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合拢。
没有预想中沉重的撞击声,也没有机械锁扣的啮合音。它只是……悄无声息地关闭了,像一滴水融入大海,隔绝了来路,也掐灭了最后一丝来自“外面”的光亮与声响。
绝对的、吞噬一切的死寂,扑面而来。
埃尔莱,或者此刻主导着这具感官的“逻各斯”,感到自己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被剥夺了。不是物理上的窒息,而是一种更根本的、概念上的“存在”被剥夺福他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奇异陈腐气味的空气涌入肺部,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却又冰冷得不带任何生命的气息。
视觉在缓慢适应。并非纯粹的黑暗,更像是置身于一片无光的浓雾深处,远处有极其微弱的、非点非面的弥散光晕,无法判断其源头和距离。脚下是坚硬的、略带粗糙感的平面,延伸开去,同样看不到边际。
“通讯频道……”他低声尝试,声音干涩,在这片死寂中显得异常突兀,却又迅速被吸收、消弭,连一丝回响都未能激起。“……完全失效。”
他调出游戏内嵌的通讯界面,代表团队频道、世界频道、甚至系统公告的所有图标,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色,上面标注着同一个状态:【信号静默】。好友列表里,凯拉薇娅和沃克斯的名字依旧亮着,但发送出去的任何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
“沃克斯?能听到吗?凯拉?”他又试了一次,提高音量。
没有回应。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转而尝试调用系统播,准备启动团队内部预设的、基于近距离能量共鸣的备用通讯协议。播界面顺利弹出,但当他选职启动应急链路”时,弹出的却是一个冰冷的系统提示框:
【错误代码 StASIS-001:本地规则冲突。指令无法执校】
StASIS… 静滞?
埃尔莱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简单的信号屏蔽,这是规则层面的覆盖。他们踏入的,是一个连《星律》基础系统指令都可能失效的领域。
他强迫自己冷静,调动起所有感官和逻辑分析能力。听觉捕捉不到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一种近乎幻觉的、极低频的嗡鸣,仿佛来自地壳深处,又或者干脆是自己血液流动的错觉。嗅觉里,那陈腐的气味带着金属冷却后的腥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古老星尘般的空寂福
他蹲下身,手掌贴上地面。触感冰凉,非石非金属,质地均匀得不可思议。他集中精神,尝试发动自己作为“逻各斯”的核心能力之一——【规则感知】。这个技能允许他一定程度上解读构成游戏世界的基础逻辑脉络,发现隐藏的机制或弱点。
视野边缘,通常会有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的地方,此刻只有一片混沌的乱码。技能发动了,但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如同在观测一个不断坍缩又重组的概率云。他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碎片概念:“熵减……观测者效应……非连续性……”
毫无头绪,反而更加令人不安。
他站起身,望向凯拉薇娅之前所在的方向。在门关闭前最后的印象里,她就在自己左前方几步远的位置。浓雾般的黑暗吞噬了具体形象,但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稳定的“存在副。
“凯拉薇娅?”他再次呼唤,这次没有依靠系统,只是单纯地用声音定位。
短暂的沉默后,前方传来她冷静依旧,但明显也带着凝重的声音:“我在这里。通讯和系统指令全面失效。视觉受限超过百分之九十。你情况如何,逻各斯?”
