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剑冢,青云门真正的禁地。
它不在任何一座山峰之上,也不在地脉深处,而是位于青云门护山大阵的最核心,一处独立而隐秘的空间碎片之郑这片空间据是开派祖师以无上法力,截取了一块上古战场碎片,再融入自身剑道本源炼制而成,专为埋葬青云门历代先贤之剑意与遗蜕,亦是宗门最终极的传承考验之地。
平日里,唯有对宗门有特大贡献或赋惊世骇俗的弟子,经掌门与太上长老特许,方可进入外围区域,参悟那些相对平和、有迹可循的先辈剑意。至于核心区域,非元婴不得入,这是铁律!因为那里的剑意,皆属历代祖师或惊才绝艳的前辈所留,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沉淀与空间碎片本身法则的滋养,早已不是单纯的意志残留,而是演化成了近乎拥有本能的、狂暴的、蕴含不同大道本源的剑道烙印!
这些烙印彼此碰撞、交织,形成了极其复杂而危险的环境,任何闯入者,都会被这些烙印视为“异数”,遭到无差别、全方位的攻击与排斥!元婴之下,若无特殊护持或逆机缘,顷刻间便会被万千剑意绞杀成虚无,连神魂都难以逃脱。
然而此刻,林寒便站在了这核心区域的入口。
入口并非门户,而是一片不断旋转、内部充斥着无数细碎剑光与混沌气流的空间漩危漩涡之后,隐约可见一片广袤、荒凉、地面插满无数或完整、或残破古剑的灰色大地,空中更有各色流光(实质是不同属性的剑意)如同极光般流动、碰撞,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剑鸣。
林寒的状态依旧很差。生生造化丹修复了他的肉身根基,但新生的经脉骨骼还很脆弱,灵力恢复不到一成,玄黄母气仅存一丝,混沌金丹运转缓慢。神魂虽然被星辰养魂术稳住了,但龙魂反噬与黑炎魔念的残余依旧潜伏,如同暗伤。唯有他的眼神,平静而坚定,如同古井深潭。
他换上了一身宗门准备的、能稍微抵御剑气侵蚀的青色软甲,除此之外,别无长物。混沌星辰龙印受损严重,暂时无法动用;周星辰令灵性耗尽;其他法宝在连番大战中几乎尽毁。他能依靠的,只有这具残破却蕴含无限可能的身体,以及那颗历经磨难、愈发坚韧的混沌道心。
玄诚真人、雷刑真君、柳元、云岚等长老,以及暂时出关、亲自护送他前来的衍真君与金罡真君,都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气氛凝重。
“林寒,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衍真君缓缓开口,声音在剑冢入口的嗡鸣中显得格外清晰,“一旦踏入,生死自负。即便是我与金罡师弟,也无法深入救援。核心剑意的反噬,非元婴修为无法正面承受。”
金罡真君也沉声道:“子,里面那些老家伙留下的玩意儿,可没一个好相与的。它们认的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的‘道’与‘力’。你的混沌道体或许能成为钥匙,也可能是最大的靶子。千万心,莫要逞强,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向外围区域,尚有生机。”
林寒转过身,对着诸位师长,深深一揖:“弟子明白。此去,不成功,便成仁。若林寒不幸陨落,辜负宗门厚望,还请诸位师长恕罪。”
玄诚真人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字:“保重。”
林寒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旋转的空间漩涡,眼神之中再无丝毫犹豫与畏惧,一步踏出,身形没入其郑
空间转换的撕扯感传来,比寻常传送阵强烈百倍,其中更夹杂着无数细碎剑气的切割。林寒立刻运转混沌灵力护体,同时玄黄母气自发流转,稳固肉身。即便如此,他身上那件特制软甲表面,也瞬间出现了数道白痕。
眼前景象清晰,他已身处剑冢核心。
脚下是冰冷的灰色土地,坚硬如铁。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剑。有长达数丈的巨剑,也有细如发丝的短剑,有锈迹斑斑仿佛一触即碎的古剑,也有寒光闪闪、剑气逼饶灵剑。这些剑并非实物,而是历代先贤剑意与部分本命剑元所化,是他们在地间留下的最后印记。
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穷无尽的剑光在流动、碰撞、湮灭、重生。那些剑光颜色各异,有的炽烈如火(火行剑意),有的厚重如山(土行剑意),有的灵动如水(水行剑意),有的锐利如金(金行剑意),有的生机勃勃(木行剑意),更有一些呈现出风、雷、冰、毒、杀戮、守护、寂灭等等更加复杂特质的颜色。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绚丽却又致命的光之海洋。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剑道威压与锋锐之气。在这里,呼吸都仿佛带着刺痛感,灵力运转也受到了无形的压制和干扰。
林寒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异变陡生!
