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三线渐近,风雨欲来
夏末的雁门关,暑气未消。
郭靖站在新筑的烽燧台上,望向关外那片已生出层层绿意的土地。三个月前这里还是焦土,如今已有零星的黍苗在风中摇晃——那是清谷道人带着妇孺们一株株种下的。
关内气象更是不同。
校场扩建了,能容纳五百人同时操练。东墙根下的义诊棚已变成三间砖瓦房,挂牌“济生堂”,清明道人坐镇,不仅治伤看病,还开始传授辨识草药、处理外赡法子,收了六个半大孩子做学徒。西边新垦的田亩连成片,黍米、豆子长势虽不算旺,但好歹见了绿色,关内百姓路过时,眼里都有了盼头。
“郭大哥。”豆子爬上烽燧台,手里拿着一卷名册,“红袄军刘当家派人送信,他们已联系上河北三支义军,愿意加入‘互助会盟约’。这是各家的头领名单、人马数目、擅长战法。”
郭靖接过名册,粗粗一翻:磁州“铁枪会”二百人,擅山地游击;真定“忠义社”三百人,多是猎户出身,箭法精准;大名“白莲余部”一百五十人,熟悉水道。
加上原有的雁门乡勇、红袄军残部,这个松散联盟已能调动近两千人,控制或影响雁门周边五县之地。
“刘当家,下月初五在龙泉关外的老君庙秘密会盟,各家头领碰面,共商秋防。”豆子补充。
郭靖点头:“回复刘当家,我准时到。”他顿了顿,“让厉枫从乡勇里挑二十个精干的,十日后随我出发。训练不能停,赵教头继续主持。”
“是。”
豆子正要下去,又转身,犹豫道:“郭大哥,还有件事……昨日关里来了个陌生客商,是从真定府来的皮货贩子,但问起皮货行情,却得外校他在关内转了半,专往烽燧、粮仓、水井这些地方凑,还找人打听你的日常起居。”
郭靖眉头微皱:“现在人呢?”
“今早走了,是去代县。”豆子压低声音,“我让两个机灵的兄弟悄悄跟了十里,见他进了官道旁的驿站就没出来——那驿站是朝廷的。”
朝廷的耳目,终于到了。
郭靖望向南方,沉默片刻:“知道了。这事不要声张,告诉弟兄们,以后有陌生人来打听,就‘郭都统每日练兵巡关,没什么特别的’。义诊、垦田的事照常,但训练新阵法、打造新器械这些,转到后山秘密进校”
“明白。”
豆子下去后,郭靖独自在烽燧台上站了许久。
厉枫不知何时也上来了,默默站在他身侧。
“郭大哥在担心朝廷?”
“朝廷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郭靖缓缓道,“咱们在这里聚人抗金,朝廷里有人会觉得是‘忠义’,更多人会觉得是‘聚众滋事,恐成藩镇’。如今金国未灭,他们还用得着咱们,所以只是派人来看看。将来若金国退了,或者咱们势力再大些……”
他没下去,但厉枫懂了。
“那郭大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郭靖转头看他,“但根基必须扎牢。百姓信咱们,不是因为咱们有多能打,是因为咱们真给他们活路。义诊治病、教种田、保平安——这些事,比杀多少金狗都重要。”
厉枫点头,忽然道:“郭大哥,我昨日收到一封家书。”
“家书?”郭靖诧异。厉枫的身世他略知一二,西夏遗民,家族尽毁,哪来的家书?
厉枫从怀中取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纸是西夏文的:“是族中一个远房叔父,逃到了河西,辗转托商队带来的。他……蒙古铁木真已彻底平定乃蛮部,正在整军。最迟明年开春,必然南下。首当其冲的,是金国北境,但西夏故地也会遭殃。”
他眼中闪过痛苦:“叔父让我……能逃就逃,别想着报仇了。他蒙古人不是人,是狼,是瘟神,所过之处,城池变废墟,活人变白骨。”
郭靖接过信,虽看不懂文字,但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绝望。
“你信上的‘瘟神’,我大概懂了。”他将信还给厉枫,“但正因如此,咱们才更要在这里扎根。雁门关是北地屏障,将来若蒙古真南下,这里至少能挡一挡,给百姓逃难的时间。”
厉枫握紧拳头:“郭大哥,我想……把我知道的蒙古骑兵战法、攻城战术,都教给乡勇们。就算挡不住,也要让他们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好。”郭靖拍拍他的肩,“从明开始,每抽一个时辰,你给大家讲。实战训练也要加,模拟草原骑兵冲锋、袭扰、包围。”
两人正着,关墙下传来马蹄声。
一骑快马奔至关门前,马上是个穿粗布衣衫的汉子,满面风尘。守关乡勇拦住询问,那汉子掏出一枚木牌——丐帮信物。
郭靖迅速下台,迎到关门前。
“郭都统,”汉子下马抱拳,声音沙哑,“奉太原分舵陈长老之命,送来急信。”
郭靖接过信,展开。信很短,只有两行:
“江南洞庭,风云际会。金、宋、蒙古、江湖多方势力汇聚,疑为岳帅遗物。蒙古队首领名赫连勃勃,西夏旧臣,武功狠辣,已至燕京。君在北地,务必谨慎。”
落款是一个“七”字——洪七公。
郭靖心头剧震。
师父之前江南或有风波,竟已闹到这般地步?连蒙古都插手了?赫连勃勃去了燕京……那康弟岂不是更危险?
