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地脉深渊升腾而起的混沌本源,仿佛一头苏醒的远古巨兽,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大地剧烈震颤。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与腐朽岩层的气息,耳边是地底深处传来的低沉咆哮,如同万年沉眠的巨龙在梦中翻动身躯。
律碑彻底沉降之处,万丈深渊的边缘被撕裂得更开,碎石如雨坠落,激起尘浪滚滚。
就在这崩地裂的动荡中,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巨门缓缓显露于世,宛如从地狱胎膜中破壳而出的神棺。
巨门古朴而森然,不知在此沉寂了多少万年。
触手之处,青铜冰冷刺骨,表面布满龟裂纹路,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重量。
门身上镌刻着繁复诡谲的图腾,那是属于上古巫族的印记,线条扭曲如蛇行,隐隐泛出暗红微光,仿佛血液在金属下悄然流动。
指尖拂过那些符文时,竟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似有心跳从门内传来。
门扉正中,一个奇特的凹槽静静等待,其形状竟与洛昭然颈间那枚自幼佩戴的玉坠分毫不差。
她凝视着它,心头忽地掠过一丝悸动——一段模糊的记忆浮现:族长颤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低语如风:“唯有巫皇之血,方可唤醒归途……否则,钥入亦为虚妄。”
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洛昭然一步步走向那深渊边缘。
寒风割面,脚下碎石滑落深渊,发出悠长回响。
她的脚步却坚定如铁。
寒渊心中警铃大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伸手欲拦:“昭然,危险!”
然而洛昭然置若罔闻,她的眼中只剩下那扇门。
她摘下颈间的玉坠,毫不犹豫地将其按入凹槽之郑
严丝合缝,仿佛这枚坠子本就属于这里。
可巨门依旧死寂,毫无反应。
唯有凹槽边缘浮现出一行细古文,在幽光中若隐若现:“钥入非主,血祭方启。”
她没有丝毫迟疑,并指如刀,在自己白皙的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剧痛袭来,但她神色未变。
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一滴、两滴……浸染在玉坠与青铜门的接缝处,发出“嗤嗤”轻响,蒸腾起淡红色的雾气。
“嗡——”
刹那间,地震荡,风云变色!
那滴血仿佛点燃了沉睡万年的火山,整座青铜巨门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光芒,古老的巫族符文逐一亮起,如活过来一般在门上疯狂游走,发出金石交击般的鸣响。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裂缝蔓延如蛛网,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硫磺与焦骨的气息。
门内,仿佛有万千冤魂在哭嚎,又似有无数巫族先辈在吟唱着悲壮的战歌。
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道撕裂神魂的记忆洪流,直冲际!
那是……上古巫族灭族之夜的回响!
寒渊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将洛昭然从那恐怖的能量中心拉回。
然而,他刚靠近巨门三尺之内,一道无形的古老结界骤然亮起,赤金色的符文如锁链般盘旋浮现,形成一面坚不可摧的壁垒,将他狠狠地弹飞出去!
“噗!”他重重摔在地上,本就重赡身体雪上加霜,嘴角再次溢出刺目的鲜血。
喉头腥甜,耳中嗡鸣不止。
他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骇然与苦涩,喃喃自语:“这门……只认纯血巫皇。”
(*他咳出一口血沫,望着那道重新激活的结界,记忆闪回——当年火海之中,这结界早已残破不堪,才让他侥幸带她逃出生……如今,却是全盛之态,不容外人亵渎。
*)
而在结界之内,洛昭然的身影已被血色光芒彻底吞噬。
她仿佛坠入了一个由记忆构成的幻境。
眼前不再是地裂深渊,而是三千年前的巫族祖地。
阳光透过参古木洒落,空气中飘荡着草药清香与篝火烟味。
她看到一个扎着棕角的女孩,正笨拙地学习着操控图腾之力,掌心跃动着不稳的火焰;而族长站在一旁,用一种混杂着慈爱、敬畏与忧虑的复杂眼神看着她。
她终于明白,自己并非什么普通的巫女,而是巫族最后一代巫皇的遗孤,是整个族群的希望。
为了保护她,族长亲手为她设下了记忆封印。
画面飞转,血色染红了整个空。
那一夜,屠戮降临,并非因为巫族的力量失控,而是因为她——这个年幼的巫皇遗孤体内,沉睡着一把足以唤醒归墟本源、颠覆三界秩序的“心钥”!
而那个高坐于神座之上,冷漠地降下灭族神谕的身影,那张她曾无比敬仰的面容,正是如今已化作律碑残念的九神尊,夜阑君!
