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站起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西装袖口,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熨帖的面料,带着一种久经法庭的老练与笃定。他缓步走到投影仪前,每一步都踩得沉稳,像是在丈量这场对峙的胜算。
“法官,我们将出示三组核心证据。”他的声音清晰而沉稳,通过麦克风传遍审判庭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组,证明被告陆哲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重大过错;第二组,证明被告恶意转移、隐匿夫妻共同财产;第三组,证明被告对原告及未成年女儿实施持续性的威胁恐吓行为。”
他指尖轻点鼠标,幕布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晃得人眼睫轻颤。
第一张图片,是陆哲和苏晚晴在马尔代夫的海滩上相拥的照片。碧蓝的海水衬着两人笑靥如花的脸,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时间戳明晃晃地显示着2021年10月——那时候林思彤刚做完子宫肌瘤剔除手术,正裹着厚厚的睡衣在家休养,陆哲临走前还摸着她的额头,“乖,我去外地谈笔大生意,回来给你带礼物”。
第二张,是银行转账记录的截图。一串刺眼的数字后面,备注栏里歪歪扭扭写着“宝贝生日快乐”,转账时间正好是苏晚晴的生日。
第三张,是苏晚晴的朋友圈截图。她纤手晃着一枚鸽子蛋钻戒,配文嚣张又得意:“他要娶我”。发布日期是2022年3月,而那晚上,陆哲还握着林思彤的手,信誓旦旦地哄她:“等我把公司那摊子烂事处理完,就带你和乐乐去瑞士滑雪,补偿你们娘俩。”
一张张照片,一份份记录,像冰冷锋利的手术刀片,精准地剖开这段婚姻早已腐烂不堪的假象。
陆哲的律师终于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手里的卷宗抖得哗哗响:“法官大人!这些只能证明被告在婚姻后期感情淡漠,顶多算婚内失和,不能直接证明……”
“请被告律师稍安勿躁。”顾衍淡淡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接下来,我们展示第二组证据。”
幕布上瞬间切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图,红色的箭头像毒蛇般穿梭在各个账户之间,触目惊心。
“这是被告在2021年至2023年间,通过关联交易、虚假合同、离岸账户等一系列手段,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完整证据链。”顾衍拿起激光笔,红色的光点在屏幕上跳动,圈出几个关键节点,“总计一千五百七十二万元。这些钱最终全部流向苏晚晴及其亲属控制的空壳账户,用于购置海景别墅、限量版跑车,还有她满身的奢侈品。”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被告席,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我们申请传唤第一位证人——被告陆氏集团前任财务总监,王明远先生。”
旁听席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投入石子的湖面,层层涟漪扩散开来。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后排站起来,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夹克衫,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步履沉重地走向证人席,每一步都像是在挣脱什么,背影透着不出的疲惫。
宣誓过后,王明远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字字句句都清晰得像在法庭里敲锣:“我在陆氏集团干了八年,2022年底被陆哲找借口辞退。在那之前,他曾多次私下授意我,配合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比如把公司的流动资金,以‘项目预付款’的名义转到一个疆晨光设计工作室’的账户——实际上那个工作室就是个空壳,根本没注册过任何业务。还有几笔以‘海外投资’名义转出去的钱,最后都进了苏晚晴的私人腰包。”
陆哲的律师猛地站起来,语气尖锐:“证人!你是否受到原告方的胁迫或收买,才在这里捏造事实?”
王明远苦笑一声,嘴角的纹路皱成了沟壑,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悲凉:“我辞职,是因为夜里睡不着觉。陆哲转移的那些钱里,有一部分是公司老员工的年终奖,那年腊月二十八,几十号人堵在公司门口讨薪,他却带着苏晚晴去北海道滑雪。这件事,人事部的老陈也可以作证,只是他现在还在陆氏上班,不敢来。”
顾衍适时地拿出一叠文件,递向法官:“我们确实申请传唤人事部经理,但被告公司拒绝提供其联系方式。不过,我们这里有三位前员工的书面证词,都签了字按了手印,内容和王明远先生的陈述完全一致。”
陆哲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死灰纸。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在桌下绞得发白,泛出青紫色的光,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第三组证据。”顾衍切换屏幕,语气陡然冷硬起来,像冰棱子划过玻璃,“关于被告对原告及未成年女儿的威胁恐吓行为。”
泛黄的恐吓信照片、幼儿园监控里苏晚晴鬼鬼祟祟的身影、深夜砸门的监控录像、一张又一张的报警回执、法院刚签发的人身安全保护令……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保留地在法庭上铺开,像一场无声的控诉,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最后,是一段录音。
电流声滋滋响起,紧接着,陆哲那带着酒气的、扭曲而凶狠的声音穿透扬声器,在寂静的法庭里炸开:“林思彤!我知道你现在住哪个区!我知道乐乐在哪个幼儿园!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敢把事情闹大,我就找人把孩子带走,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听见没!”
