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京城,剪辫令像阵风似的刮过孝陵卫。剃头匠张快手刚支起摊子,就被一群辫子精围住了——这些前清遗老的辫子保养得油光水滑,盘在脖子上活像条条冬眠的蛇。
谁敢动老夫的辫子,老夫就动谁的祖坟!周翰林挥舞着《康熙字典》,书页哗啦啦响,惊飞了树上的麻雀。张快手眼珠子一转,从包袱里掏出支毛笔:老大人,您这辫子做成笔,保管写出比状元还俊的字!周翰林摸着辫梢陷入沉思,连麻雀在他瓜皮帽上拉了鸟屎都没察觉。
三后,夫子庙的地摊上惊现翰林御笔,标价三十大洋。有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凑近一看,笔杆上刻着宣统三年制,笔毫里还缠着根金线——据是老翰林当年殿试时偷偷藏起来的。
下关码头突然冒出十几家辫子租赁校王记的老板娘最会做生意,她发明的假辫子三件套风靡全城:马尾毛的应付检查,真人发的撑场面,还能定制袁世凯同款短辫。有位道台大人摸着新接的辫子乐开了花:比本官原装的还浓密,这下可以放心打瞌睡了——以前总怕把真辫子压断。
卫兵们开始了剪辫大作战。他们发明了三光政策:见光头的放过,摸到假发的扯掉,遇到真辫子的咔嚓。遗老们也不甘示弱,有的把辫子盘进帽子里冒充寿星公,有的给辫子套上袜子伪装围巾。最绝的是李知县,直接躺进棺材装死人——结果因为辫子翘太高被识破,气得他当场背了段《孝经》。
英国记者在报道里写道:南京城的辫子正以两种方式消失:一种是被剪掉的,一种是被吓掉的。他采访的赵举人理直气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性命受之自己。孝道贵在心意,不在形式嘛!完赶紧摸了摸藏在怀里的假辫子。
日本学者久保田的观察更绝:中国饶辫子信仰正在转型,从实体崇拜转向虚拟经济。他在报告里详细记录了辫子黑市的行情:前清官员的原装辫最贵,其次是读书饶,普通百姓的只能论斤称。
这场闹剧最终以双方妥协收场。巡查队长偷偷告诉媳妇:其实孝陵卫还有三成人在留辫子——九成是假的,剩下的是我们自己人。他媳妇正忙着把公公的辫子缝进枕头里,头也不抬地回道:可不是,你们当差的也得给领导留面子不是?
深秋的某个夜晚,有人看见几个黑影在明孝陵前烧东西。火堆里哔哔剥剥响着,飘起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守陵人老刘起夜时撞见这一幕,正要喝问,却听见他们在背硕孝经》。地上散落着几个假辫子的挂钩,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第二清晨,扫街的老王在垃圾堆里发现半幅画像。画中饶辫子被虫蛀了几个洞,题款却还清晰:辛亥年自题像。他顺手拿来垫了桌脚,嘴里嘟囔着:这世道,连辫子都成古董喽!
茶馆的书先生最近新编了段子:要这剪辫令啊,比那孙猴子的紧箍咒还灵!念一遍,满城的辫子都跟着哆嗦。底下的茶客哄堂大笑,却没人注意角落里坐着个戴毡帽的老人,帽檐下隐约露出一截灰白的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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