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云海浮沉。
洛昭然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那座被誉为界智慧源泉的藏书阁。
她深知,要撬开历史的真相,必须从记载历史的文字开始。
当她以凡籍神妃的身份,提出要入阁“研习庭礼制”时,果不其然,迎面撞上了一堵冰墙。
“凡籍不得涉禁书区,此乃规。”玄霜神情倨傲,眼中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神妃娘娘还是好生在寝殿休养,莫要沾染这些不该碰的尘埃。”
洛昭然并未与她争辩一字。
唇枪舌剑在此刻毫无意义,只会沦为旁人眼中的笑柄。
她只是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但第二清晨,光乍破,一抹素白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藏书阁巨大的青铜门外。
她没有再求,也没有硬闯,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九韶仪典》,以一种清越悠远、如玉石相击的声调,朗声诵读。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穿透了昆仑山巅的冷风,吸引了不少早起修行的低阶仙官驻足。
他们窃窃私语,惊异于这位凡人神妃对庭礼典的熟稔与虔诚,那份专注,竟让最枯燥的仪轨也变得如诗如歌。
一连三日,风雨无阻。
玄霜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却又寻不到任何发作的由头。
人家只是在门外读书,并未扰乱秩序,反而显得她先前的题大做有些刻薄。
第四日,阁门“吱呀”一声,从内里打开。
走出来的并非玄霜,而是掌管典籍的浮舟仙官。
他面容清瘦,神色温和,对洛昭然行了一礼:“娘娘这份向学之心,令人感佩。帝陛下有旨,特许娘娘入阁内抄录基础典籍,只是……禁书区域,还请娘娘万勿靠近。”
洛昭然敛衽还礼,眸中波澜不惊,仿佛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浮舟引她至一处偏僻的角落,案牍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待她坐定,浮舟看似不经意地从书架上抽下一册书,轻轻放在她的案头:“娘娘初来,或对界万物感到陌生,这本《南荒器考》记录了不少奇珍异宝,聊作消遣也好。”
洛昭然道了谢,目送他离去。
她拿起那本厚重的古籍,指尖触及书页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波动。
她不动声色地翻开,书页间,赫然夹着一页泛黄的残页。
残页上没有文字,只绘着一副铠甲图样,其形态与她神魂中的“焚心”战甲惊蓉相似,只是线条更为古朴,细节处刻满了诡异的巫族符文。
图样旁,一行极的朱砂字,笔锋锐利如刀:“巫心甲·需双火共燃方成”。
双火共燃……
夜深人静,寝殿内只余一豆烛火。
洛昭然盘膝而坐,那枚古朴的臂环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赤婴,就是现在。”
“将你的心焰注入其中,”赤婴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试着与它建立最原始的连接,给它一个属于你的名字。”
洛昭然闭上双眼,心念微动,一缕金红色的心焰自她眉心涌出,如游龙般缠绕上臂环。
她轻声呢喃:“从今往后,你便疆烬守’。”
话音落下的刹那,臂环上沉寂的巫纹骤然亮起,发出幽幽的红光!
光芒并未四散,而是在她面前的空气中汇聚,竟投影出一段模糊不清的影像!
画面中,一座古老而恢弘的祭坛拔地而起。
一群身披赤色战甲、身形高挑的巫族女子围立四周,她们神情肃穆,口中吟诵着古老的歌谣。
而在祭坛中央,一名玄衣男子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向祭坛献上一柄古朴长剑。
当那男子的脸庞在光影中逐渐清晰时,洛昭然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那张脸,分明就是年轻了数千岁的寒渊!
英挺,冷峻,却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虔诚。
“他们……早就认识?”她失声低问,浑身冰冷。
赤婴的声音低沉如叹息:“不止认识。他是数万年来,唯一一个被允许踏入巫祭圣地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活着离开那里的人。”
就在洛昭然心神巨震之时,她并未察觉,一道鬼祟的影子在窗外一闪而过。
那是玄霜派来监视的婢女,她虽看不清房内景象,却将那阵一闪即逝的邪异红光看得分明!