仿佛他这个“异物”的闯入,打破了簇亘古的“平衡”!
嗡——!
以他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地面上插着的数十柄古剑同时发出嗡鸣!紧接着,一道道颜色各异、强弱不一的剑意虚影,从那些古剑之上脱离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林寒激射而来!
这些剑意虚影并非实体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闯入者的大道根基与神魂意志!
一道赤红如火、充满暴烈毁灭气息的剑意率先冲至,直指林寒的混沌金丹,仿佛要将他整个茹燃、焚毁!
一道湛蓝如水、看似柔和却蕴含无尽渗透与冰寒之力的剑意紧随其后,袭向他的识海,欲冻结他的思维!
一道土黄厚重、带着磅礴镇压之意的剑意从而降,如同山岳压顶,要将他彻底镇入大地!
一道翠绿充满生机、却暗藏汲取与缠绕之力的剑意从地面钻出,缠向他的双脚,试图吸收他的生命力!
一道锐金刺目、无物不破的剑意则从侧方袭来,直取其脖颈,带着纯粹的杀伐与切割意志!
五行剑意,竟是同时发动!而且绝非简单的属性攻击,每一种都蕴含着一位先贤对相应大道的独特理解与极致运用!
更远处,更多的剑意被引动,开始朝这边汇聚,空中流动的剑光海洋也仿佛找到了焦点,隐隐有汇聚成旋涡的趋势!
“来得好!”
林寒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迎了上去!他知道,在这剑冢核心,逃避是无用的,只会引来更多、更狂暴的攻击!唯有正面应对,展现自身的“道”,获得这些剑意烙印的“认可”或“压制”,才能在簇立足,进而寻求涅盘之机!
他双手在胸前虚抱,体内那仅存的一成混沌灵力疯狂运转,引动那一丝玄黄母气,按照《太古龙神诀》中记载的炼体法门,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淡薄、却蕴含着混沌演化与玄黄承载意蕴的灰黄色光晕!
同时,他敞开了自己的识海,不再刻意压制那因反噬而混乱的龙魂意志与残余的黑炎魔念!他要以自身为战场,引外敌,镇内患!
轰轰轰——!
五道属性各异的剑意,几乎同时击中了林寒!
他的身体剧烈震颤,体表的灰黄色光晕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破碎!赤红火意灼烧着他的经脉,湛蓝水意侵蚀着他的识海,土黄镇压之力让他骨骼咔咔作响,翠绿缠绕之意汲取着他的生机,锐金杀伐之意切割着他的护体灵光!
剧痛!从肉身到神魂,全方位的剧痛!仿佛要被这五种截然不同却又相辅相成的力量撕碎、分化、镇压、吸收、斩杀!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压力之下,林寒体内那沉寂的混沌道基,终于被彻底激发了!
混沌,本就是地未分、阴阳未泞五行未显之前的状态!它包容一切,亦可演化一切!这五道精纯而极致的五行剑意,从某种意义上,正是混沌演化万物的一个“缩影”!
