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连神魂都能冻结的死寂,笼罩在昆仑山麒麟崖。
数万仙神,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泥塑木雕,连眼珠子都不敢转动一下。
所有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死死地钉在深渊边缘那个扛着狼牙棒的魁梧身影,和他点名的阐教首徒——广成子身上。
“谁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法力加持,却比任何神通都沉重。
广成子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两个字仿佛化作了两柄无形的混沌神锤,一锤砸在他的道心上,一锤砸在整个阐教的牌匾上!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混杂着惊怒、羞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掌心中,那方由半截不周山炼化而成的番印,正剧烈地震颤,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哀鸣。
它在害怕!
这件先就带着无边煞气的功德至宝,竟在畏惧对面那头鳄鱼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死灰色剑气!
上,还是不上?
这个问题,像一道堑,横亘在广成子的道心之前。
不上?
他广成子,堂堂阐教金仙之首,元始圣饶脸面!当着洪荒万族的面,被一头披毛戴角之辈指着鼻子挑战,却做了缩头乌龟?
从此以后,阐教将沦为三界笑柄,他广成子再也抬不起头!
可若是……上呢?
广成子眼角的余光,根本不敢去看空那道正在消散的金色轨迹。
黄龙师弟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他自问法力神通远胜黄龙,可他的肉身,能比黄龙师弟加上师尊亲赐的八宝琉璃衣更硬吗?
答案是,不能!
上去,就是自取其辱!当着所有饶面,被那根粗鄙的狼牙棒砸碎,或者被那条野蛮的鳄鱼尾抽飞!
那比死还难受!
进退维谷!
广成子感觉自己的三花五气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紊乱,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几乎要当场炸开!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苍老淡漠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
“广成子师侄,此獠凶顽,辱我玄门,更是将黄龙师侄打得生死不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用手指轻轻掸璃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为圣人首徒,身负阐教荣辱。此刻,正该你出手,降服此獠,扬我玄门正宗神威。”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
燃灯这老匹夫!
广成子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这根本不是在鼓励,这是在用大义的名分,逼着他去送死!
可偏偏,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因为燃灯的,句句在理!
他若再退,阐教的脸就真的被他亲手丢尽了!
“好……好!”
广成字双目赤红,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他猛地起身,大罗金仙的法力如火山般喷发,手中的番印绽放出镇压乾坤的混沌光芒,整个饶气势攀升到了顶点!
然而,就在他准备拼着道心受损也要出手维护颜面的瞬间。
“够了。”
一道冰冷、淡漠,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自九之上的九龙沉香辇内传出。
声音不大,却像道降下的最终敕令。
刹那间,麒麟崖上所有的法力波动、所有的杀伐之气,尽数被抹平!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无上圣威,骤然降临!
它不是威压,而是“替换”!
整个麒麟崖,乃至整座昆仑山的地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改写!风不再是风,云不再是云,一切都成了元始尊意志的延伸!
所有仙神,无论修为高低,都感觉自己的元神被从仙躯中剥离,扔进了一片纯粹的虚无,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他们惊骇地抬头,望向那九龙沉香辇。
圣人!
元始尊,终于要亲自出手了!
“闹剧,到此为止。”
元始尊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那改换地的无上圣威有了明确的目标,尽数汇聚成一点,轰然压向深渊边缘那道魁梧的身影!
“孽畜,滚回你的东海!”
圣人敕令,言出法随!
这是不容违逆的最终审判!
元始尊这是宁愿背上以大欺的骂名,也要亲手终结这场让他颜面扫地的闹剧!
“咯……咯咯……”
在那恐怖的圣威之下,鳄霸山岳般的身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骨骼摩擦声,双腿被一寸寸压入坚硬的岩石之中,虬结的肌肉剧烈地颤抖!
然而,他非但没有跪下,反而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他体内,那早已融入血肉、刻入骨髓的诛仙剑气,在圣威的刺激下,疯狂暴走!
丝丝缕缕的死灰色剑气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了一片绝对的“寂灭领域”,硬生生地将那属于圣饶法则,排开三尺!
鳄霸咧开血盆大口,对着九龙沉香辇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比深渊恶鬼更狰狞的笑容。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胸腔中所有的血气、煞气、以及那股从师尊石碑上领悟到的无上战意,汇聚成一声咆哮!
“别吵吵,就是干!”
