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推开房门,眼前已是一个粉雕玉砌的世界。厚实的积雪压弯了树枝,覆盖了屋顶和田埂,地间只剩下一种纯净到刺眼的白色,和刀子般刮过脸颊的寒风。
白石沟根据地银装素裹,寂静中透着一种严酷的美。但在这一片素白之下,一股别样的暖流,却正在悄然涌动,融化着冰雪,更融化着人心。
支队部里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满屋寒气。林峰和赵刚对坐在桌边,面前摊开着各村报上来的最困难户名单和物资分配初步方案。名单上一个个名字后面,附注着简短的介绍:“王张氏,寡妇,带三未成年子女,无壮劳力,房屋破旧…”,“李有田,孤老,腿疾,仅靠编筐糊口…”,“赵铁栓家,七口人,仅两床破被,孩子常年冻疮…”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在寒冬中挣扎的家庭。赵刚的指尖划过这些名字,语气沉重:“老林,咱们的棉花和布匹虽然数量不算特别多,但精打细算,覆盖这最困难的两百来户,给每户做身厚实点的棉衣内衬或者给孩子添件袄子,应该够了。粮食和罐头,也可以拿出一部分,掺在村里的‘大锅饭’里,或者重点照顾孤寡老人和军属。”
林峰点点头,目光却投向窗外被积雪反射得有些晃眼的院子:“东西要发,但不能简单地发。要让他们感受到,这是咱们八路军、咱们独立支队的心意,是咱们和老百姓共度难关的决心。不能变成施舍。”
“我明白。”赵刚推了推眼镜,“我和各村的干部、民兵队长都商量过了。以村为单位,由他们和咱们派去的战士一起,挨家挨户送上门。不大道理,就实实在在地告诉乡亲们:咱们支队条件好零,不能看着乡亲们挨冻,这点东西,是咱们全体指战员从牙缝里省出来、千方百计凑出来的,一起把这个冬熬过去。”
“好!”林峰很满意赵刚的安排,“就这么办。通知下去,今就开始!雪大路滑,让同志们心,但动作要快,气越冷,这些东西越早送到乡亲们手里越好!”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各连队抽调的战士骨干,会同各村的民兵队长、农会干部,组成了一支支特殊的“送温暖”队。他们赶着骡马,拉着满载棉花、布匹、粮食的爬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积雪覆盖的崎岖山道上,走向一个个散布在山坳里的村庄。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离支队部最近的坳子村。当村长敲响铜锣,吆喝着让困难户到村口打谷场集合时,许多裹着破旧单衣、缩着脖子出来的乡亲们,看到场上那几大包雪白的棉花、成捆的厚布,还有几袋敞开口露出黄澄澄米的粮食袋时,全都愣住了。
村长是个干瘦的老头,声音却洪亮:“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这是咱们独立支队的林支队长、赵政委,惦记着咱们老百姓过冬难,把他们部队自己省吃俭用、想尽办法搞来的一点棉花、布和粮食,给咱们送来了!东西不多,先紧着最困难的几家!这不是救济,这是咱们八路军和咱们老百姓,心连心,一起抗寒,打鬼子!”
人群寂静了片刻,随即呜一声议论开来,许多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八路…给咱们送东西?”
“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还惦记着咱们?”
“这棉花…真白啊!这布,真厚实!”
几个被点到名字的困难户,颤巍巍地走上前。王寡妇拉着三个面黄肌瘦、穿着单薄补丁衣服的孩子,走到堆放棉花的爬犁前。负责发放的战士是个憨厚的伙子,拿起一杆秤,麻利地称出五公斤雪白的棉花,又量出五米深蓝色的厚棉布,心地递过去。
“大嫂,这是支队给您的。快拿回去,给孩子们絮件棉袄,做条厚裤子,这个冬就好过点了。”战士的声音很温和。
王寡妇看着怀里那捧轻盈柔软、散发着阳光气息的棉花,又看看那厚实挺括的蓝布,手抖得厉害,嘴唇哆嗦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滚落下来,在冻得皴裂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壑。她忽然拉着孩子们就要往下跪:“恩人…谢谢…谢谢八路恩人…”
战士和旁边的民兵赶紧一把搀住,连声道:“使不得!大嫂,使不得!咱们是一家人!快起来,地上凉!”
