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姐拉着我穿过两条街,拐进一条巷子。巷子不宽,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一楼大多改成陵——裁缝铺、理发店、水果摊,还有几家餐馆。正是晚饭时间,巷子里飘荡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到了。”杨姐在一家店前停下脚步。
店门不大,招牌上用红漆写着“张记面馆”四个字,漆已经有些剥落。透过玻璃窗能看见里面,七八张桌子,干净整洁,有五六桌客人正在吃饭。
“这是...”我有些意外。我以为她会选个像样点的餐馆。
“这家店的面可好吃了。”杨姐推门进去,熟门熟路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我经常来,老板认识我。”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娘迎上来,看见杨姐,眼睛笑成一条缝:“艺可来了?今还带了朋友?”
“嗯,我朋友。”杨姐介绍,“三钱,这是张阿姨。”
“张阿姨好。”
“好,好。”张阿姨上下打量我,笑容更慈祥了,“坐,想吃什么?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再加一碗。”杨姐转头问我,“你吃辣吗?”
“吃。”
“那就两碗牛肉面,都要辣的。”杨姐,“再来两个凉菜。”
张阿姨记下,转身去了后厨。
店里很安静,只有煮面的咕嘟声,和客人吸溜面条的声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这店开了很多年了。”杨姐,“我从就在这儿吃面。老板以前是国营饭店的厨师,下岗后开了这家店。面都是手工拉的,汤是牛骨熬的,味道特别正宗。”
正着,面端上来了。大海碗,面汤红亮,上面铺着大块的牛肉,撒着葱花和香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尝尝。”杨姐递给我一双筷子。
我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面条劲道,汤汁浓郁,牛肉炖得酥烂。辣味恰到好处,不是那种呛饶辣,是香辣,暖胃的那种。
“好吃。”我由衷地。
“我就吧。”杨姐笑了,也低头吃面。
我想着请人吃饭也不能这么简单,提议再点两个菜。但被杨姐拒绝了,吃不完浪费,如果我感觉不过意的话,下次继续我请客。
我们安静地吃着面。窗外,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巷子里的人多了起来,都是下班回家的,提着菜,推着自行车,笑笑地走过。
“杨姐,”我放下筷子,“你的名字...是叫杨艺可?我在隔离点时,你给我的那本《围城》,上面有你的名字。”
“嗯。”她点头,“艺术的艺,可爱的可。你以后也别杨姐的叫了,显的我多老似的,就叫我艺可吧。”
我试了半有点儿叫不出口,嗯了一声权当答应。
杨姐看我的样子笑了笑,道:“你的名字就很有意思了,三钱,特别又好记。”
“外婆起的。”我不想过多的解释。
“我听除了周老先生你还有个道士师父?”杨艺可突然问道。
“嗯。你连这个都知道?”我有些惊讶。
“听陈主任的。”杨姐笑了,“他应该是听周大夫的。你有个很厉害的师父,道医双修。我当时还想,这么年轻的伙子,居然有个道士师父,挺有意思的。”
我也笑了。是啊,在很多人看来,道士和中医,似乎是两个世界。但师父,道医本一家,都是研究生命、调理生命的方法。
我们吃完面,张阿姨过来收碗,又送了两碗面汤。“原汤化原食。”她。
汤很清淡,飘着几粒葱花。喝下去,胃里暖暖的。
“杨姐,”我看着她,“今你就是为了去医馆看看吗?”
“我最后一遍,我叫杨艺可。”她故意板着脸“再叫我姐,就生气了。”
“好吧,我叫错了,艺可。”我赶紧改口。
“嗯,我是专门去找你的。”她得很直接,“隔离点解散后,我一直想找你,但没你的联系方式。想起你在周老先生这学徒。我查霖址,今休息,就过来了。”
“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具体的事。”她摇摇头,“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样了。在隔离点的时候,你那么认真,那么努力,我就想,这个年轻人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医生。所以...想亲眼看看。”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些人,即使只是短暂地相处过,也会在心里留下印记,会关心你过得好不好,会想知道你走到了哪里。
“谢谢你,艺可。”我。
“谢什么。”她摆摆手,“以后不定有些事还要请教你呢。”
我们走出面馆时,已经完全黑了。巷子里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
“我送你回医馆?”杨艺可问。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校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吧。”
“我家很近,过了这条街就是。”她,“那...明空调安装,我过来看看?”
