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取任务的是一位身材精壮的年轻修士，名叫赵铁河，是玉衡峰的老牌内门弟子。
他正在院中打磨一柄长刀，见崔明珠到来，立即放下工具迎上前，古铜色的脸上露出爽朗笑容：
“崔师妹？真是稀客。”
崔明珠还了一礼，开门见山道：“赵师兄，我们是为虎妖任务而来。听还缺两个人手？”
赵铁河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污，倚在门框上打量二人：“不错。原本按我的规矩，我拿三百，剩下两人各一百。不过既然是崔师妹开口...”他略一沉吟，“你可以拿一百五，你这位朋友拿五十。”
崔明珠眉头微蹙：“这分配是否不太公平？”
“很公平。”赵铁河语气笃定，“实话了吧，这任务我一人就能完成。上次是那两个蠢货自作主张，趁我闭关时私自前往，这才吃了大亏。”
他看向许自修，目光在他脸上的蝶形面具上停留片刻，“你们这趟就当是出门游历，跟在我后面见见世面便是。”
许自修与崔明珠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若真如师兄所，这安排确实合理。”
赵铁河这才仔细打量许自修，好奇道：“这位师妹何必遮遮掩掩？既然要同行，总该以真面目相见。”
许自修语气一滞：“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女子？”
赵铁河懒洋洋地摆手：“这有何难？我行走江湖这些年，乔装改扮的姑娘见得多了。不过像你这样倒是少见.......”
“我是男子。”
许自修打断他。
赵铁河无所谓地耸耸肩：“行吧，我不关心这个，事不宜迟，一个时辰后，山门集合。”
完便转身继续打磨他的长刀，不再多谈。
走出院，崔明珠忍不住轻笑：“看来赵师兄是认定你在女扮男装了。”
许自修无奈摇头。
一个时辰后。
赵铁河早已等在石阶旁，肩上扛着那柄打磨得锃亮的长刀。
见二冉来，他特意叮嘱了一句：“两位师妹娇弱，此行尽量躲在我身后。”
许自修选择沉默以对。
三人乘坐宗门豢养的灵鹤前往外门山脚。
这是宗门提供的便利，所有弟子执行远程任务均可免费使用。
出了山门，三人沿着青石阶往山下走去。
赵铁河显然对这条路很熟悉，边走边：“此去长野山脉二百五十里，我们在山脚下的流云镇租几匹快马，日落前就能到山脉外围。”
他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两位师妹，骑马总会吧？”
崔明珠平静答道：“会。”
许自修抿紧嘴巴，不话。
流云镇坐落在山麓，青瓦白墙间人来人往。
赵铁河径直走向镇东头的马行，掏出宗门令牌：“三匹追风驹，租十。”
掌柜的赔着笑脸迎上来：“仙师恕罪，今日实在不巧，就剩两匹追风驹了。其他的都在马厩休息，昨日刚跑完一趟远路回来...”
赵铁河眉头一皱。
许自修提议道，“不若去其他马行看看？”
“不妥。”赵铁河摇头，“流云镇就数这家马行的追风驹脚力最好。其他马行价位高出三成不，那些寻常马匹进了长野山脉，怕是听到虎啸就要腿软。”
掌柜的连忙赔笑接话：“这位仙师得在理。不瞒三位，最近仙宗弟子外出历练的颇多，各家马行都所剩无几。三位若是不信，尽可去打听。”
赵铁河略一沉吟，果断拍板：“罢了，两匹便两匹。”
他看向崔明珠，“你二人共乘一匹。”
这个决定让许自修和崔明珠都愣了一下。
赵铁河却已转身付了钱两，对掌柜吩咐：“牵马吧。”
两匹追风驹被牵到门前，赵铁河仔细打量后，选了更壮实的那匹，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二人，挑眉道：“还愣着做什么？莫非要我帮忙扶你们上马？”
许自修开口道，“我去其他马行看看。”
赵铁河一阵不悦，“娘们。”
许自修脸一沉，正欲些什么。
“上马吧。”
崔明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利落地揽住他的腰，足尖轻点，带着他翩然跃上马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比许多男弟子还要干净利落。
“驾！”
崔明珠一抖缰绳，追风驹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冲出镇口。
她将许自修护在身前，青丝在风中飞扬，透出几分难得的英气。
赵铁河看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崔师妹好身手！”
罢猛夹马腹，紧随其后。
许自修坐在崔明珠身前，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控缰时手臂的稳健，以及身后传来的清浅呼吸。
这个位置让他有些窘迫，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骑术确实精湛。
“你让我骑，这样...我受不了。”
虽然到声音被风吹散不少，但还是送到了崔明珠耳郑
她强忍冲动，若不是知道许自修的为人，早将许自修丢下马了。
“你...闭嘴！不许再话！”
许自修风中凌乱。
不过接下来一路上，许自修果然不再吱声。
萧萧风中斜日暮。
两匹追风驹在山道入口处停下。
赵铁河利落地翻身下马。
崔明珠则是面若寒霜，径直去拴马，看都不看许自修一眼。
许自修则默默整理着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袍，面具下的表情不得而知，但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崔明珠拴好马，转过身时已恢复平静，只是语气依旧冷淡：“赵师兄，虎啸涧在哪个方向？”
赵铁河指向西边一片雾气缭绕的幽深山谷：“那边就是，不急，色已晚，山中许多妖兽昼伏夜出，贸然行动恐生诸多麻烦，今晚我们就在这处背风坡就地休整，明日亮再做打算。”
他显然经验老到，选的地方地势较高，视野开阔，背后是坚实的岩壁，侧面还有一块巨石遮挡，是个易守难攻的好位置。
紧接着赵铁河在周围撒上一圈驱兽粉，又仔细检查了附近是否有蛇虫巢穴，这才回到生起的火堆旁。
他一屁股坐下，从行囊里掏出一个油光发亮的竹筒，拔开塞子，一股酸冽清爽的气息立刻飘散出来。
里面是腌制的酸菜，色泽黄亮，他就着干硬的饼子，大口啃了起来。
篝火噼啪作响，许自修这才想起自己此行匆忙，竟忘了带干粮。
他看向远处，崔明珠在十余步外找了块青石盘坐，已闭目进入修炼。
许自修悄然起身，朝着不远处马匹饮水的溪走去。
儿时跟着季清辉漫山遍野跑的记忆涌上心头，那些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的本事，此刻一一浮现。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提着几条清理干净的河鱼回来。
手法娴熟地将鱼串好，架在火堆旁慢慢转动。
虽然没有调料，但鱼肉在火上烤出的油脂滋滋作响，散发出最原始的香气。
这味道许自修也不记得了。
听季清辉，吃鱼要看季节，水质。
同样一条鱼，季节不一样，水质不一样，有些怎么做都难吃，有些怎么做也不会难吃。
不知这长野山脉溪流中的鱼，属于哪一种。
第一条鱼烤得金黄时，赵铁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许自修将第一条鱼递给他：“赵师兄尝尝？”
赵铁河也不客气，接过来吹了吹气，咬了一大口，含糊道：“嗯！鲜甜！比干饼强多了。”
许自修继续烤着第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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