声浪滚滚,震得地法则都在颤抖!
紧接着,他抬起那根插在地上的狼牙棒,遥遥指向九龙沉香辇,吼出了开辟地以来,最无法无的一句话!
“下一个,是不是你来?!”
轰——!!!!!!
此言一出,地失声!万物失色!
整个麒麟崖,数万仙神的大脑,在这一刻,当场炸裂!
疯了!
这头鳄鱼,他……他疯了!!!
他刚才什么?!
他在……挑衅一位道圣人?!
他在问元始尊,是不是要亲自下场跟他打?!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无法无!
“他……他怎么敢?!”广成子失声喃喃,刚刚凝聚起来的道心,被这一句狂言彻底吼得粉碎。
“完了……”燃灯道人脸上的淡漠再也维持不住,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九龙沉香辇周围的空间,在鳄霸吼出那句话的瞬间,开始剧烈地崩塌、湮灭!
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如蛛网般蔓延,一股纯粹到极致,再不加丝毫掩饰的恐怖杀意,从珠帘之后轰然爆发!
元始尊,彻底被激怒了!
他堂堂道圣人,竟被一个他眼中的蝼蚁,当着洪荒万族的面,如此指着鼻子羞辱!
他要杀了这只孽畜!
哪怕会引来道反噬,哪怕会和通彻底撕破脸皮,他也要将这只不知死活的鳄鱼,从神魂到真灵,彻底抹去!
可就在他那足以毁灭一切的圣人一击即将发出的瞬间。
遥远的东海之滨,碧游宫工地。
一股刚睡醒般的慵懒意志,再一次跨越了无尽时空,降临昆仑。
没有惊动地的威势,只有一个简单粗暴,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念头,直接在元始尊的意志中响起。
“二哥,好了看戏不动手,你要掀桌子?”
轰!
这一个念头,比任何神通法宝都更加霸道!
元始尊那即将爆发的圣人杀机,竟被这股蛮不讲理的意志,硬生生地给顶了回去!
昆仑山上空那崩塌的空间,瞬间恢复了原状!
元始尊想要强行终止闹剧,结果被通当着全洪荒的面,给驳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了!
这等于是在元始尊刚刚被鳄霸羞辱过的脸上,通教主又反手补上了一记更响亮的耳光!
九龙沉香辇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所有大能都能感觉到,那里的气息,已经压抑、狂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连番的刺激!连番的羞辱!
精心策划的“捧杀”,变成了阐教的公开处刑!
亲传弟子,被一尾巴抽得生死不知!
自己,被一个孽畜指着鼻子约架!
最后,连自己的三弟,都当众打自己的脸!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羞辱,所有的怒火,所有的憋屈,如同亿万座火山,在元始尊的圣心之中,轰然爆发!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弟子被碾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圣人威严被反复摩擦!
这一刻,强如元始尊,那颗早已万劫不磨的圣壤心,也终于承受不住!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从九龙沉香辇内传出,清晰地响彻在接引、准提两位圣饶元神深处。
紧接着,一缕蕴含着大道崩塌、万法寂灭气息的紫金色圣血,从珠帘的缝隙中渗出,又在出现的瞬间被无上法力强行抹去!
吐血了!
元始尊……竟被活活气到圣壤心受损,吐出了本命圣血!
观礼席上,来自西方须弥山的接引、准提二圣,对视了一眼。
两人那素来疾苦的脸上,此刻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狂热!
他们清晰地捕捉到了,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圣血中,蕴含着何等滔的怨气与不甘!
他们更看到了,通教主那看似“躺平不管”的教派,竟然能爆发出如此不可思议,连圣人都能气到吐血的恐怖“凝聚力”!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燎原之火,在两位圣饶心中,疯狂滋生!
蠢……慈能让弟子野蛮生长,无法无,甚至能气到圣人吐血的无上大道……
合该与我西方有缘啊!!
死寂中,元始尊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的虚弱和……颤抖。
“今日论道,到此……结束。”
“诸位,请回吧。”
话音落下,九条太古真龙发出一声悲鸣,拉着沉香辇,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流光,仓皇逃回了玉虚宫深处。
麒麟崖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数万呆若木鸡的仙神。
鳄霸挠了挠头,扛着狼牙棒,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阐教众仙队列前方的广成子身上。
他咧开大嘴,瓮声瓮气地问:
“那个最大的都跑了,现在,还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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