王寡妇泣不成声,只是紧紧抱着棉花和布,三个孩子也似懂非懂地跟着抹眼泪。周围看着的乡亲们,不少也红了眼眶,尤其是那些家里也有老人孩子的。
腿脚不便的李有田老汉,由邻居搀扶着过来。他分到的除了棉花布匹,还有一袋米和两个肉类罐头。老汉用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手,摩挲着光滑的罐头铁皮,又捏起几粒饱满的米,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浑浊的老眼里泪光闪动,喃喃道:“共产党…八路军…好人啊…我老汉活了六十多年,遭灾遭难见得多了,官家征税,老总抢粮,只有你们…只有你们是给老百姓送吃的送穿的…我…我这把老骨头,要是还能动弹,一定给咱们支队编最结实的筐!”
负责发放的战士心里也酸酸的,大声道:“李大爷,您的心意我们领了!您保重身体,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等开春了,咱们一起努力,把日子过红火!”
类似的情景,在各个村庄同时上演。有的老人收到东西后,转身就从家里拿出仅有的几个鸡蛋或者一把珍藏的干枣,非要塞给战士,推来让去,上演着“军民鱼水情”的感人拉锯战。有的大娘拉着战士的手,絮絮叨叨地打听部队还缺啥,恨不得把自家炕头都搬去。孩子们则围着爬犁,好奇地看着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好东西,脸冻得通红,眼睛里却闪着光。
分发物资的过程,成了最好的宣传和教育。没有长篇大论,没有空洞口号,就是这实实在在的几斤棉花、几尺布、几斤粮食,让最朴实的农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支军队的不同。他们不是来征粮拉夫的,他们是来保护百姓、与百姓同甘共苦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随着风雪传遍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没有被列入首批救济名单的农户,也没有抱怨,反而更加积极地响应支队的号召,出工出力,帮忙运输物资,加固房屋。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知道了这支队伍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的。今帮了最困难的人,明自己遇到难处,也一定会有人帮。
“以前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我看咱们八路的兵,就是最好的男儿!”村头晒太阳的老人们吧嗒着旱烟,感慨地议论。
“那是!你见哪家的兵,自己挨着冻,还把棉衣料子省给老百姓娃娃的?”
“跟着这样的队伍,心里踏实!鬼子要是敢来,咱老头子豁出命去,也得给他们指路、送饭!”
军民之间的关系,在这场大雪和这些微不足道的物资中,发生了某种微妙而深刻的变化。那种隔阂与观望,被一种更加紧密的信任和依赖所取代。独立支队不再是外来驻扎的军队,他们真正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保护者,成为了乡亲们心职咱们的队伍”。
几后,雪后初晴。林峰和赵刚在一个民兵的带领下,走访几个边缘村落,查看防寒情况。路过一个山村时,看到村口的晒谷场上,一群妇女正围坐在一起,中间堆放着分到的棉花和布匹,有有笑地裁剪、缝制。她们的手冻得通红,但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几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明显是新絮的、还不太合身的厚棉裤,在雪地里追逐打闹,脸通红,却不再瑟瑟发抖。
一个眼尖的大娘看到了林峰他们,立刻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热情地招呼:“呀!是林支队长和赵政委吧?快进屋暖和暖和!喝碗热水!”
其他妇女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谢。
“林支队长,多亏了你们送来的棉花,我家子昨晚睡得可踏实了,没再喊冷!”
“赵政委,这布厚实,做出来的裤子挡风!”
“你们部队还缺啥不?俺家还有几双纳好的鞋底,回头让狗娃子给你们送去!”
林峰和赵刚连忙摆手,笑着回应。看着眼前这些淳朴真挚的面孔,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近,两人心里都暖烘烘的。这比打了胜仗,缴获了武器,更让人感到充实和有力。
回去的路上,赵刚感慨道:“老林,我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什么疆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织了。咱们给了群众一点点温暖,群众回馈给咱们的,是整座大山的支持和力量。”
林峰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望着远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雪峰,缓缓道:“是啊,百姓的温暖,捂热的不只是他们的身体,更是咱们这支队伍的根。根扎得深,才能不怕风狂雪暴。鬼子以为寒地冻是他们的机会,却不知道,这冰雪地里,咱们和老百姓的心,靠得更近了。”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转为冷肃:“接下来,就该让鬼子尝尝,什么疆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下谁能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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