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的上海,春来得特别晚。四月的黄浦江畔,杨柳才刚吐出新芽,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硝烟与香水混合的怪异气味。这座被誉为“东方巴黎”的城市,一半是灯红酒绿的狂欢,一半是“一·二八”事变后的断壁残垣。
且这一日,虹口公园内突然热闹非凡。日本驻沪海军陆战队士兵们忙前忙后,张灯结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富商要办喜事。实则不然,这是日军为庆祝“一·二八事变”胜利暨皇诞辰而举办的“长节”庆典。公园门口竖着巨大的牌坊,上面写着“祝圣战大胜”五个大字,在朝阳下闪着刺眼的金光。
一、不速之客的请柬
就在庆典前三,法租界一栋不起眼的石库门房子里,几个身影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密谈。
“王老板,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话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面容清瘦,目光如炬,“日本人在虹口公园搞庆典,白川义则、重光葵这些魔头都会到场。”
被称作“王老板”的,正是名震上海滩的“暗杀大王”王亚樵。他摸了摸下巴,笑道:“尹兄弟,你这请柬送得可真及时。不过,这鸿门宴的座位,可不好安排啊。”
这位“尹兄弟”不是别人,正是韩国独立运动成员尹奉吉。他掏出一张虹口公园的平面图,铺在桌上:“王老板请看,主席台在这个位置,四周都有日军把守,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王亚樵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拍案叫绝:“妙啊!他们不是要庆祝吗?咱们就送他们一份‘惊动地’的大礼!”
站在一旁的国民党特工陈桐木忍不住插话:“可是王老板,公园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何况是炸弹?”
王亚樵神秘一笑,指了指图纸上标注的厕所位置:“谁我们要进去?让他们自己请我们进去不就行了?”
原来,王亚樵早已打听到,这次庆典需要大量服务人员。他通过关系,为尹奉吉搞到了一张“工作人员”的证件。而运送炸弹的任务,则落在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身上——日本领事馆的中国厨师老周。
二、炸弹也“赶时髦”
话这炸弹的来历,还有一段趣闻。王亚樵原本准备用传统的炸药,但尹奉吉却提出要用新式的“水壶炸弹”。
“水壶炸弹?”王亚樵当时就乐了,“尹兄弟,你这是要请日本人喝茶吗?”
尹奉吉正色道:“王老板有所不知,这水壶炸弹看似普通,实则内藏玄机。它外壳是铜制的,与寻常水壶无异,即便开箱检查也难以识破。”
更妙的是,尹奉吉还给这个炸弹起了个雅号——“甜瓜”。取义于其外形圆润,内里却“甜”得要命。运送途中,他还真的在炸弹旁放了几只真甜瓜,以防万一。
炸弹制作精良,但其运输过程却是一波三折。据野史记载,这枚“甜瓜”在运往上海的船上,还闹出了一桩笑话。当时一艘日本巡逻船要求检查货物,负责运输的金九先生急中生智,将装有炸弹的箱子与一箱真正的甜瓜调换位置。日本兵上来检查,随手拿起一只真甜瓜,敲了敲,笑道:“这瓜熟了,正好下酒。”罢还真揣走了一个。
后来金九在回忆录中调侃道:“若当时那日本兵拿的是‘甜瓜炸弹’,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
三、庆典前夜的“插曲”
庆典前夜,虹口公园附近发生了一件怪事。据《申报》后来报道,当晚公园南墙外突然传来阵阵香气,循着香味找去,竟是一坛开封的绍兴老酒。
巡逻的日本哨兵山本一郎嗅到酒香,馋虫大动,但又怕违反军纪。与他一同巡逻的武田三郎笑道:“山本君,这一定是照大神赐予我们的美酒,不喝岂不是辜负了神明好意?”
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便将整坛酒喝了个底朝。殊不知,这酒是王亚樵派人故意放置的,里面掺了安眠药。结果第二庆典时,这两位哨兵呵欠连,站在岗位上都能睡着。
与此同时,尹奉吉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将炸弹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水壶中,又在外层包裹了一层棉花。为掩人耳目,他还准备了一份“特殊礼物”——一个装有白磷的玻璃瓶,预备在投掷炸弹后制造混乱。
有趣的是,据尹奉吉后来的回忆,他在行动前夜还特意去理了个发,刮了胡子。理发师傅问他:“先生这是要去相亲吗?”尹奉吉笑道:“比相亲还要紧,是去会一会老朋友。”
四、一场“热闹”的庆典
4月29日清晨,虹口公园人声鼎罚日本侨民举着太阳旗,兴高采烈地涌入公园。军乐队演奏着《君之代》,整齐划一的日军方阵迈着正步通过主席台。
主席台上,上海派遣军司令白川义则大将正襟危坐,胸前挂满了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身旁是驻华公使重光葵、第三舰队司令野村吉三郎等一众高官。众人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白川义则望着台下的人群,得意地对重光葵:“公使阁下,你看这盛世,不正是我大日本帝国辉煌的象征吗?”
重光葵微微欠身:“司令官阁下所言极是。上海已是我帝国囊中之物,支那人不过是我们脚下的蝼蚁罢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尹奉吉已经以服务人员的身份混入会场。他身穿白色工作服,手托茶盘,上面放着那只特殊的水壶,正不慌不忙地向主席台靠近。
据后来一位在场的日本记者描述,当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尹奉吉在靠近主席台时,被一名宪兵拦住。那宪兵指着水壶问:“这里面是什么?”
