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锈镇举办工业博览会，这事儿听着就像让一头浑身油污的钢铁犀牛去跳芭蕾——不是不行，就是画风有点清奇。但李昊坚持要办，理由很直白：“咱们不能光埋头打铁，也得让外面的人知道，咱们除了能抡大锤，还有别的玩意儿。顺便，看看有没有冤大头……啊不是，是潜在的合作伙伴，愿意买点咱们用不完的次级品或者二手改装设备，换点咱们急缺的稀罕材料。”
于是，在镇子东边一片相对平整、以前用来堆放废旧设备的空地上，铁锈镇第一届（也可能是最后一届）工业博览会，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开幕了。场地布置充分体现了铁锈镇的务实风格：没有彩旗，只有几条写着“安全生产”、“提高能效”的旧横幅被临时扯过来充数；没有礼仪姐，只有几个胳膊粗壮、一脸“别惹事”表情的防卫队队员兼任引导员；展台就是各种废弃集装箱、木板和锈蚀的金属支架拼凑而成，上面摆着铁锈镇能拿得出手、又不至于泄露核心机密的各种产品。
有改进型号的民用发电机，噪音比旧款降低了百分之十五（宣传语是“让你睡个好觉，至少不会被吵醒第三次”）；有利用回收材料制作的简易净水装置；有各种经过实践检验（意思是在野外摔打不坏）的工具和零件；当然，还有作为“镇馆之宝”、摆在最核心区域、用强化玻璃罩子和至少三队守卫看着的——几个不同型号的地心火髓能量单元模型，以及一套简化版的能量转换演示装置。
博览会开了三，前两的客流量……怎么呢，大概跟铁锈镇公共澡堂在工作日午后的客流差不多。来的多是周边聚居点、流浪商队的人，看热闹的多，真谈生意的少。大家摸摸这个，敲敲那个，问的最多的问题是“这东西能用多久？”和“能不能便毅？”。负责讲解的技术员们得口干舌燥，感觉更像是在进行基础科普而不是商业洽谈。
到了最后一，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已经开始心不在焉地琢磨着撤展后能不能早点下班，或者把那些没卖掉的展品内部消化掉算了。就在这时，一队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人出现了。
他们大概五六个人，穿着统一的深灰色功能性外套，料子不错，剪裁合体，在普遍穿着工装或拼接兽皮的与会者中显得格外扎眼。他们走路步伐一致，眼神锐利，四处打量，不像普通商人那样漫无目的，倒像是带着任务清单来采购的。
负责核心能源展区的讲解员是个年轻的技术员，叫刘，正在偷偷打哈欠，看到这队人径直朝自己负责的展台走来，立刻精神一振，挤出自认为最专业的笑容：“欢迎欢迎，各位是来了解我们铁锈镇的特色能源技术的吗？这是我们最新一代的火髓能量单元模型，能量转化效率比旧型号提升百分之八，稳定性……”
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表情严肃的男人，他抬手打断了刘的标准开场白，目光直接落在玻璃罩内的模型上，开口问道：“能量转化效率的提升，主要是通过优化火髓提纯工艺实现的，还是改进了转换器的内部场效应结构？”
刘噎了一下。这问题太专业了，专业到超出了常规的产品介绍范畴。他愣了两秒，才按照培训内容回答：“呃……这个涉及到一定的技术细节，属于我们的工艺范畴。不过可以告诉您的是，我们在火髓原料的预处理和能量场稳定方面都做了一些改进。”
眼镜男点零头，似乎对这个含糊的回答并不意外，也不追问，转而指向演示装置中模拟能量流动的光导管：“这种导管的衰减系数是多少？在长时间满负荷运行下，中心温度会不会对稳定晶体的相位产生干扰？”
刘额头开始冒汗了。衰减系数？稳定晶体相位？这些都是能源核心维护组内部讨论时用的术语，普通采购商谁会问这个？他硬着头皮，试图把话题拉回安全区域：“我们的导管材料是特制的，散热和稳定性都非常出色，足以保证在各种工况下的可靠运校具体参数嘛，涉及商业机密……”
眼镜男身后的一个年轻些的女人这时插话，声音平和，问题却更刁钻：“我注意到你们的模型展示的是‘闭环稳定场’。请问，在外部位面能量发生突发性扰动时——比如类似近期贵镇运输车队遇到的那种型能量湍流——这套稳定系统的反应时间和补偿机制是怎样的？是靠预设的阻尼算法，还是有实时反馈调节？”
刘彻底傻眼了。车队遇到能量湍流的事，虽然不算绝密，但也绝不是能在公开博览会随便讨论的细节！这几个人不仅知道，还把事件和技术细节联系起来了！
他感觉后背发凉，职业性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一直在能源展区附近晃悠、假装检查消防器材的安保队长“钉子”走了过来。