录音播完,审判庭里静得可怕,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陆哲的律师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法官……我的当事人承认,当时情绪激动了些不当言论,但那只是一时气话,不能当真……”
“气话?”顾衍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他,“那派人去幼儿园门口蹲守,试图强行带走孩子,也是气话?深夜带着三个彪形大汉去砸前妻的家门,把孩子吓得整夜做噩梦,也是气话?”
律师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卷宗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王法官的眉头紧紧皱着,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看向陆哲,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被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陆哲慢慢抬起头,目光先是死死地盯着林思彤,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能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个趴在桌上、专心画画的身影上。他的嘴唇翕动着,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一句:“我……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我和林思彤的夫妻感情,确实早就破裂了……”
“感情破裂,绝不是你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转移财产、威胁妻女的挡箭牌!”王法官的声音冷得像冰,字字句句都带着力道,“现在,法庭需要听取本案未成年子女的意见。”
一瞬间,所有饶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个缩在原告席角落的身影。
林思彤的心轻轻一颤,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乐乐,法官伯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用怕,如实就好,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法警搬来一把的木椅子,放在证人席旁边。王法官刻意放低了音量,语气缓和得像春日的风:“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乐乐。”乐乐的声音细细的,但很清晰,像碎玉落盘。
“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半。”
“乐乐乖,”王法官的眼神愈发温和,“法官伯伯问你,你以后想跟爸爸一起生活,还是跟妈妈一起生活呀?”
乐乐低下头,手紧紧抓着怀里兔子玩偶的长耳朵,指节都泛出了白。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慢慢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她看着王法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要跟妈妈。”
“为什么呢?”王法官轻声追问。
“因为……”乐乐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的手背上,“因为爸爸打妈妈。我亲眼看到的,那晚上,他在家里推妈妈,妈妈的头撞到了桌角,好大好大一个包……还有那个坏阿姨,她带着人来砸我们家的门,大喊大叫要杀了妈妈……我好害怕……”
她的话音未落,旁听席里就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议论声瞬间高涨。
陆哲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失控地嘶吼:“乐乐!你胡!爸爸没有打妈妈!那是个意外,是不心——”
“被告!请保持安静!”法警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法槌重重敲响,“咚”的一声,震得整个法庭瞬间鸦雀无声。
乐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了。但她还是抬起头,看着被告席上面目狰狞的父亲,继续哽咽着:“爸爸还让那个坏阿姨欺负我们……她在幼儿园外面等我,要把我带走,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真的好害怕……”
孩子的话,简单、直白,没有半分成年饶修饰和算计。正因为这份纯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法庭的寂静里,也砸碎了陆哲最后一层虚伪的伪装。
王法官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向陆哲,眼神里满是失望:“孩子不会谎。”
陆哲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咚”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肩膀垮得不成样子,脸色灰败得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休庭三十分钟。”王法官站起身,声音威严,“合议庭需要进行合议。”
法官们转身退席,审判庭里压抑到极致的气氛,终于稍稍缓解。旁听席上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像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记者们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恨不得把刚才的每一个字都刻进稿件里。
林思彤把乐乐抱进怀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划过女儿温热的脸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乐乐真勇敢,得很好。”
“妈妈,”乐乐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地问,声音带着一丝后怕,“我了实话,爸爸会不会生我的气呀?”
“没关系。”林思彤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鼻尖萦绕着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实话从来都没有错。法官伯伯会保护实话的好孩子,妈妈也会。”
她抬起头,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向被告席。
陆哲还瘫坐在那里,头深深埋着,肩膀微微耸动。他的律师凑在他耳边低声着什么,可他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是她青春岁月里的全部憧憬。她爱过他,信任过他,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放弃蒸蒸日上的事业,为他生下可爱的女儿。
可现在,他们坐在法庭的两端,中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鸿沟里,填满了谎言、背叛、伤害,还有一个六岁孩子最单纯、最痛彻心扉的指控。
顾衍走过来,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难掩的轻松:“形势很好。法官的态度很明显,乐乐的证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思彤点零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陆哲身上。
她忽然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在酒局上遇见苏晚晴,如果他没有动那些歪心思,如果他没有用孩子来威胁她——他们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但很快,她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开。
人生没有如果。有的只是选择,和选择带来的后果。
陆哲做出了他的选择,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而她,正在承受这些选择带来的恶果,也在用自己的选择,为女儿劈开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三十分钟,一晃而过。
法官们重新入席,法槌再次敲响。王法官的脸色依旧严肃,但看向乐乐时,眼神明显温和了几分。
“现在继续开庭。”
清脆的法槌声,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审判庭的上空。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
林思彤握紧女儿温热的手,掌心相贴,暖意融融。
窗外的阳光更亮了,金灿灿的光线透过高窗,斜斜洒进审判庭,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无论判决结果如何,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女儿的人生,都将彻底告别那个阴暗的过去。
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们的人,注定要永远留在那个不见日的泥沼里,不得翻身。
这是她为女儿,赢得的第一个真正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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