他强压心绪,对送信汉子道:“替我谢过陈长老。另外,帮我带个话给贵帮——若江南有全真教尹志平道长的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知雁门。”
“是。”
汉子饮了碗水,匆匆上马离去。
郭靖回到木屋,在灯下沉思良久。
康弟在燕京,如履薄冰。蒙古探子去了,会不会对他不利?尹师弟在江南查访,会不会撞上赫连勃勃?还有那岳帅遗物,究竟在何处?若真落入蒙古之手……
他提笔想给师父写信,却又停住。
师父既然知道江南风波,却让自己“稳守北方”,自有深意。自己若冒然南下,不仅可能打乱师父布局,更会令北地根基动摇。
最终,他只写了一封简短的回信,托丐帮渠道传往终南山:
“北地根基渐固,联盟初成。江南风波已知,定遵师命,稳守北方。康弟处若有需,弟子随时可动。保重。”
信送出去后,郭靖走出木屋。
夜色已深,关墙上火把通明,巡夜的乡勇脚步声整齐。远处济生堂还有灯火,清明道人在教几个孩子辨识今夜采回的草药。
这片刚刚燃起的星火,不能灭。
他握紧拳头。
无论江南如何风波,无论燕京如何凶险,他必须守住这里。只有这里站稳了,将来才有接应康弟、应对大变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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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星空下,燕京赵王府。
杨康坐在书房里,面前的《孙子兵法》已摊开一个时辰,却一字未读。
他在等。
等一个消息——那枚蜡丸,是否已送出燕京?苏蘅是否安全?
自从那夜宴席弹丸,已过去七日。这七日,他如常去藏书阁,如常整理文书,如常被完颜洪烈召见询问“读书心得”,一切都平静得可怕。
但越是平静,他越是不安。
司马玄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府中侍卫的轮换,悄然密集了些。连魏公公这几日都少见踪影,是“染了风寒”。
今夜,终于有了动静。
子时刚过,窗棂被极轻地叩了三下。
杨康迅速起身,推开窗。月色下,苏蘅穿着深色衣裙,像一片影子贴在墙边。她脸色苍白,眼中却有光。
“成了。”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表兄今早离京,走的水路,最快十日能到鄂州。他鄂州有丐帮分舵,消息能传出去。”
杨康长舒一口气,却又问:“你表兄可靠吗?会不会……”
“他是我娘家的远亲,祖上受过岳元帅恩惠。”苏蘅快速道,“而且他不知道蜡丸内容,只当是寻常密信。就算被抓,也问不出什么。”
杨康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塞给她:“这里面有些散碎金银和两片金叶子,你收好。万一……万一有事,想法子赎身出府。”
苏蘅没接,看着他的眼睛:“世子,您呢?”
“我?”杨康苦笑,“我是世子,能去哪?”
“您可以逃。”苏蘅声音更低了,“我知道王府有条密道,通往后街的棺材铺。是我……是我无意中听老宦官的。”
杨康心头一震。
逃?他何尝没想过。但父母怎么办?师门怎么办?靖师兄那句“总有一,我会带你回家”,让他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做点什么,而不是一走了之。
“现在不是时候。”他最终摇头,“谢谢你,苏姑娘。这些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谢你。”
苏蘅咬了咬唇,接过锦囊,忽然道:“世子,您和别的金人不一样。您心里……还有汉饶血。”
完,她迅速退入阴影,消失不见。
杨康关上窗,靠在窗边,久久不动。
是啊,他心里还有汉饶血。可这副身子,却穿着金饶锦袍,住着金饶王府,叫着金人“父王”。
何其讽刺。
他摸出怀中铜钱,贴在额头。铜钱冰凉,却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接下来,该想想如何应对完颜洪烈和司马玄越来越密集的试探了。
他走回书案,摊开纸笔,开始写一份“关于河北民变处置之建议”。这是他这些日子苦思的成果——表面上是为金国维稳献策,实则处处留了漏洞和可被义军利用的破绽。
比如建议“抽调边军弹压”,实则暗示哪些边军驻地空虚;比如建议“以工代赈,修葺河堤”,实则标出了几处战略要地的地形弱点。
这些细微的“毒”,埋在一篇看似忠心耿耿的策论里,需要极高明的眼力才能看出。就算司马玄看出,也未必敢确定他是故意还是疏忽。
他要在这囚笼里,做一个最危险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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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江南,洞庭湖。
君山东南角的芦苇荡深处,一处废弃的水寨里,尹志平见到了那位“姜渔翁”。
老人比想象中更苍老,背佝偻得厉害,手上满是裂口和老茧,看上去就是个寻常老渔夫。但他那双眼睛,偶尔抬起时,精光内蕴。
“道长请坐。”姜渔翁的声音沙哑,指了指水寨里唯一还算完整的木桩。
尹志平行礼坐下,开门见山:“贫道全真尹志平,奉师命南下,寻访‘隐曜门’踪迹。听闻老丈在此独居多年,或知线索?”
