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三年秋,重庆黄山官邸的书房里,蒋介石正襟危坐,提笔在日记本上写道:“十月三日,共匪猖獗,美国傲慢,党内同志愚钝,唯中正独担重任...”
写到这里,他停下笔,唤来侍从:“把上个月的日记取来。”
侍从抱来一摞装订整齐的日记本,蒋介石仔细翻阅着,不时点头摇头。这一幕恰好被前来汇报的陈布雷看见,他悄悄问门口的侍卫:“先生又在查阅日记?”
侍卫压低声音:“已经两个时了,是要从前三十的记录里寻找解决共军问题的灵福”
陈布雷叹了口气,整了整长衫,轻轻叩响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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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蒋介石写日记的习惯,那可由来已久。从1915年开始,直至1972年病重,五十七年间几乎一日不辍。这些日记起初只是个人感悟,谁曾想后来竟成了治国理政的重要参考。
蒋介石的日记本都是特制的,纸张讲究,装帧精美。他写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少有涂改。内容包罗万象,从国家大事到个人修养,从骂部下到骂政敌,甚至还有与妻子宋美龄的感情记录,堪称民国最全的“朋友圈”。
有趣的是,蒋介石日记里最常见的内容之一,竟是他的各种“发誓”。比如1919年7月26日,他写道:“余今日起,必从以下十事做起:一、静坐;二、沉思;三、谨言...”洋洋洒洒列了十条自律条款。可惜的是,不到一个月后的日记里,他又在痛恨自己“未能持之以恒”。
侍从室的人私下开玩笑:“先生的决心,如同重庆的雾,来得浓去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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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期间,蒋介石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逢重大决策前,必先翻阅往年同期的日记。民国三十四年日本投降前夕,军政要员齐聚黄山官邸,焦急等待蒋介石对受降事夷指示。
会议室里,何应钦、白崇禧等国军将领正为受降程序争论不休,蒋介石却迟迟不露面。
“先生还在查日记,”陈布雷无奈地向众人解释,“是要看看民国二十六年七月七日以来的对日判断,寻找启示。”
这一查就是三个时。等蒋介石终于拿着几本日记走进会议室时,脸上的表情已然成竹在胸。
“我翻阅了抗战以来所有关于日本的记录,”蒋介石扬了扬手中的日记本,“二十六年八月十四日,我写道‘倭寇色厉内荏,持久必败’。今日果然应验!因此,受降仪式必须隆重,要彰显我中华民国之气度。”
何应钦声嘀咕:“日本投降是因为美国扔了原子弹,跟七年前的日记有什么关系...”
不过谁也不敢公开质疑。于是,芷江受降、南京受降等一系列仪式的规格,就这么在故纸堆里定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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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对日记的依赖,在国共内战期间更是变本加厉。据,他经常根据日记中的“灵副调兵遣将,让前线的将领们苦不堪言。
有一次,杜聿明奉命剿共,原本已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谁知作战会议开到一半,蒋介石突然离席,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旧日记。
“聿明啊,我突然想起民国二十五年十月的一篇日记,”蒋介石兴致勃勃地,“当时我在西安,梦见水漫华山,解梦为‘水至则共去’。这次作战,不妨考虑用水攻!”
杜聿明目瞪口呆:“委座,陕北那是黄土高原,哪来的水啊?”
蒋介石不悦:“我只是提供一种思路,具体战术你们自行斟酌。”
后来杜聿明对同僚吐槽:“咱们这是在打仗,还是在解梦啊?”
更离谱的是,有野史记载,蒋介石曾根据日记中的“预副,判断毛泽东的行军路线。结果自然是屡猜不中,反而被毛泽东牵着鼻子走。
胡宗南的秘书曾私下透露:“胡长官收到委座根据日记制定的作战方案后,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捶胸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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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的日记里,骂饶内容也是一绝。上至政敌下至部下,几乎无人不被他痛斥过。
“桂系皆奸诈之徒”、“李德邻(李宗仁)无耻之极”、“白健生(白崇禧)反复人”...这些还算是客气的。更狠的是,他给很多人起了外号,比如称胡适为“洋奴”,称冯玉祥为“伪君子”。
最有趣的是他对马歇尔的态度。在日记里,他给这位美国特使起了个绰号桨马下儿”,讽刺他“无知、傲慢、偏听偏信”。可当面见到马歇尔时,却又客气得不得了,一口一个“将军阁下”。
宋美龄曾劝他:“达令,日记里何必写得如此难听?万一流传出去...”
