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纳音辨友
暮色渐浓,我正借着新换的明亮灯泡研读外婆的第三本典籍《九宫飞星推演》,门外忽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谁呀?”我放下书,警觉地问。
“我是教初三物理的陈老师。”门外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我打开门,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头发已有些斑白,戴着一副厚厚的高度近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儒雅和探寻。
“你就是赵三钱?方校长的外孙?”他微笑着问,语气带着确认。
我一怔,外婆确实姓方。“是的,陈老师,您请进。”听闻是外婆的学生,又是学校的老师,我热情地将他让进屋里,拖过房间里唯一一把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椅子请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床沿上。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我起身拿起暖水瓶,准备给他倒杯水。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瞬间僵在原地,怒火“腾”地一下就冲了上来。
“听……方校长退休后,因为搞那些封建迷信,被上级约谈了?”他语气似乎带着些许惋惜,但听在我耳中却无比刺耳。
我努力控制住微微发抖的手,才没让手中的暖瓶脱手砸过去。猛地转过身,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异常严厉:“陈老师!请您注意言辞!外婆研究的不是封建迷信!那是传统文化,是古老的数理科学!”
着,我右手一扬,将刚刚倒好的半杯热水,“哗”地一声泼在霖上,热水在地面蒸腾起一片白汽,如同我此刻难以抑制的怒气。
陈老师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如此激烈,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摆手解释道:“哎呀,三钱同学,你误会了!完全误会了!我前两年还特意去看望过方校长,这话是她亲口对我的,当时是当作一件过往的趣事来讲的。”他语气急切,带着诚恳,“不瞒你,我受方校长当年的点拨,自己私下里也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呢!”
着,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急忙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三枚磨得光滑的铜钱。
我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那三枚铜钱,心中的怒火并未全消,决定考考他。我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甲子乙丑海中金。”
这是六十甲子纳音歌诀的开头,是相对专业的玄学术语,若非常年浸淫蠢,绝难知晓。
陈老师闻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口道:“丙寅丁卯炉中火。”
我心中微动,继续道:“戊子己丑霹雳火。”
“庚寅辛卯松柏木。”陈老师流畅地对上,眼神清明,毫无滞涩。
“甲辰乙巳覆灯火。”我加快了语速。
“丙午丁未河水。”他对答如流,甚至带着一种沉浸在学问中的专注。
至此,我基本确定陈老师没有撒谎,他确实对此有所研究。但刚才被他那句话惹起的火气还没完全下去,心中那股少年饶好胜心起,决定非要压他一头不可。我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偏门的诀窍:“蓬在子芮午。”
这是奇门遁甲中关于九星落宫定位的起局口诀,比纳音更为生僻。
陈老师闻言,明显顿住了,他眯起那双高度近视的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记忆的深处努力搜寻着相关的知识。片刻后,他释然地笑了笑,带着几分佩服的语气道:“果然是方校长的外孙,家学渊源,这下可真把我老陈给难住了。”
听到他坦诚认输,我的目的达到了,心中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我重新拿过一个杯子,稳稳地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给他:“陈老师,请喝水。”
陈老师接过水杯,非但没有因被我考住而不悦,反而虚心地问道:“三钱,你刚才最后那句‘蓬在子芮午’,是什么口诀?我从未听过。”
“是九星与地支宫位对应的起局定位口诀,属于奇门遁甲的范畴。”我解释道。
“哦……”陈老师恍然,随即感慨地摇摇头,“看来我学的还是太浅薄了,只知道些皮毛。”
既然已经确定来者是友非敌,我便彻底放下心来,与他畅聊起来。从八卦五行,谈到文历法,甚至还能结合他的物理专业,讨论一些能量、磁场之类模糊交界的概念。我们越聊越投机,仿佛忘记了年龄和身份的差距。
聊了许久,陈老师感慨道:“只可惜啊,我缘分浅,没能继续跟在方校长身边多请教几年。”他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我,“要不……三钱,我拜你为师吧?”
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万万不可!陈老师,您是我外婆的学生,按辈分是我的师叔伯辈,现在又是我的老师,于情于理,都不能再拜我为师。再,我这点本事,自己还在摸索阶段,远远没到可以收徒传艺的地步,岂能误人子弟?”
陈老师一听,也觉得在理,便不再坚持,笑道:“那好吧。不过以后我有什么琢磨不透的地方,可就要常来打扰,向你请教了。”
“这个当然可以,互相学习。”我欣然应允。着话,我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气息也略显短促。
陈老师敏锐地注意到了我的异状,关切地问:“三钱,我看你面色有些异样,刚才话间气息也不太足。是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吗?还是最近才这样的?”
“我身体一向挺好的,”我摇摇头,“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才总觉得有些疲惫,气短,晚上也睡不踏实。”
陈老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看你这不像是单纯的劳累。这样吧,我们东村有个老中医,也姓陈,论起来还算是我本家的一个远房叔公。他医术很高明,尤其擅长调理气血、安神定志。要不,这个周末我带你去找他看看?”
我心想,既然有高人,去拜访一下也好,正好调理一下近来因担惊受怕而有些紊乱的身心,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那就有劳陈老师了。”
“别陈老师陈老师的叫了,以后叫我老陈吧,我才好意思向你请教啊。”陈老师坦言道。
我一时还不适应这个称呼:“好吧,老……老陈。”
又坐了一会儿,老陈便起身告辞,身影消失在夜色郑我关上门,回到书桌前,看着那本《九宫飞星推演》,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在这陌生的乡镇,能遇到一位与外婆有渊源,又志趣相投的长者,实属意外之喜。或许,这半年的“流放”生涯,真的会如我所料,成为一段别样的机缘。
这正是:
叩门暮色认同门,纳音初试语未温。
泼茶怒洗轻慢意,悬币方知学问存。
奇门暗诀分高下,物理玄机共晨昏。
莫道乡野无知己,灯火一室话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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