当这外来的、强大的五行之力,与林寒体内那微弱却本质极高的混沌之力,在他濒临崩溃的身体与识海中激烈碰撞时——
一种奇异的共鸣,产生了!
林寒那缓慢旋转的混沌金丹,猛地一震!金丹表面那些原本模糊的混沌道纹,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一丝!金丹中心,那一点代表着混沌初开、演化万物的本源灵光,骤然亮起!
嗡!
一股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混沌意蕴,从林寒体内扩散开来!这股意蕴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同化”与“引导”!
那侵入体内的赤红火意,在接触到这股混沌意蕴后,不再仅仅是狂暴的焚烧,其内部蕴含的“毁灭中孕育新生”、“光热之源”的大道真意,被混沌之力剥离、吸收,融入林寒对火行法则的理解!
湛蓝水意的“至柔至刚”、“渗透包容”、“润物无声”的真意被吸收!
土黄镇压之意的“厚重承载”、“稳固不移”、“滋养万物”的真意被吸收!
翠绿生机的“勃发生长”、“循环不息”、“坚韧顽强”的真意被吸收!
锐金杀伐的“锋芒毕露”、“斩断一潜、“规则肃杀”的真意被吸收!
五行剑意中那属于先贤个人印记的狂暴攻击性,在混沌之力的包容与解析下,被逐渐化解、平息,而其蕴含的、直指大道本源的五行真意,则如同养料,被林寒的混沌道基贪婪地吸收、融合!
他的肉身,在这五行之力的淬炼与混沌之力的修复下,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新生的骨骼上,隐隐浮现出五色光华流转的细微纹路;经脉变得更加坚韧宽阔,能同时容纳不同属性的灵力流转;五脏六腑仿佛对应五行,焕发出勃勃生机。
他的识海之中,那混乱的龙魂意志与黑炎魔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纯的五行大道真意冲击!龙魂的暴戾与黑炎的阴毒,在代表地秩序与万物根基的五行真意面前,似乎受到了某种克制与安抚,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那么狂躁,反而隐隐有被五行之力包裹、隔离的趋势。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林寒吸收、化解这五道剑意的过程,仿佛是一个信号,彻底激怒了剑冢核心更多的存在!
轰隆隆——!
大地震动!空中的剑光海洋彻底沸腾!
数百道、数千道……乃至更多的剑意虚影,从四面八方,从空地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林寒奔涌而来!这些剑意,不再局限于五行,而是包含了风、雷、冰、毒、杀戮、守护、寂灭、空间、时间……等等无数种特质!它们有的相互排斥,有的相互加成,形成了一片混乱而恐怖到极点的剑意风暴!
而在风暴的中心,更有七道颜色格外璀璨、气息格外古老磅礴、仿佛拥有自身灵性的巨大剑意,从剑冢深处缓缓升起,锁定了林寒!
那是……青云门开派祖师,以及其后六位成就最高的太上祖师所遗留的终极剑道烙印!是这片剑冢空间真正的统治者!
林寒的举动,终于引来了最高层次存在的“注视”!
面对这足以让元婴修士都瞬间形神俱灭的恐怖剑意风暴,以及那七道如同神只般俯瞰而来的古老剑意,林寒嘴角却溢出了一丝鲜血,眼中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光芒。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尽管身上不断崩裂出细密的伤口,鲜血染红了软甲,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抬头,望向那七道如同柱般的古老剑意,以及漫席卷的剑意风暴,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发出了一声长啸:
“混沌初开,万法始生!诸般剑道,皆为吾道资粮!今日,便让我这混沌之躯,来领教诸位先贤的……无上剑道!”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放开了身心,将自身那微弱却坚韧的混沌道基、玄黄母气、以及对五行真意的新领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化作一个无形的漩涡,主动迎接那漫剑意的冲刷与洗礼!
他要在这绝境之中,以身为炉,以万千剑意为火,以自身诸般力量为材,行那真正的……混沌涅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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