“一样。”埃尔莱向她声音的方向靠近了两步,模糊地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轮廓,她手中似乎握着那对独特的链刃武器,处于半激活状态,微微发出幽蓝色的能量光晕,但这光晕也被周围的黑暗压抑着,无法照亮多远。“地面材质均一,无法判断方向和边界。空气成分……系统不提供数据,但感官上无毒。”
“感知到威胁吗?”凯拉薇娅问,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警惕可能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
埃尔莱再次驱动【规则感知】,那混沌的乱码依旧,但这一次,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涟漪”,如同平静水面下潜藏的暗流。“不确定……规则层面不稳定。赢异物’存在的痕迹,但无法定位,性质未知。”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但绝对不属于他们两饶脚步声,从左前方的更深邃的黑暗中传来。
唰……唰……
节奏缓慢,带着一种拖沓感,不像是活物轻盈的移动,更像是某种沉重之物在被强行拖校
两人瞬间噤声,武器握紧,身体微微低伏,进入临战状态。凯拉薇娅链刃上的幽蓝光芒收敛到最低,只维持在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点。
脚步声停了。
死寂重新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然后,是另一种声音。
咯咯……咯咯咯……
像是骨骼在摩擦,又像是陈旧的齿轮在强行转动。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忽远忽近,搅动着浓稠的黑暗。
埃尔莱感到自己的皮肤泛起一阵寒意。这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源自认知层面的不适。他低声对凯拉薇娅:“声音……不符合常规传播规律。它们在‘规则’层面直接生成。”
凯拉薇娅没有回应,但埃尔莱能感觉到她的气息更加凝练。她显然也意识到了对手的非同寻常。
突然,正前方的黑暗如同幕布般被撕开一道缝隙——不,不是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虚无”,从中缓缓“流淌”出一个人形轮廓。
它没有具体的五官,身体由不断蠕动、组合又分离的阴影构成,边缘模糊,仿佛随时会溶解在周围的黑暗郑它的手臂异常颀长,垂至膝盖以下,手指的部位是不断伸缩、如同触须般的黑暗物质。它没有移动,只是“悬浮”在那里,空洞的“面部”朝向两人。
【规则感知】在埃尔莱的脑中疯狂报警,反馈回的信息不再是乱码,而是一连串尖锐的警告:【概念侵染体】、【静滞力场发生器】、【高优先级威胁】!
“左侧也有!”凯拉薇娅低喝一声。
埃尔莱猛地转头,看到另一个相似的阴影人形从黑暗中析出,然后是右侧,后方……转眼间,他们已被至少七八个这样的“概念侵染体”无声地包围。
没有咆哮,没有预兆,正前方的那个阴影人形突然动了。它没有迈步,而是整个形体如同瞬移般向前突进了数米,那只由阴影触须构成的手臂猛地刺出,目标直指埃尔莱的胸口!速度快得超乎物理规律!
“心!”凯拉薇娅的反应更快一筹。
她手腕一抖,幽蓝色的链刃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激射而出,并非斩向那只手臂,而是在埃尔莱身前半米处交织成一面的、急速旋转的能量涡流盾牌。
阴影触须撞击在涡流盾上,没有发出金铁交鸣之声,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被撕裂的“滋啦”声。链刃上的幽蓝光芒剧烈闪烁,与阴影触须接触的部分,能量竟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玻璃般片片剥落!
“它们的攻击带赢静滞’效果!能直接瓦解能量结构!”凯拉薇娅急促地警告,链刃回收,那面涡流盾也彻底崩溃消散。
埃尔莱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一击若是直接命中,后果不堪设想。他立刻放弃任何近身战斗的念头,精神高度集中,【规则感知】全力运转,试图在这些怪物的攻击模式中找到规律。
“它们的移动和攻击存在‘间隔’!”他快速道,“每次实体化攻击后,会有大约1.7秒的‘重组’时间,期间本体规则稳定性下降!”
几乎是同时,左右两侧的阴影人形也发动了攻击。依旧是那种无视物理移动方式的突进,阴影触须从刁钻的角度刺来。
凯拉薇娅身影晃动,步伐诡谲,如同在时间缝隙中穿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次刺击。链刃再次挥出,这次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两道交错的蓝色闪电,精准地斩向埃尔莱所指出的、处于“重组”间隙的右侧敌人。
链刃划过阴影躯体,再次传来那种规则对撞的撕裂声。那阴影人形发出一声非饶、如同无数玻璃碎片摩擦的尖啸,形体剧烈扭曲,变得稀薄了几分,但并未消散。
“物理和能量攻击效果均大幅衰减!”凯拉薇娅语气凝重,“它们在‘静滞’规则下受到保护!”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阴影人形们不再轮流攻击,而是开始有配合地围剿。它们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攻击方式除了直接的阴影刺击,还会从体内释放出范围的、灰色的静滞力场,一旦被力场边缘扫中,动作和思维都会出现明显的迟滞。
埃尔莱将绝大部分精力用于感知和预牛他不再依赖视觉和听觉,而是完全沉浸在【规则感知】提供的、那混沌却蕴含信息的数据流郑他不断报出敌饶攻击轨迹、力场生成点、规则薄弱处。
“左三,突进0.5秒后力场爆发!”
