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国在红光厂的会议室里，面对着一张画满复杂频率标记的电路板图纸。张科长指着几个特定区域：“林工，‘功能图谱’的思路很好。我们这个新项目，需要在这里贴薄膜，既要屏蔽掉这几个频段的串扰，又要在这里留出‘窗口’，保证内置线的信号收发不受影响。简单，要能‘选择’性地让某些频率通过，拦住其他。 你们能做到吗？”
选择性透波！这比单纯的宽频带屏蔽难了不止一个量级。它要求薄膜的电磁特性在空间或频率维度上存在精确的“图案化”差异。
林爱国没有立刻回答“能”或“不能”。他仔细看着图纸，脑子飞快转动。沈恒之前发现的“角度依赖”特性，还有那个刚冒头的、因氩气处理导致的“各向异性”……这些看似麻烦的特性，会不会正是实现“频率选择”的钥匙？
“张科长，”林爱国抬起头，语气慎重，“理论上，通过设计特殊的表面图案和材料结构，是有可能实现频率选择性的。我们有一些初步的技术储备，但需要针对您这个具体需求进行定向开发和验证。这属于高难度定制，周期和成本会比标准产品高。”
“周期多长？成本高多少？”旁边一位项目经理问。
“我们需要回去详细评估。但可以承诺，半个月内给出初步技术方案和样品，成本…估计要上浮百分之三十到五十。”林爱国报了个高价，既留有余地，也体现技术价值。
张科长和项目经理低声商量几句，最后拍板：“好！我们就等你们半个月的初步方案。如果可行，这会是后续一系列类似需求的开端。林工，这可是硬骨头，也是大机会！”
带着压力和兴奋，林爱国赶回厂里。他知道，如果能啃下这块骨头，红旗厂就真正从“卖薄膜”跨入了“卖电磁解决方案”的门槛。
厂里，赵师傅正围着新搭起来的“水涡流+磁选”线忙得满头大汗。大水池里水流打着旋，密度轻的杂质被甩到边缘，池底铺着强磁铁板，吸附铁磁性颗粒。办法土，但确实能进一步提纯“海胆”渣。只是效率低，噪声大，水花四溅。
“这他妈成洗矿场了！”周大锤帮着架水管，浑身湿透。
“总比断炊强！”赵师傅抹了把脸，“先解决有无，再谈好坏！”
沈恒则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疯狂测试不同氩氧混合比例下，等离子体处理对薄膜介电各向异性的影响。数据初步显示，在特定比例下，薄膜机器方向（md）和横向（td）的介电常数差异能达到5%以上！这是一个显着的信号——或许可以通过控制等离子体处理的方向性或后续图案取向，在薄膜上制造出具有不同电磁特性的微区，从而实现“透波窗口”！
他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发现告诉了刚回来的林爱国。两人对着数据和红光厂的图纸，讨论到深夜。一个大胆的方案雏形渐渐浮现：或许可以尝试在需要“窗口”的区域，采用特殊的、能诱导出特定各向异性的等离子体处理或图案设计，让该区域对目标频率“透明”。
然而，这个方案需要极其精密的掩膜和定位，对现有工艺是巨大挑战。
更直接的挑战来自严工带领的第二次“飞行检查”。他们直奔主题，检查“氩气混合”等离子体工艺的记录。
“为什么没有标准作业程序（Sop）？气体比例依据是什么？功率和时间怎么确定的？”严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沈恒只能拿出实验记录本，解释这是最新探索，尚未固化。
“探索可以，但不能用于正式生产的产品！”严工态度严厉，“你们上一批交付品中，有一部分标注采用了‘优化预处理’，是不是就指这个？在没有验证和Sop的情况下，这是严重违规！相关批次我们必须扣留复检！”
楚云飞急忙解释、保证，最后严工才勉强同意，给一周时间完善Sop并完成验证测试，否则不仅相关产品拒收，整个供货资格都可能被重新评估。
压力陡增。沈恒和林爱国必须在应对红光厂新需求的同时，回头把刚刚发现的“新大陆”迅速测绘成规范的地图。
就在这内外交困的关头，内鬼调查取得了突破。林爱国托人查到的含氟涂料购买记录，与厂里那个异常紧张的质检员王明对上了。王明的堂姐，就在那家化工厂的采购科。更关键的是，仓库保管员老马想起，在“毒膜”样品出现前，王明曾以“复检”为名，单独进入过后处理暂存区，时间不短。
楚云飞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让周大锤暗中留意王明的动向。
第二下午，王明请假提前离厂，神色慌张。周大锤悄悄跟了一段，发现他没回家，而是去了郊区一个废品收购站，往里扔了个包袱。周大锤等王明走远，进去一番交涉，用两包烟换回了那个包袱——里面是半瓶没用完的含氟涂料、几双沾有特异胶渍的手套，还有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记录了一些零碎的信息：什么时间“老吴”给过他一笔钱；什么时候有人打电话让他“留意新工艺样品”；还有几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证据确凿。楚云飞和林爱国决定，立即控制王明，防止他销毁更多证据或做出更极赌事。
然而，当他们下班后赶到王明家附近时，却发现王明家楼下停着一辆陌生的轿车，两个男人正夹着王明往车里塞！王明挣扎着，嘴里被捂上了东西。
“不好！要灭口！”林爱国心头一紧。周大锤二话不，抄起路边半块砖头就冲了上去，一边冲一边大喊：“抓人贩子啊！救命啊！”
那两人没料到突然有人冲出，一愣神。王明趁机挣脱，连滚爬爬朝周大锤这边跑来。那两人见势不妙，钻进车里猛踩油门跑了。
惊魂未定的王明被带回了厂里，面对笔记本和涂料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嚎着全交代了。
确实是“老吴”牵线，一个自称“侯经理”的人（并非南方新科那个，但声音有点像）用钱收买了他，让他找机会在d样品上做手脚，并定期报告新工艺进展。上次污染样品只是“警告”，后续还有更多计划……
“他们……他们还，要是事情败露，就让我永远闭嘴……刚才那两人，肯定是他们派来的！”王明浑身发抖。
楚云飞立刻报警，并让王明写下详细的坦白书。内鬼揪出，但背后黑手依然躲在暗处，且行事越发狠辣。
深夜，厂部会议室灯火通明。一边是红光厂“透波窗口”的技术攻坚，一边是严苛的Sop制定规则，现在还多了来自暗处的死亡威胁。几重压力叠加，几乎让人窒息。
林爱国看着桌上红光厂的图纸、沈恒的各向异性数据、王明那封皱巴巴的坦白书，还有严工留下的整改通知。他深吸一口气，对楚云飞：“楚工，事情一件件办。Sop我和沈博士加班弄。红光厂的新方案，我们拼了命也拿出初样。至于那些黑手……”他眼神一冷，“既然他们急了，明咱们的路走对了，戳到他们痛处了。报警，把事情闹大，反而安全。”
楚云飞点点头，疲惫但坚定：“对，不能乱。技术是咱们的根，护住了根，才有枝叶。爱国，你主攻技术。外面这些脏事，我来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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