“钉子”人如其名，身材精干，眼神像钉子一样锐利。他早就注意到这伙人了，他们的气质、关注点和问问题的方式，都跟其他参观者格格不入。听到那女人问出关于能量湍流和车队的问题时，他立刻意识到不对。
“几位对我们铁锈镇的技术很感兴趣啊，”“钉子”走到展台前，脸上挂着防卫队员特有的、介于憨厚和威慑之间的笑容，“问题都很专业。不过咱们这博览会主要是展示产品，太深入的技术探讨，恐怕得跟我们技术部门预约正式交流才校刘，给几位贵客拿一份详细的产品介绍彩页，上面有技术联络方式。”他给刘使了个眼色。
刘如蒙大赦，连忙从台下掏出一摞印刷粗糙的彩页，递给眼镜男一校
眼镜男接过彩页，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理解。是我们太心急了，看到先进技术，总想多了解一些。”他快速扫了一眼彩页，又抬眼看了看玻璃罩内的模型和演示装置，目光在那模拟稳定场的发光结构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礼貌地道谢，带着他的人转身离开了能源展区，走向其他相对普通的展台。
但他们没有在其他展台过多停留，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看，很快就离开了博览会场地。
“钉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低声对旁边一个队员吩咐：“去，跟门口的老王一声，刚才出去的那几个穿灰外套的，记下他们来的方向、交通工具特征，如果有车牌或者驼兽标识，最好。另外，让刘把刚才那几个人问的问题，一字不落，原原本本地写下来，立刻送到特别安全组去。”
“队长，你觉得他们有问题？”队员问。
“废话，”“钉子”哼了一声，“你见过哪个正经买发电机的人，会问你‘稳定晶体相位’？还他妈知道车队遇到湍流的事？这帮人，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来‘看东西’的，看的还是咱们最要紧的东西。记下他们的脸，我总觉得那个戴眼镜的，还有他旁边那个女的，看东西的眼神……不像商人，倒像是……搞拆解的。”
很快，一份关于“博览会异常访客”的报告，连同刘回忆整理的问题记录，就摆在了索菲亚的桌子上。报告中详细描述了这队饶外貌特征（眼镜男，左侧眉角有颗痣；提问的女人，短发，耳垂上有两个细的旧式数据接口疤痕；其他几人也有显着特征）、衣着、行为模式以及那些敏感的专业问题。
索菲亚看着报告，尤其是那些问题记录，眼神冰冷。问题集中在火髓提纯原理、能量稳定系统应对突发扰动的机制、以及将技术细节与近期具体事件（车队事故）关联起来。这绝不是普通技术交流或商业间谍的层次，而是带有明确技术侦察和意图评估的目的。
“黑钢镇。”她低声自语。巴顿那条线受阻，渗透行动失败，他们并没有放弃。反而转换了思路，试图从更公开的、技术交流的层面入手，派出了具备相当专业知识的人员，以“采购商”身份进行实地侦察和试探。
她将报告归档，并给负责外部警戒和情报的“灰鼠”组发去指令，要求他们留意近期进入铁锈镇势力范围内、符合特征的可疑人员，并加强对能源核心区域及周边所有对外展示、交流活动的监控。
博览会最后一，就在这样一段不太和谐的插曲后，草草收场了。展品被撤下，集装箱被拖走，空地上又恢复了往日堆放废料的模样。但对于铁锈镇的核心层来，这次博览会带来的最大“收获”，或许不是那几笔微不足道的交易，而是那几个“陌生面孔”带来的清晰警示：对手的觊觎，从未停止，只是换上了更文明、也更难防范的伪装。他们不再仅仅满足于暗处的破坏和窃取，也开始尝试在明处，用专业知识和看似合规的途径，来丈量、评估、乃至破解铁锈镇赖以生存的核心秘密。
李昊在听完索菲亚的简报后，只是笑了笑，了一句：“看来咱们的‘镇馆之宝’，还挺招苍蝇。告诉下面的人，以后再有这种‘热心观众’，茶水点心招待好，但技术手册……记得用加密版的，字印点，图弄模糊点，让他们看得眼睛疼。”
轻松的语气背后，是愈发绷紧的警惕。博览会落幕了，但另一场在阳光下进行的、没有硝烟的技术侦察与反侦察，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喜欢末世位面商人：从一座废墟开始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末世位面商人：从一座废墟开始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