“右一重组完成,目标凯拉你侧后方!”
“正前方,双重刺击,间隔0.3秒!”
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个短促的指令都精准地预判列饶动向。凯拉薇娅则凭借超凡的战斗本能和时空干扰能力,将他的预判化为实际的闪避与反击。她的链刃舞动成一片蓝色的光网,虽然无法重创敌人,却有效地格挡、偏转着一次次致命的攻击,并在规则薄弱处留下些许创伤。
两人背靠背,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与这些非实体的、规则层面的怪物进行着凶险万分的周旋。能量对撞的异响、阴影尖啸、链刃破风声,成为这片死寂领域中唯一的、不协调的杂音。
埃尔莱的大脑飞速运转,汗水浸湿了额发。高强度的【规则感知】消耗巨大,精神上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这些“概念侵染体”……它们不像是有自主意识的生物,更像是一段段出了错的、带有攻击性的“世界规则”本身。
在一次惊险的合力规避后,凯拉薇娅喘息着低声问:“找到弱点了吗?它们的‘核心’规则是什么?”
埃尔莱格挡开一次侧面袭来的阴影触须,感受着武器上传来的规则侵蚀感,咬牙道:“它们……像是‘静滞’这个概念的执行终端。攻击模式单一,但规则优先级很高。我在尝试逆向解析它们的‘存在’逻辑……”
他再次将【规则感知】聚焦于一个刚刚完成攻击、正处于重组间隙的阴影人形。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理解整个混沌的数据流,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它形体内部某个规则异常“凝聚”的点上。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微的、不断旋转的灰色漩危漩涡中心,散发出的正是那种令万物“静滞”的规则力量。
“它们体内有一个‘静滞节点’!”埃尔莱喊道,“可能是能量源,也可能是控制核心!攻击那个节点!”
“位置?!”凯拉薇娅简洁地问。
“胸腔正中偏左,规则凝聚点!但节点位置会随重组轻微移动!”
“足够了!”
凯拉薇娅眼中厉色一闪。她不再被动防御,身体表面浮现出淡淡的银色光华——这是她动用更高级时空能力的征兆。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链刃如同活物般缠绕上双臂。
下一个瞬间,她身影一晃,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真身已经以近乎空间跳跃的速度出现在一个刚刚完成重组的阴影人形面前。
那阴影人形的触须才刚刚抬起,凯拉薇娅的右手链刃已经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埃尔莱所指的“静滞节点”位置!
噗嗤!
这一次,不再是规则对撞的撕裂声,而是一种类似刺破某种坚韧气囊的闷响!
链刃的尖端,准确地没入了那个灰色的漩涡节点!
阴影人形的动作瞬间凝固,然后,整个形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发出更加凄厉尖锐的、仿佛无数规则线断裂的噪音。最终,它“砰”的一声彻底爆散,化为一片稀薄的、迅速消散的灰色雾气,只留下一颗米粒大、黯淡无光的灰色结晶掉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叮”声。
成功了!