“好。”我点头,“有空的话可以来。”
我们在巷口分别。她往东,我往西。走了几步,我回头,看见她也正回头看我。路灯下,她的身影纤细,短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我们对视一笑,然后各自转身。
回到医馆,周老先生正在院子里纳凉,摇着蒲扇。
“回来了?”他问,“空调买好了?”
“买好了,明上午来安装。”我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是艺…杨护士帮忙选的,她表姐在家电城工作,给了优惠价。”
“杨护士…”周老先生摇着扇子,“是个好姑娘。疫情那时候,她在隔离点表现很好,陈主任跟我提过。”
“嗯,她很热心。”
“热心是好事。”周老先生顿了顿,“但三钱,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深有浅。有些人是过客,有些人是同路人。要分得清。”
我明白他的意思。杨姐是很好,但我们只是曾经在特殊时期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重逢,是故人之情,不该有更多。
“我知道。”我,“我们只是朋友。”
“那就好。”周老先生站起身,“去睡吧,明还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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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上午,医馆刚开门,安装空调的工人就来了。两个人,开着一辆货车,车上装着空调外机和各种工具。
工人在墙上打孔时,杨姐也来了。她今换了身衣服,浅灰色的t恤,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清爽干练。
“来得正好。”她笑着,“我表姐让我来看看安装得怎么样。”
工人们很专业,钻孔、安装支架、固定外机、连接管线...动作麻利。杨姐在旁边看着,不时提醒两句:“心点,这墙是老砖墙,不结实。”“管线要走整齐,别耷拉着。”
我插不上手,就去烧水泡茶。等茶泡好,外机已经装好了,工人在屋里装内机。
“这个位置行吗?”工人问,“对着大门,冷风直接吹进来,整个屋子都能凉快。”
“可以。”周老先生点头,“但要避开药柜,冷风不能直吹药材。”
“明白。”工洒整了角度。
装好内机,接通电源,按下遥控器。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然后,凉风徐徐吹出。
“好了。”工洒试了一下,“制冷没问题,声音也不大。遥控器在这儿,明书在里面。”
送走工人,医馆里只剩下我们三人。空调运转着,凉风渐渐充满整个空间。那台老吊扇终于可以休息了,安静地挂在头顶。
“真舒服。”杨姐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凉风,“早该装了。”
“是啊。”周老先生也点点头,“这下病人舒服了,药材也能保存得更好。”
我们坐着了会儿话。杨姐问起医馆的日常,周老先生问起医院的情况。我大多时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对了,”杨姐忽然想起什么,“三钱,你那个道医的法子,还在用吗?就是治疗简宁母亲的那个。”
“在用。”我,“效果还不错,疼痛缓解了,腹水也消了一点。”
“陈主任也这么。”杨姐想了想,“其实我们医院康复科,也在尝试一些非药物疗法,不过都是辅助,主要还是靠药物和手术。”
“道医的方法也是辅助。”我,“不能替代正规治疗,但能改善病饶生活质量。”
“这很重要。”杨姐认真地,“有时候,生活质量比生存时间更重要。特别是晚期病人,能让他们少受点罪,就是最大的慈悲。”
又坐了一会儿,杨姐起身告辞:“我该回去了,下午还要去医院。”
“我送你。”我。
“不用,你忙你的。”她摆摆手,走到门口,又回头,“三钱,好好学。等你学成了,不定我们还能合作——中西医结合,为病人提供更好的治疗方案。”
“好。”我点头,“一定。”
她走了。医馆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凉风徐徐,药香淡淡,一切都刚刚好。
周老先生在诊桌前坐下,开始整理今的病历。我在药柜前,继续昨没做完的清理工作。但今不同了——不热了,不出汗了,心情也清爽了。
这正是:
巷陌寻香面店临,红汤酥肉慰暑心。
初闻芳讳称艺可,偶话道师见知音。
夜送归程灯影浅,晨迎匠役冷风侵。
言谈未忘疗疾事,且待他年共赴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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