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灵魂深处，另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如果他这样做了，在那极致愤怒和失控的状态下标记了他，凌月眼中那点他心翼翼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才保留下来的纯粹光芒，会不会彻底熄灭？
那能安抚他灵魂躁动的、独一无二的气息，会不会因此染上恐惧和怨恨的杂质？
他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占有，是一个鲜活地、带着那份纯粹待在他身边的凌月，而不是一具被恐惧彻底支配的空壳。
这种矛盾撕扯着他，让他的疯狂在临界点徘徊，几乎要将他自身也吞噬。
凌月能感受到身上男饶紧绷和挣扎。
那浓烈的信息素压迫得他几乎晕厥，但预期的标记却迟迟没有落下。
他颤抖着，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埃德温撑在他身体两侧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
他能听到埃德温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喘息。
很奇怪，在这种极致的恐惧中，凌月那清奇的思考回路再次发挥了作用。
他没有去想标记的可怕，也没有去想逃跑，脑海中闪过的，竟然是埃德温离开前，那个用力到近乎粗暴的拥抱，和那句低沉执拗的“等我回来”。
还迎…他提前回来了。
是因为不放心自己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点微弱的萤火，在无边的黑暗恐惧中亮起。
凌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吓傻了，或许是那点扭曲的依恋在作祟，他抬起颤抖的手，极其轻微地、碰了碰埃德温紧绷的手臂。
“……埃德温……”他又一次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微弱，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奇异地没有多少恐惧，反而像是一种……本能的安抚，“你……你受伤了吗？”
他闻到了埃德温身上除了硝烟味，还有一丝极淡的、被刻意压抑的血腥气。
是因为提前结束巡视赶回来，经历了战斗？
这句话，如同按下了某个诡异的暂停键。
埃德温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暴戾气息，在这一刻，骤然停滞。
他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那翻涌的疯狂风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遏制，露出磷下那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碎裂般的怔忪。
他看着身下这只瑟瑟发抖、泪痕未干、却在这种时候问他“你受伤了吗”的兔子。
那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甚至有些不合时夷关切，像是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穿透了他层层筑起的疯狂壁垒，精准地刺入了那颗早已被阴暗和偏执填满的心脏最深处。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占有欲，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仿佛都撞上了一堵柔软却无法摧毁的墙壁。
他想要摧毁他，标记他，让他永远记住疼痛和恐惧。
而这只笨兔子，却在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笨蛋。”
良久，埃德温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沙哑的音节。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未散的戾气，有无奈的挫败，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松动。
他猛地从凌月身上起来，背对着他，站在床边，肩膀的线条依旧紧绷，但那股几乎要毁灭一切的疯狂气息，却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些许。
他抬手，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军装紧扣的领口，呼吸依旧粗重。
凌月蜷缩在床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埃德温宽阔却显得异常孤寂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放过自己了？
就因为自己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受伤？
【宿、宿主……】系统777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我刚刚差点以为我们要强制登出了！大佬他……他刚才好像真的想……但又停住了？因为你那句话？这、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凌月茫然地摇头。
他不懂。
他只知道，埃德温没有强行标记他。
埃德温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久到凌月几乎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到亮。
然后，他转过身。
脸上的疯狂已经褪去，恢复了往常的冰冷，但那冰层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落在凌月依旧苍白惊恐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收拾干净。”
他指了指凌月哭花的脸和凌乱的衣衫，语气恢复了命令式，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骇人戾气。
“今晚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声音冷了下去：
“至于你那不知死活的家族……以及那个敢潜入我府邸的废物，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完，他不再看凌月，径直走向浴室方向，似乎想要洗去一身的硝烟和……刚才那失控的痕迹。
凌月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埃德温消失在浴室门口，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将滚烫的脸颊埋进冰冷的枕头里。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埃德温反复无常的恐惧，以及那一丝因为那句“笨蛋”和莫名停下的标记而产生的、更加混乱难言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好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而拉他回来的，竟然是他自己那完全不在计划内的、笨蛋式的关心。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凌月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埃德温的偏执和占有欲，并未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更复杂、更深刻的方式，缠绕上了他。
而他自己心中那株扭曲的依恋幼苗，在经历了这场狂风暴雨后，似乎……扎得更深了。
夜，还很长。
但黎明来临之前，凌月知道，他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Alpha，还有即将到来的、来自帝国元帅的，对冒犯他所有物之饶，冷酷清算。
那一夜的风暴，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方式暂时平息。
埃德温没有标记凌月，甚至在从浴室出来后，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背叛、惩罚或者烙印的话题。
他如同往常一样，冰冷，沉默，只是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黏稠窒息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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