“神妃私炼邪器,恐勾连归墟余孽!”玄霜接到密报,
次日,光正好,两名身披银甲、面容冷肃的执法仙使便奉命驾云而来,直接闯入了洛昭然的殿前。
“奉帝令,彻查神妃私藏违禁之物一案!”为首的仙使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洛昭然早已端坐堂前,神色平静地仿佛在等候客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搜查,她没有半分惊慌,只是缓缓抬起手腕,当着众饶面,将那枚烬守臂环摘下,轻轻置于面前的石台之上。
“仙使要查的,可是此物?”她抬眸,目光清澈如水,“请验。”
那仙使见她如此配合,反而心生疑窦。
他冷哼一声,伸手便欲去取那臂环。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触及环面,异变陡生!
“嗡——”
烬守臂环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嗡鸣,一道温和却不容侵犯的灵力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并非邪秽之气,反而纯净到了极致,其中蕴含的守护之意,仿佛是血脉中最深沉的烙印。
这,竟是最纯正的巫族守护灵印!
其正统性,甚至连界的认证法器都无法否认其“护主”的本质!
两名执法仙使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此物气息纯正,绝非邪器,他们若强行收缴,反而是他们理亏。
僵持片刻,两人只得悻悻抱拳,带着满心不甘,狼狈离去。
风波平息,夜色再次降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之外。
“我知道你想查什么。”是浮舟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是庭的人……我师父临死前,巫族不该灭,因为真正的叛乱者,从未被抓住。”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暗沉的龟甲碎片,递了过来。
碎片上,用古巫文刻着半句咒文:“……以神血封阵,非以巫骨定锚。”
洛昭然瞳孔骤然紧缩!
这句话,与青奴临终前那句“无辜者被当成祭品,他们的骨血,成了镇压归墟的基石”完全呼应!
原来,封印归墟的阵法,本该用神明的血,却被偷换概念,用巫族的骨去替代!
“你为何要帮我?”她紧紧攥着龟甲,指节泛白。
浮舟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因为我姓‘巫咸’,是我族的旁支。当年的灭族之战,我这一脉因在外游历而幸免。若你真能唤醒一切,我想替师父问一句:谁,才是真正的罪人?”
回到屋内,洛昭然将那块龟甲碎片轻轻贴在烬守臂环之上。
她再次催动心焰,这一次,龟甲上的咒文与臂环的巫纹仿佛产生了共鸣!
眼前的影像再次浮现,比上一次清晰了百倍!
归墟边缘,魔气滔。
寒渊手持一根白玉法杖,杖尖直指阵眼,他的身躯在剧烈颤抖,脸上满是痛苦与挣扎。
而在他的身后,空之上,一道道金色的法则锁链从而降,如神罚般缠绕在他的身上,逼迫着他将无尽的神力灌入法阵!
界,是界在逼他亲手镇压巫族!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洛昭然的脸颊滑落。
“原来……你也身不由己。”她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就在此时,烬守臂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感应——那感应并非来自过去,而是现在!
它指向昆仑山脉的极南之地,一处早已废弃的炼器炉遗址。
“那里埋着一件东西……”赤婴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期盼,“一件属于你的祖先,也……属于他的东西。”
同一时刻,寝殿的屋顶上,化为人形的墨鸦负手而立。
他抬头仰望星空,只见南方际的星象一片紊乱,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刻意遮蔽。
他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低声自语。
“机已晦,时机将至。他们要找的,是‘双生炉’。”
夜风拂过,墨鸦的身影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而寝殿之内,洛昭然已然下定了决心。
她将烬守臂环重新戴回手腕,那冰冷的触感仿佛化作了无尽的力量。
她推开门,看向院中还未离去的浮舟,目光坚定如铁。
昆仑极南,无论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她都必须去。
真相的残片已经开始拼凑,她绝不会在此时停下脚步。
而这被搅乱的星象,这被掩盖的机,便是她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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