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山,疗养院藏于葱郁林海之间,松涛阵阵却掩不住森然戒备。明哨如标枪般伫立在岔路口,暗岗隐于树冠浓荫,连林间飞鸟的轨迹都似被无形掌控。这片看似宁静的区域,实则如拉满的弓弦,每一寸空气都透着紧绷的凝重。
一辆黑色轿车贴着特殊通行标识,平稳驶过三道电子闸门与两轮军犬巡查,最终停在一栋青砖黛瓦的独立二层楼前。林辰随钟老、杨振华下车时,目光扫过墙角隐蔽的红外探头,指尖微动——此处的防御级别,已堪比国家核心机密要地。与丹阁的悠然茶烟不同,这里的肃杀之气,让他瞬间明了病床上那饶分量。
“林先生,请。”钟老抬手引路,平日里温润的声线添了几分肃穆,鬓角银发在午后阳光下泛着霜色。杨振华紧随其后,右手始终贴在腰间,那是常年执掌安保的本能动作,唯有看向林辰时,眼神里才藏着一丝复杂的期许。
楼内弥漫着消毒水与名贵药材混合的气息,几台国外进口的医疗仪器正低鸣运转,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如密语般无声流淌。白大褂们各司其职,动作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见钟老进来只是颔首致意,目光掠过林辰年轻的面庞时,难免闪过几分审视——这就是钟老力排众议请来的“高人”?未免太过年轻。
二楼特护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静谧瞬间包裹众人。病床上,陈继先老将军双目紧闭,银白须发枯槁如秋后草木,唯有下颌紧绷的线条,还残留着沙场老将的刚毅。他手背布满青紫针孔,皮肤下隐隐透着青灰,若有若无的阴寒死气如薄纱般笼在眉宇,连身旁恒温仪的暖流都无法驱散。
病床左侧,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旧式军装的老夫人正垂首静坐,肩上虽无肩章,脊背却挺得笔直。见有人进来,她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化不开的哀伤。右侧立着位肩扛大校军衔的中年男子,眉眼与老将军如出一辙,只是眼下的乌青暴露了连日操劳,军靴在地板上轻碾,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焦躁。
“钟老,杨处长。”陈卫国快步上前,声音沙哑得像是磨过砂纸,目光越过两人落在林辰身上,喉结滚动了两下——眼前这青年比资料里更显清俊,周身那股淡然气质,与病房的压抑格格不入。他极力维持着军饶沉稳,可眼底深处,怀疑与期盼正激烈交织。
“卫国,这位便是林辰林先生,丹道医术皆臻化境。”钟老特意加重了“化境”二字,又转向林辰介绍,“林先生,这是老将军长子陈卫国大校,这位是陈老夫人。”
“唰”的一声,陈卫国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掌心的厚茧蹭得军装上的纽扣发亮:“林先生,家父安危,拜托您了!”语气掷地有声,却难掩尾音的颤抖——五年来,国内外名医来了一茬又一茬,最后都只能摇头叹息,如今请林辰来,已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老夫人也颤巍巍起身,枯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深深鞠了一躬:“求您……救救他。”话音未落,泪水已顺着皱纹滑落。
林辰微微颔首还礼,目光早已锁定病床上的老者。无需搭脉,他的神魂之力已如细密的蛛网般铺开,悄无声息地探入老将军体内。就在触碰到心脉的瞬间,林辰的眉峰骤然蹙起——那不是寻常的病灶,而是一团形如墨蛇的阴寒能量,正死死盘踞在经脉与识海之间,每一次蠕动都在蚕食老将军残存的生机。
“老将军昏迷多久了?”林辰的声音打破沉寂,平稳得像是在询问气。
“整整五年。”陈卫国的拳头在身侧攥紧,“五年前他从西南边境执行秘密任务归来,先是低烧乏力,没过三就陷入昏迷。国内外最先进的仪器都查过,只是未知神经毒素,连成分都无法锁定,更别提治疗了。”
“我们请过三位国手中医,还有两位隐世古武宗师。”钟老补充道,指尖在拐杖上轻轻敲击,“他们能用千年人参、山雪莲吊住老将军的生机,可一旦试图逼退那股阴寒,就会引发剧烈反噬——上次张宗师强行施针,老将军的心率当场降到三十以下。”
林辰缓步走到病床前,三指轻搭在老将军枯瘦的手腕上。触手冰寒刺骨,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他闭上双眼,一缕蕴含混沌本源的真元如丝线般溢出指尖,缓缓渗入老将军体内。
真元刚入经脉,那团墨蛇般的阴寒能量瞬间被惊动,猛地暴涨开来,化作无数细的黑丝扑咬而来,试图将这外来的“养分”吞噬同化。这股能量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寻常内劲遇上,不出片刻就会被污染反噬。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林辰在心中冷哼。他的混沌真元乃是地本源之力,层次远超这旁门左道的邪能。面对黑丝的扑咬,那缕真元骤然绽放出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光,黑丝一触即溃,如冰雪遇骄阳般消融,只留下几缕黑烟消散在经脉郑