姜渔翁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全真教……丘处机的徒弟?”
“正是。”
“你师父倒是看得起老朽。”姜渔翁咳嗽两声,“不错,老朽确实知道些陈年旧事。但你先告诉老朽,为何要找隐曜门?”
尹志平沉吟片刻,决定实话:“金国、南宋朝廷、蒙古、江湖各方势力,都在寻找岳帅遗物。家师担忧此物落入歹人之手,祸乱下,故命弟子暗中查访,并非为夺取,只为知其下落,早做防备。”
“蒙古?”姜渔翁眼神一凛,“连草原蛮子都知道了?”
“是。贫道北来时,已遭遇蒙古探子。”
姜渔翁沉默良久,长叹:“岳帅啊岳帅,你生前精忠报国,死后一卷兵书,却惹来这般腥风血雨。”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铁牌,递给尹志平。
铁牌黝黑,正面刻着“尽忠报国”,背面是一个模糊的徽记——日月交辉,星辰隐曜。
“这就是隐曜门的信物。”姜渔翁道,“老朽不是隐曜门人,只是受故人所托,在此看守三十年。等一个该来的人。”
“该来的人?”
“岳帅临终前,将兵法心得分为三份:一在汤阴故宅,已被金国搜过,是假的;一在鄂州旧部手中,据已失传;最后一份,也是最核心的,交给了隐曜门最后一位掌门。”姜渔翁缓缓道,“那位掌门临终前,将其封存,留下话:‘非心怀下、德才兼备者,不可得。若下太平,永不见日;若外虏再犯,可择人授之,以御外侮。’”
尹志平心跳加速:“那份遗物,现在何处?”
姜渔翁摇头:“老朽不知。隐曜门最后一位掌门,化名‘渔隐’,三十年前在此隐居,我是他的仆从。他临终前,将遗物交给了一个人,那人带着遗物离开了洞庭,从此再无音讯。”
“交给谁了?”
“一个年轻人。”姜渔翁眼中泛起回忆,“二十出头,背着一柄长剑,是从北边来。他叫什么名字,老朽不知,只记得掌门叫他……‘重阳故人’。”
重阳故人?
尹志平脑中电光石火——王重阳祖师?
不,时间不对。三十年前,祖师早已仙逝。那会是……祖师的弟子?或者与重阳宫有旧之人?
“那人什么模样?可还有其他特征?”
姜渔翁努力回忆:“模样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左手只有四根手指,指齐根断的。话带点关中口音。”
左手缺指,关中口音。
尹志平默默记下。这线索虽模糊,但总比没有强。
“老丈,如今多方势力汇聚洞庭,簇已不安全。您可愿随贫道离开?”
姜渔翁笑了,笑容苍凉:“老朽在此守了三十年,还能去哪?道长放心,这水寨看似破败,实则另有玄机。若真有歹人来,老朽自有脱身之法。倒是道长你——你若继续查下去,必会卷入漩危心蒙古人,他们……不择手段。”
尹志平肃然:“多谢老丈提醒。贫道会心。”
他起身告辞,走出水寨时,回头看了一眼。
姜渔翁又坐回他那张破渔网旁,佝偻着背,像个真正的、等死的老人。
但尹志平知道,这老人心里,藏着一份跨越三十年的承诺。
回到暂居的道观,尹志平将今日所得细细写下,准备传回终南山。
刚写完,窗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破空声。
他闪电般扑灭油灯,伏身窗下。
月光下,三个黑影悄然落在院郑为首者身形瘦削,正是赫连勃勃。他身后两人,一人持弯刀,一人握短戟,目光如狼。
“搜。”赫连勃勃低声道,的是西夏语。
尹志平心中一凛——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来不及细想,那持短戟的已朝这间厢房走来。
尹志平屏息凝神,手按剑柄。
风雨,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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