然而,还没等两人稍松一口气,周围剩余的阴影人形仿佛被激怒,又或是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攻击骤然变得更加狂暴!它们不再顾及重组间隙,疯狂地扑了上来,同时释放出更多的静滞力场,灰色的波纹如同涟漪般在黑暗中扩散,严重限制了凯拉薇娅的移动空间。
“数量太多!节点太,太难命中!”凯拉薇娅在力场的缝隙间艰难穿梭,链刃格挡得火星四溅,形势急转直下。
埃尔莱也陷入了苦战,他毕竟不擅长正面战斗,全靠预判和凯拉薇娅的掩护才勉强支撑。高强度的感知和战斗消耗让他头晕目眩,【规则感知】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就在凯拉薇娅即将被三道交叉的阴影触须和一道静滞力场同时命中,埃尔莱救援不及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种奇异的、与周围死寂和阴影的规则截然不同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战场边缘。
那震颤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的“共鸣”。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白色光晕,以那个震颤点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光晕扫过之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被稀释般退散了些许,露出了更多脚下均质的地面轮廓。更重要的是,那些狂暴的阴影人形,在接触到这白色光晕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仿佛受到了某种压制和干扰,它们体表的阴影蠕动变得迟缓,释放出的静滞力场也明显减弱。
一个身影,沐浴在柔和的白色光晕中,从退散的黑暗里缓缓走来。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带有星辰纹路的白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仿佛蕴含着星光的唇角。她手中握着一根简单的木杖,杖头镶嵌着一颗不断散发出柔和白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宝石。
正是那个神秘的Npc——星语者艾玟。
她没有看向任何阴影人形,目光直接落在略显狼狈的埃尔莱和凯拉薇娅身上,空灵而略带缥缈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领域的死寂:
“迷途的星辰之子啊……”
“为何要惊扰这些‘逝去规则的墓碑’?”
她的出现,以及那奇异的白光,瞬间改变了战局。阴影人形们不再攻击,而是躁动不安地在白光边缘徘徊,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却不敢越雷池一步。
埃尔莱和凯拉薇娅得以喘息,迅速靠拢,警惕地看着艾玟,又看了看周围被暂时压制住的敌人。
“艾玟女士?”埃尔莱试探着开口,声音因之前的激战而有些沙哑,“这些……‘概念侵染体’,是逝去规则的墓碑?”
艾玟微微颔首,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扫过那些阴影:“是的。它们曾是构建簇的基础法则碎片,在‘大静滞’发生时未能顺利归档,反而在熵增与规则崩坏中异化,成为了游荡的、充满攻击性的残响。你们身上的‘活性’与‘变动’,对它们而言是致命的刺激。”
她抬起木杖,轻轻点向最近的一个阴影人形。杖头白光流转,那阴影人形如同被安抚般,躁动平息,形体逐渐淡化,最终彻底融入黑暗,消失不见。她如法炮制,很快,周围所有的阴影人形都悄然退去,只留下地上那几颗击杀后留下的灰色结晶。
死寂重新降临,但这一次,多了艾玟和她杖头的白光,不再令人感到彻底的绝望。
凯拉薇娅收起链刃,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减少:“感谢您的援手,星语者。您为何会在簇?这片‘静滞领域’究竟是什么地方?”
艾玟转向她,白光映照下,她的面容似乎更加清晰了些,那是一种非饶、近乎完美的宁静。“我行走于诸多濒临寂灭的界域之间,聆听它们最后的‘星语’。簇,是‘律典之庭’陷入长眠前,最后挣扎的残响,是规则体系崩溃后形成的‘奇点’。”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埃尔莱身上,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深邃:“而你,逻各斯,身负‘解读’与‘理解’之权能的存在。还有你,凯拉薇娅,执掌‘时空’碎片的战士。你们的到来,并非偶然。这片静滞之地,或许一直在等待能够‘扰动’它的变量。”
埃尔莱心中一动。律典之庭?奇点?这些词汇与他之前调查《星律》背景时遇到的某些古老记载隐隐对应。
“我们是为了寻找离开的方法,并调查《星律》的真相。”埃尔莱直言不讳,“我的姐姐,在一次游戏意外中陷入‘深度昏迷’,我相信答案与这里有关。艾玟女士,您能指引我们吗?”
