夜色如墨,星河低垂。
白日的喧嚣与纷扰终于沉淀下来,云岭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只有猪隔离栏上那盏保温灯,还散发着橘黄色的、恒定而温暖的光晕,像黑暗海洋中一座的、倔强的灯塔。
猪舍里格外安静,其他猪早已进入梦乡,偶尔传来一两声模糊的梦呓或翻身的窸窣。
空气中弥漫着干草、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水气味。
闻珏坚持要守深夜这一班。
他让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尤其是白晓萌和苏曼因,两人眼睛都熬红了。
最终,是经验丰富、同样放心不下的王伯披着件外套,提着暖壶和马扎,来陪他一起守。
“王伯,您白忙一了,晚上该好好歇着。” 闻珏接过王伯带来的暖壶,里面是滚烫的姜茶。
“歇啥子歇,我老头子觉少。再,这不点也是我看着买回来的,心里头记挂着呢。”王伯摆摆手,在马扎上坐下,目光落在隔离栏里。
“不点”的状况确实比白好了许多。
它不再是那种令人心焦的昏睡,而是能比较安稳地侧卧着,呼吸均匀了不少,虽然依旧微弱,但已经没有了那种急促的挣扎福
鼻镜重新有了一点湿润的光泽,眼皮偶尔颤动,像是在做着浅浅的梦。
白晓萌和苏曼因傍晚时勉强喂进去的一些米汤和水,似乎也起了作用,它的生命体征正在一点点稳定下来。
闻珏用额头轻轻贴了贴保温灯罩,感受着温度,又调整了一下灯的距离,确保温暖但不会灼热。
然后,他拿起江明萧留下的、记录得密密麻麻的监测表,就着灯光,仔细核对最新的数据:体温38.5°c,呼吸平稳,没有异常排泄……
每一项向好的指标,都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一分。
王伯默默地看着闻珏做完这些,才低声开口,带着山里人特有的、看透世情的平静:“娃娃,莫太焦心了。这猪崽啊,跟娃娃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它肯吃进去一点东西,能睡得安稳,就是在往回走了。咱们守着它,给它把温度保好,把该喂的药和水喂进去,剩下的,就看它自个儿的造化了。”
闻珏点点头,也坐了下来,手里捧着温热的姜茶:“我知道,王伯。就是看着它白那样子……心里不好受。晓萌和曼因都快急死了。”
“那是她们心善,把这东西真当回事了。” 王伯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你们这些城里娃娃,能对一头猪这么上心,不容易。咱们庄户人家晓得,养猪是为了生计,但养久了,也是有感情的。更何况是这么一只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崽子。”
夜更深了,万俱寂。
猪舍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或虫鸣,反而衬得里面更加宁静。
两人不再多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不点”身上,听着它细细的呼吸声,仿佛那是世间最需要关注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王伯从怀里摸出一个的、磨得发亮的旱烟袋,但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望着灯光出神。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伺候过生病的猪崽。那会儿没这么好的药,也没保温灯,就靠着一把干草,一盆炭火,整夜整夜地守着,跟它话,给它打气。”
他回忆着,声音低沉而平缓,“有时候能救回来,有时候就……看意。每救活一个,都觉得是赚了,是跟老爷抢回来一条命。”
闻珏静静地听着,他能感受到王伯话语里那份与土地和生灵打交道沉淀下来的、朴素而坚韧的生命哲学。
这不仅仅是养猪的技术,更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担当。
“这不点,命里有你们这些贵人。” 王伯转头看向闻珏,眼神里有赞赏,“你们肯为它费这个心,熬这个夜,它感应得到。动物啊,灵性着呢。”
仿佛是为了印证王伯的话,隔离栏里,“不点”忽然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短腿蹬僚,发出了一声比之前都要清晰一些的、带着点迷糊意味的“哼唧”。
虽然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但这声哼唧,已经不再是痛苦或虚弱的呻吟,更像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或者是对周围守护的一种微弱回应。
闻珏和王伯同时身体微微前倾。
“醒了?要喝水吗?” 闻珏立刻拿起旁边温着的滴管,心地凑近。
王伯则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他别急:“再看看,让它自然醒。”
“不点”又哼唧了两声,眼皮颤动得更明显了些,终于,那双一直紧闭着的、黑豆似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灯光对它来可能有些刺眼,它眨了眨眼,眼神起初还有些涣散和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但很快,它的目光渐渐聚焦,先是看到了凑得很近的闻珏的脸,然后又微微转动,看到了旁边慈祥的王伯。
它没有惊慌,也没有试图挣扎起来,只是就着侧卧的姿势,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朝闻珏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睛里,倒映着保温灯温暖的光,也映出了闻珏带着疲惫却瞬间亮起惊喜的脸。
“它……它看我了。” 闻珏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颤。
他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将滴管里的一滴温水,轻轻滴在“不点”的嘴角。
“不点”伸出粉色的舌头,缓慢而准确地舔掉了那滴水。
然后,它又发出了一声更绵长、更安稳的“哼哼~~”,眼皮又开始打架,似乎消耗了刚刚积聚起的一点力气,重新陷入了睡眠。
但这一次的睡颜,明显放松了许多,肚子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
王伯长长地、舒缓地吐出一口气,脸上绽开了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好了,这下是真稳了。能认人,肯喝水,知道睡了。难关算是熬过去一大半咯。”
闻珏也终于感觉到一直悬在胸口的那块大石,重重地落了下来。
他坐回椅子上,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已经被汗微微浸湿了,手指也因为一直紧绷着而有些僵硬。
后半夜,两人轮流打了个盹,但始终保持着一个人清醒观察。
“不点”又醒过来两次,每次闻珏或王伯喂它喝水,它都乖乖地配合,虽然喝得不多,但态度顺从。
它的体温在凌晨时分终于降到了38度以下,呼吸也变得深沉而平稳。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猪舍高窗上的雾气,与保温灯的光晕交融在一起时,新的一到来了。
“不点”在光与暖中安然熟睡,而守护了它一整夜的两个人,虽然眼底带着血丝,脸上却都带着平静而满足的笑容。
最艰难的一夜已经过去。
生命的韧性,和守护的力量,在这个云岭坳普通的深夜里,悄然完成了它们的交接。
剩下的,就是耐心的恢复和精心的调养了。
闻珏知道,当亮后,大家看到“不点”好转的样子,该有多么高兴。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望向窗外渐渐亮起的色,心中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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