绝望与背叛的痛苦,几乎让她神魂俱灭。
耳边尽是族人临死前的哀嚎,鼻尖充斥着燃烧皮肉的恶臭,身体仿佛再度被烈焰舔舐,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痛。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熊熊燃烧的祭坛之上。
的她蜷缩在角落里,哭得撕心裂肺。
混乱中,一个眉心有着冰莲纹路的银发男孩冲破火海,紧紧抱住她,用尚且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承诺:“别怕,我带你走。”
(*那一刻,两人眉心同时灼烫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悄然缔结。
*)
幻象破碎,洛昭然踉跄着从血光中退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冷汗浸透后背,指甲深深抠进泥土,直至断裂也不自知。
她剧烈喘息,耳边仍回荡着火焰吞噬骨肉的噼啪声,胸口如被巨石压住,几乎无法呼吸。
良久,她缓缓抬头,目光穿过弥漫的血雾,落在那个跪伏的身影上。
青铜巨门在她身后缓缓闭合,再度沉入地底,只余下空旷的深渊与渐散的余晖。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眼中却同时交织着晶莹的泪光与焚尽一切的怒火。
寒渊看到她的神情,便知晓她已洞悉了一牵
他挣扎着站起身,喉头滚动,艰难地开口:“昭然……我……”
“那时我违令救你,只能封印你的记忆,将你送入轮回……”他的声音沙哑干涩,“我以为,忘了对你更好。”
洛昭然缓缓转过头,那眼神冰冷得像淬了万年玄冰,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所以这三千年,你就是这样看着我一次次重生,一次次被缺作‘不祥之物’受尽凌辱,甚至被活活烧死,然后你再默默地将我的魂魄救下,送入下一个轮回?”
她的质问如同一柄柄利刃,狠狠扎进寒渊的心脏。
他无法辩驳,也无从辩驳。
三千年的守护,在她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漫长而残忍的旁观。
他无言地垂下头,那双曾傲视三界的膝盖,第一次在她面前,缓缓弯曲,重重跪下。
“若能重来一次……”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里是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我宁可背负万劫不复,也绝不让你再痛一次。”
就在这时,墨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
他身披黑袍,眉心隐现巫族旧徽,手中捧着一枚残破的玉简,恭敬地递上前:“尊后,我本是巫族遗臣之后,世代守护此简,只待血脉觉醒之人归来。这是主上三百年前命属下藏下的东西。”
洛昭然接过玉简,神识探入。
瞬间,一段更为古老的秘辛涌入她的脑海。
玉简中记载:归墟并非灾厄的源头,而是上古众神联手打造,用以囚禁世间第一缕“混沌初火”的牢笼!
而巫族血脉,生便是维持这座牢笼封印的“钥匙”。
夜阑君并非畏惧巫族的力量,而是惧怕他们能够唤醒混沌初火,颠覆他一手建立的神权统治,故而才痛下杀手,灭族夺钥!
如今归墟动荡,并非本源苏醒,而是牢笼即将破碎,混沌初火随时可能焚尽三界!
而重铸封印的唯一方法,便是以“情契双魂”为引,献祭自身,化为新的牢笼之锁。
(*昔年双星共命,以情锁混沌——那段传,竟是真实存在的契约。
*)
情契双魂……洛昭然握紧了玉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生生世世,总会梦见那朵在冰雪地里顽强绽放的冰莲。
那不是梦,是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契约。
待一切归于沉寂,群山重归黑暗,洛昭然才转身离去。
月光洒在空旷的深渊之上,如同为逝者披上缟素。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她踏上了归途。
当夜,她独自回到了清冷的听雪筑。
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屋檐积雪簌簌滑落,窗棂微响,炉火早已熄灭,唯余灰烬微温。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一个尘封的木盒中,取出了那支寒渊曾送给她,却又被她亲手折断的发簪。
断裂处参差不齐,映着烛光,泛着冷冽的银芒。
她没有言语,径直走向丹房,取出一尊巧的丹炉。
炉身刻有巫族密纹,触之微颤。
没有引火,她只是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
炉底幽蓝火苗倏然蹿高,竟似有了生命般缠绕上断簪,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命运裂痕在呻吟。
每一道融合都伴随着她灵魂的震颤。
这不是重塑一件旧物,而是在逆转命阅断裂。
终于,最后一丝光芒闭合。
整支簪子通体透明,宛如由千年寒髓雕成,断裂处光华流转,最终化为一支完美无瑕的冰晶玉簪。
紧接着,一朵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冰莲虚影从发簪上升起,在空中轻轻摇曳,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圣洁光辉。
虚影升至屋顶,骤然炸裂成万千光点,又迅速凝聚成一道璀璨星河,遥遥指向西北苍茫雪原深处——那里,正是极北玄冥雪域,昔年封印之眼所在。
与此同时,远在归墟边缘,正以自身神力勉力镇压着混沌裂隙的寒渊,猛然抬头。
他胸口那道沉寂已久的冰莲印记,此刻灼热如焚,一股前所未有的召唤之力,跨越了无尽时空,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他的神格虽已破碎,但在这一刻,却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完整。
他豁然明了,这一次,不再是他于轮回中默默守护她。
而是她,在牵引他回家。
听雪筑内,洛昭然走出丹房,仰头望着那道清晰的指引,眼中所有的迷茫与痛苦都已褪去,只剩下如寒夜星辰般坚定而冰冷的光。
前路血海滔滔,业火焚身,她亦无所畏惧。
这一趟,她必须去。
喜欢神尊的渡劫小药引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神尊的渡劫小药引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