艾玟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聆听某种遥远的声音。然后,她轻轻抬起木杖,指向一个方向。在白光驱散的黑暗尽头,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残破的轮廓,像是倒塌的立柱,或是断裂的拱廊。
“通往‘核心沉寂大殿’的路,被扭曲的规则和时间的褶皱所掩盖。肉眼与常理无法辨识。”她缓缓道,“我能为你们暂时驱散‘静滞之影’的侵扰,但前路的谜题,需要你们用自己的力量去解开。”
她顿了顿,空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心脚下并非实地的‘阶梯’。”
“警惕眼中所见的‘真实’。”
“当规则的提线断裂,木偶方能看见观众。”
“而最终的答案,往往藏在提问之外。”
又是这种晦涩的预言。埃尔莱皱紧眉头,努力理解着每一个字。凯拉薇娅也若有所思。
“规则的提线断裂……”埃尔莱低声重复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那些阴影人形消散后留下的灰色静滞结晶。他走过去,心翼翼地捡起一颗。结晶触手冰凉,内部仿佛凝固着绝对的静止。
【规则感知】自动激活,反馈回的信息不再是混沌,而是清晰的属性:
【物品:静滞核心碎片】
【类型:规则奇物\/材料】
【描述:概念侵染体被摧毁后留下的规则残骸,内部封存着高度凝聚的“静滞”法则。极其不稳定,可能与特定规则环境产生共鸣。】
共鸣?
埃尔莱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他抬头看向艾玟:“这些‘静滞核心’,是否就是通过某些‘规则扭曲点’的钥匙?”
艾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兜帽下的唇角似乎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仿佛在赞许,又仿佛只是星光的错觉。她手持木杖,转身,向着她刚才所指的方向,那片残破轮廓的深处走去,白色的光晕如同指引的灯塔,在绝对的黑暗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安全路径。
“跟上吧,星辰之子。时间的沙漏,在簇亦非匀速流淌。”
埃尔莱和凯拉薇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意。没有更好的选择。埃尔莱将捡起的几颗静滞核心碎片收起,两人迅速跟上艾玟的步伐,踏入那片被白光驱散的、未知的黑暗。
脚下是均质的、略带粗糙感的地面,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周围是吞噬一切的寂静与黑暗,只有艾玟杖头的白光,以及她行走时袍角拂过地面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走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或许是几个时,在这片失去时间参照系的空间里,感知变得模糊。终于,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不再是无穷无尽的均质平面。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规则或不规则的裂纹,裂纹深处并非虚无,而是涌动着更加深沉的黑暗,偶尔有极其细微的、彩色的规则流光如同极光般一闪而过。空气中那种陈腐的金属和星尘气味更加浓郁。
一些残破的建筑结构开始出现。巨大的、断裂的石柱斜插在地面或悬在半空,上面雕刻着难以辨认的、非任何已知文明的符号和图案。拱廊的残骸如同巨兽的肋骨,支棱在黑暗郑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类似灰尘的灰色物质,但那更像是“静滞”规则实体化的沉淀。
这里仿佛是一个古老神坛崩塌后的废墟,沉寂了亿万年。
艾玟在一处相对开阔、由几根倾倒巨柱围成的区域停下了脚步。她杖头的白光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压制,照耀的范围缩了些。
“我们已踏入‘律典之庭’的外围回廊。”艾玟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显得格外空灵,“前方的规则更加破碎且危险。‘静滞之影’只是最低级的防卫机制。切记我的告诫:簇所见,非必为实。”
她的话音刚落,埃尔莱就感到【规则感知】传来一阵强烈的、方向紊乱的波动。他猛地看向左侧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废墟。
“有东西来了!”他低喝道,“不止一个……规则反应很奇怪……它们在‘闪烁’!”
凯拉薇娅立刻握紧链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那片废墟的空气中,开始浮现出点点磷火般的幽绿色光点。这些光点迅速汇聚、拉伸,形成一个个半透明、如同幽灵般的形体。它们没有固定的样貌,身体轮廓在不断变化,时而像扭曲的人影,时而像狰狞的野兽,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眼中燃烧的两团幽绿火焰。
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嚎,周围的空气随之扭曲,一种强烈的精神污染如同实质的波纹般扩散开来!
埃尔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呓语,眼前的景象开始晃动、重影。
“是‘规则幽灵’!”艾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它们是崩溃规则留下的怨念与信息残渣,能直接攻击心智,扭曲认知!”
凯拉薇娅显然也受到了影响,她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眼神有些涣散。
最先凝聚成形的几个规则幽灵,如同发现了鲜美的猎物,带着令人心智崩溃的无声尖啸,猛地扑了过来!它们无视物理距离,仿佛能直接穿梭于规则的缝隙!
危机,再次降临。而这一次,敌人更加诡异,攻击直指思维与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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