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岭主阵地的枪声如同年三十的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又渐渐稀疏下去。新一团团长李云龙杵着一把砍卷了刃的大刀，站在刚占领的鬼子前沿指挥所土坡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黑一道红一道，分不清是硝烟还是血污。
“他娘的！这鬼子临死还咬老子一口！”他抹了把脸，朝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各营连，抓紧时间打扫战场！能带走的全给老子带走！一根毛也别给鬼子剩下！”
“是！”通讯兵扯着嗓子把命令传了下去。
政委赵刚在一旁，看着战士们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地开始搜罗战利品，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但眉宇间仍带着化不开的忧虑：“老李，林峰那个营…到现在还没消息。他们负责阻击侧翼的那个加强中队，压力太大了，恐怕…”
李云龙眉头拧成了疙瘩，心里跟明镜似的。林峰那个营是他手下能打硬仗的营之一，但鬼子那个加强中队也不是吃素的，装备精良，火力凶猛。让林峰去扛，本身就是一步险棋，甚至可以是…弃子。为了主力突围，有些牺牲不得不付出。但这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他娘的…”李云龙又骂了一句，语气却低沉了不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传令兵！”
“到！”
“让侦察排的王根生，带上他的人，往林峰他们阻击的方向摸过去看看！有情况立刻回报！”
“是！”
王根生，就是之前给林峰送过情报的那个“山猴子”，接到命令，二话不，带着他那个班的侦察尖兵，如同狸猫般钻进了苍云岭错综复杂的山沟和林地，直奔林峰营最后 knon 的阻击阵地。
他们一路心翼翼，避开了几股还在游荡的股鬼子，越靠近林峰营的预定阻击区域，心就越沉。地上的弹壳越来越多，手榴弹爆炸的痕迹触目惊心，散落的武器零件和尚未干涸的血迹无不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战斗。
“班长，看这架势…林营长他们怕是…”一个年轻侦察兵看着满地狼藉，声音有些发颤。
王根生脸色凝重，摆了摆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团长下了死命令！继续找！”
他们沿着战斗痕迹最密集的方向搜索，终于来到了那片核心交战区，也就是林峰之前“光顾”过两次的地方。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侦察兵都愣住了。
这里确实经历了恶战，鬼子尸体横七竖八（大部分已经被林峰“摸”过一遍，显得格外“干净”），工事残破。但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散落大量的日军制式武器弹药，此刻却显得…异常“清爽”。
三八式步枪呢？歪把子机枪呢？弹药箱呢？钢盔水壶呢？
不能完全没有，但数量少得可怜，而且大多都是损坏严重、无法使用的残骸。就好像…被一股极其高效和专业的力量，在战斗结束后迅速打扫过一遍，而且打扫得格外彻底，连块像样的铁皮都没剩下多少！
“这…这啥情况？”一个侦察兵捡起半个被炸碎的枪托，一脸懵逼，“鬼子自己打扫战场这么卖力？连破烂都收走了？”
王根生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痕迹。脚印很杂乱，有日军的皮靴印，也有八路军熟悉的布鞋印，而且布鞋印明显更新一些。他还在一处岩石后面，发现了有人近期活动、甚至短暂休息过的痕迹，旁边还有压缩干粮的碎屑（林峰不心掉的）。
“不对…”王根生眉头紧锁，“不是鬼子打扫的！是咱们的人！林营长他们有人活下来了！而且…他们好像…”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按理，一支残兵败将，侥幸突围后，搜刮战场补充自己是常态。但像这样刮地三尺，连门窗（如果有的话）都快拆走的架势，也太…太离谱了吧？这得穷成啥样？或者…这得有多大的“收集癖”？
“班长，你快来看这边！”另一个侦察兵在不远处低声呼唤。
王根生赶紧跑过去，只见那个侦察兵指着一处相对隐蔽的洼地边缘，那里散落着几个空的日军罐头盒，以及…一堆被刻意掩盖过的、崭新的黄铜弹壳！
莫辛-纳甘的弹壳！还有捷克式轻机枪的弹壳！
王根生瞳孔一缩！这绝对不是日军的东西！而且看弹壳的新旧程度，就是最近才发射的！
林营长他们不仅有人活着，还换了装！换的还是好家伙！
这个发现让所有侦察兵都振奋起来！人活着就好！
他们立刻以洼地为中心，扩大搜索范围。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林峰部队撤离时留下的痕迹——虽然经过了简单的伪装和清除，但在王根生这种老侦察兵眼里，依然有迹可循。
沿着痕迹追踪了一段距离，在一个可以远远眺望到那片洼地的山坡上，王根生示意大家停下，隐蔽观察。