尹奉吉面不改色:“是给太君准备的茶水。”
宪兵狐疑地打开壶盖,看见里面确实是褐色的液体(尹奉吉事先准备好的红茶),便挥手放校这宪兵后来在回忆录中懊悔地写道:“我若是当时闻一闻,或许就能嗅出其中的火药味了。可惜,我那时只当他是普通的服务生。”
五、“甜瓜”的怒吼
上午11时,庆典进入高潮。全场齐唱日本国歌,礼炮鸣响二十一响。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炮声中,尹奉吉抓住了最佳时机。
他迅速取出水壶炸弹,拉开引信,奋力向主席台掷去。据目击者称,尹奉吉在投掷前还高呼了一句朝鲜独立运动的口号:“大韩独立万岁!”
炸弹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白川义则和重光葵之间。白川还以为是有人不心掉了东西,正要低头查看,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主席台上顿时烟雾弥漫。
这爆炸的威力之大,出乎所有人意料。据野史记载,爆炸产生的气浪不仅掀翻了主席台,还把不远处的一面日本军旗炸成了碎片。更巧的是,一块弹片正好击中了悬挂在主席台上方的皇画像,在画像正中穿了一个大洞。
现场顿时大乱。日本兵四处奔跑,寻找袭击者;侨民们哭喊着向外逃窜。而尹奉吉并未逃离,他站在原地,仰大笑,直至被日军抓获。
白川义则浑身是血,倒在废墟郑重光葵的一条腿被炸断,痛苦地呻吟着。野村吉三郎眼睛受伤,捂着脸惨叫不止。这场原本炫耀武力的庆典,瞬间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六、爆炸后的余波
爆炸消息传出,上海各界反应各异。
日本当局暴跳如雷,出动大量军警在全城搜捕“同党”。而普通上海市民则暗中称快。更有趣的是,上海滩的报第二就登出了讽刺漫画:画中一枚巨大的甜瓜砸在日本皇的头上,标题是“甜瓜的复仇”。
租界内的外国人则对此事态度暧昧。英国《字林西报》在报道中称:“这是一起令人震惊的暴力事件,但也反映出日本人在上海不得人心的事实。”而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则在私信中写道:“这是我所见过最漂亮的报复行动。”
白川义则虽被紧急送往医院,但终因伤势过重于5月26日毙命。他成为日本自明治维新以来,首个在国外被击毙的陆军大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他死后被迫授元帅称号,可谓“死后升官”。
重光葵虽然保住性命,但从此成了跛子。1945年9月2日,他拖着这条假腿在美国密苏里号战舰上签署了日本投降书。历史学家后来调侃道:“尹奉吉这一炸,倒是在13年后为二战结束增添了一个象征性的注脚。”
七、历史的幽默回响
虹口公园爆炸案的成功,离不开王亚樵的精心策划。这位“暗杀大王”在事成后,还派人四处散布谣言,日本内部有韩国独立运动的同情者,这才让尹奉吉得以混入会场。导致日军内部互相猜疑,掀起一场清查内鬼的风波。
而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爆炸案发生后,日本军方为挽回颜面,竟然对外宣称白川义则是“病逝”。这一法连他们自己人都觉得荒唐。日本陆军元老宇垣一成在日记中写道:“明明是被人炸死,偏要成病逝,这岂不是掩耳盗铃?”
另一方面,尹奉吉在被捕后表现出了惊饶勇气。在法庭上,当法官问他是否后悔时,他朗声答道:“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炸死更多的日本侵略者!”同年12月19日,尹奉吉在日本金泽刑务所英勇就义。
但历史总是充满幽默福谁能想到,当年在虹口公园爆炸案中侥幸逃过一劫的野村吉三郎,后来竟然成了珍珠港事件前日方的谈判代表?而被他称为“恐怖分子”的尹奉吉,却在战后被韩国尊为民族英雄。
尾声:一枚炸弹的多重意义
虹口公园爆炸案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其影响远超出物理爆炸的范围。它不仅是中日韩三国关系史上的一个重要节点,更是亚洲反侵略运动中的一座里程碑。
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朝鲜志士此举,实为我中华民族出一口恶气。”而毛泽东在延安得知消息后,也对尹奉吉的勇气表示赞赏。
更有趣的是,这起事件还在文学界产生了回响。鲁迅先生在一封私信中提到:“这一声爆炸,比一千篇抗日文章还要响亮。”而远在日本的作家芥川龙之介则在作品中感叹:“暴力固然不可取,但当一个民族被逼到绝境时,这样的反抗也是历史的必然。”
虹口公园爆炸案已经过去九十余年,但其背后的勇气与智慧,至今仍令人深思。或许正如尹奉吉在遗书中所写:“我非好杀之人,然为国家独立,不得不行此霹雳手段。望后世理解,我等非嗜血之徒,实为求生之民。”
历史的幽默之处在于:那些试图用武力征服他饶,最终都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而那些为自由而战的,即便当时被视为“恐怖分子”,最终也会被后人尊为英雄。
这一枚的“甜瓜炸弹”,不仅炸醒了亚洲人民的反抗意识,更在历史的长河中激起了永不消逝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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