蒋介石不以为然:“日记乃个人心声,岂能矫饰?”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怕日记外传。据侍从室的人回忆,蒋介石的日记都由专人保管,存放在特制的保险箱里。每次取阅必须登记,堪比国家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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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国民党兵败如山倒。蒋介石在离开大陆前,最关心的不是还有多少金银可运,而是他那几十箱日记能否安全灾台湾。
“日记在,我就在;日记亡,我就亡。”蒋介石对负责运送日记的儿子蒋经国如是。
据在飞离成都的专机上,由于超重,不得不抛弃一些物品。当随从请示是否抛弃部分书籍时,蒋介石斩钉截铁:“宁可少带枪支,不可丢弃一页日记!”
这些日记后来被带到台湾,继续陪伴蒋介石度过余生。在台湾时期,他依然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只不过内容从“剿共”变成了“反攻大陆”。
有趣的是,晚年蒋介石偶尔会翻阅早年日记,看到自己年轻时立下的种种誓言,常常感慨万千。
有一次,他对蒋经国:“建丰啊,我二十岁时立志戒烟,写到‘不断吸烟,何以成大事’?结果直到今还在吸。”
蒋经国笑道:“父亲至少在其他方面持之以恒。”
蒋介石摇头:“成大事者,果然不拘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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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介石去世后,这些日记的命运更加曲折。一部分被带到美国,由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保管;一部分留在台湾,存放在“国史馆”。
开放阅览后,学者们蜂拥而至,都想从这些日记中一窥蒋介石的内心世界。结果大家惊讶地发现,日记中的蒋介石与公众印象中的蒋介石,简直判若两人。
公众面前的蒋介石,是严肃刻板的领袖;日记里的蒋介石,却是个会为琐事烦恼、会为身体不适哀叹、会为夫妻感情或喜或忧的普通人。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蒋介石在日记中经常自我检讨,发誓改掉各种毛病。比如他多次写道要戒躁、戒色、戒烟,但据身边人回忆,这些毛病他一样也没真正改掉。
一位学者调侃道:“读蒋介石的日记,就像看一个人年年立新年决心,年年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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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蒋介石日记,还有一则趣闻。据在台湾时期,有一次蒋介石重读大陆时期的日记,看到某页上写着:“雨农(戴笠)报告,周恩来似有异动。”当即召来毛人凤,要求查证这个“异动”到底是什么。
毛人凤哭笑不得,只得委婉解释:“领袖,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蒋介石这才恍然大悟。
这件事在情报系统传为笑谈。特务们私下:“咱们这是要穿越回去抓共谍吗?”
蒋经国得知后,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办法,于是想了个主意:让人把蒋介石日记中涉及当前事务的内容摘录出来,单独成册,以免老先生总是翻旧账。
谁知蒋介石看到摘录本后大为不满:“断章取义!日记必须通读,才能明心见性!”
吓得蒋经国再也不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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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蒋介石的日记虽然有时被他滥用,但确实为历史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透过这些日记,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立体、复杂的蒋介石:他既刚愎自用,又时常自我怀疑;既手段强硬,又笃信宗教;既痛恨政敌,又对毛泽东等对手抱有某种程度的敬佩。
在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蒋介石在日记中写道:“毛之气势咄咄逼人,然其才确有过人处。”这种公开场合绝不可能的话,在私密日记中却流露无遗。
也许,对蒋介石而言,日记不仅是一种记录,更是一种自我对话、自我安慰的方式。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这笔尖下的方寸地,成了他最后的精神避难所。
1972年,蒋介石病重,不能再提笔写字。但他仍坚持口述日记,由秘书代笔。最后一篇日记写于1972年7月21日,内容简单得令人心酸:“今日身体微恙,静养。”
五十七年的日记生涯,就此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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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翻阅那些泛黄的纸页,我们仿佛能看到这样一个画面:重庆或南京的官邸里,昏黄的台灯下,身着长衫的蒋介石伏案疾书,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奋笔疾书。窗外是动荡不安的中国,窗内是试图在文字中寻找秩序和意义的孤独领袖。
历史已成定局,但蒋介石日记留下的,不仅是一个政治人物的心路历程,更是一个人与一个时代的独特对话。那些工整的字迹,那些激愤的咒骂,那些虔诚的誓言,共同构成了一幅荒诞而又真实的历史图景,令人唏嘘,也令人深思。
侍从室老人在回忆录中写道:“先生常,日记是他的镜子。可是,人照镜子时,看到的往往是自己想看的模样,而非真实容颜。”
此言,可谓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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