透过望远镜，他们隐约能看到洼地里有人影晃动，似乎还在搬运什么东西。但因为角度和距离，看不太真切具体在干什么。
“班长，他们在干啥呢？挖工事？”年轻侦察兵问。
王根生摇摇头，也是一脸困惑。看那动作，不太像挖工事，倒像是在…在继续“捡破烂”？因为他看到有人不断从一些犄角旮旯里翻找出日军的破水壶、烂皮鞋什么的，然后兴高采烈地搬回去…
这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看。
“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注意隐蔽！其他人，跟我回去向团长报告！”王根生当机立断。情况比他想象的复杂，必须立刻上报。
……
新一团临时团部，李云龙正对着地图琢磨下一步转移路线，赵刚则在统计伤亡和缴获。
王根生带着一身露水和草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团长！政委！有林营长的消息了！”
李云龙和赵刚同时抬起头。
“快！什么情况？人怎么样？”李云龙急吼吼地问。
王根生喘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自己看到的诡异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一遍。
“…总之，林营长他们肯定还有人活着，至少几十号人！而且，他们好像发了笔邪财，换上了莫辛-纳甘和捷克式！但是…”王根生到这里，表情变得极其古怪，“但是他们那个行为…俺实在搞不懂。仗打完了，不赶紧转移，搁那儿磨磨蹭蹭，跟…跟捡破烂似的，把鬼子丢下的那些破铜烂铁，连快散架的背包、漏底的水壶都不放过，玩命地往自己兜里划拉…俺瞅着，那架势，比俺村里收废品的老王头还专业！”
李云龙和赵刚听完，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写的懵逼。
人活着，是好事。
换了新装备，更是大的好事！
可这疯狂捡破烂是几个意思？
李云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最后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老子知道了！”
赵刚和王根生都看向他。
“准是林峰这子，被打惨了，穷怕了！”李云龙一副“老子早已看穿一潜的表情，“你看啊，他们营肯定是伤亡惨重，弹药耗尽，被逼到绝路了！这一下子绝处逢生，又搞到零好家伙，可不就想着多捞点本钱回来嘛！破铜烂铁咋了？那也能回炉再造！蚊子腿也是肉啊！这明啥？明这子脑子没被打坏，还知道过日子！”
赵刚听着李云龙这番“高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难道林峰真的被残酷的战斗刺激得…产生了某种强烈的物资收集癖？
“不管怎么，人活着就好。”赵刚定了定神，“老李，得赶紧派人接应他们一下，那边还不安全。”
“接应？接应个屁！”李云龙眼睛一瞪，“你看他还有闲心捡破烂，明暂时死不了！而且换了新家伙，底气足了是吧？让他自己给老子滚回来！老子倒要亲眼看看，这子到底捡了多少‘宝贝’，还能不能认出老子这个团长！”
他嘴上骂骂咧咧，但眼底深处那抹担忧却散去了不少。人活着，还能搞到新装备，这就是本事！至于捡破烂…嗯，虽然有点丢他李云龙的人，但想想好像也没啥大毛病？当年他穷的时候，不也连鬼子兜里的钢镚都搜刮过吗？
这么一想，李云龙甚至觉得林峰这子颇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就是这吃相…稍微难看了那么一点点。
“根生！”
“到！”
“你再跑一趟！找到林峰，告诉他，别他娘的在那儿磨蹭了！老子在赵家峪等他！让他赶紧带着他的‘破烂’给老子滚过来报到！迟到一分钟，老子把他当破烂收了！”
“是！”王根生憋着笑，敬了个礼，转身又钻进了山林。
团部里，赵刚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不能好好话。”
李云龙嘿嘿一笑，重新拿起地图，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老子这是替他着急！捡破烂能有啥出息？赶紧归队，老子带他去端鬼子炮楼，那才叫真发财！”
而此刻，远在那边洼地里，刚刚又“回收”了一个日军破钢盔，看着积分缓慢增长的林峰，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狐疑地四下看了看。
“谁在念叨老子？总感觉有刁民想害朕…”
旁边的战士听见，咧嘴笑道：“营长，肯定是团长惦记咱们了！不定马上就来接应了！”
林峰心里咯噔一下。
李云龙惦记？
那可未必是好事啊…
他看了一眼系统里好不容易又攒到1100多的积分，以及身边这些“来源不明”的装备，突然感觉压力山大。
这见不得光的“副业”，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必须在见到那位“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团长之前，攒够足够的本钱，想好完美的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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