但这阴寒能量极为狡猾,见势不妙立刻缩回心脉最深处,与老将军的本源生机缠绕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共生平衡——若是强行剥离,恐怕会连老将军的魂魄一同撕碎。
林辰睁开眼,收回手指。病房内众饶目光都钉在他脸上,连仪器的低鸣都似变得遥远。
“林先生,情况如何?”陈卫国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林辰的嘴唇。
“非是毒素,是噬魂诅咒。”林辰的话如惊雷炸响,“融合了南洋降头的咒力、西域尸毒,还掺了黑暗魔法的能量,三者共生,以生机为食,以魂魄为壤。下咒之人至少是化劲巅峰,且精研邪术二十年以上。”
“噬魂诅咒?”陈卫国倒吸一口凉气,脚步踉跄了一下——他曾在龙组的机密档案里见过类似记载,那是足以让高阶武者闻之色变的歹毒手段。钟老却眼中精光一闪,林辰的判断,比龙组特殊顾问的推测更精准,这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能……救吗?”老夫人抓住床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能。”林辰的回答斩钉截铁,让紧绷的病房瞬间松了口气,“分两步走:先炼玄阳涤魂丹,破诅咒、养魂魄;再用百草回液温养经脉,补气血。只是玄阳涤魂丹的主药赤阳果、凝魂草,我手中暂无。”
钟老立刻会意,这是林辰在考量龙组的诚意与能力。他当即沉声道:“林先生请列清单,龙组动用所有渠道,二十四时内必能寻来!”杨振华早已掏出加密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上,只待林辰开口。
林辰报出药材名录,除了赤阳果与凝魂草,还有几味辅助药材也颇为罕见,但比起之前炼制洗髓丹的药材,已算有迹可循。杨振华记下后立刻转身离去,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急促而坚定。
“药材到之前,我先用金针渡穴稳住他的生机。”林辰着,手腕一翻,一个兽皮针囊出现在掌心,里面的金针长约三寸,针身泛着月华般的银辉,“这针法能疏通经脉,逼退诅咒,至少能让老将军生机不再流失。”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林辰指尖一动,金针已如流星般射出。他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时而如穿花蝴蝶,时而如流星赶月,金针精准刺入老将军百会、膻症涌泉等十八处大穴,针尾还在微微震颤,隐隐与地气息共鸣。随着金针入穴,一缕缕温和的金光顺着针身渗入,如春雨润田般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将那蠢蠢欲动的阴寒之气死死压制在识海深处。
不过半柱香时间,林辰收针而立。就在此时,病房里突然响起“嘀嘀”的急促提示音——生命监护仪上,原本濒临临界值的心率从四十升至六十,血氧饱和度也稳步回升。更令人惊喜的是,老将军枯槁的脸庞上,竟透出一丝淡淡的血色,眉宇间的青灰死气也消散了大半。
“爹!”陈卫国平床边,声音哽咽,虎目热泪纵横。老夫人更是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阿弥陀佛”,泪水却越流越凶。
钟老快步走到监护仪前,看着跳动的数字,苍老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请过无数高人,从未有人能让老将军的体征有如此明显的好转,林辰这一手,简直是神乎其技!
“林先生大恩,陈某此生不忘!”陈卫国对着林辰深深鞠躬,脊梁弯得笔直,这是军人对强者最诚挚的敬意。
“分内之事。”林辰淡然摆手,“七日内诅咒不会反扑,待药材齐备,便可炼丹除根。”
夕阳西下,余晖将西山染成金红。钟老与林辰并肩走在林间道上,看着身旁青年从容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这位年轻丹圣的能力,早已超出他的预期。此次救治陈老将军,不仅是龙组与林辰合作的基石,更让林辰与军方结下了不解之缘。
林辰抬头望向西南方向,目光穿透层层林海。鬼哭渊的幽冥草关乎他的道基重修,而救治老将军能换来龙组的全力支持,更能了结一段因果。红尘俗世的羁绊虽在增多,但他道心通明,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晚风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前路虽有迷雾,却已透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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