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自修的身影刚在内景虚空中凝实,余婉音紧绷的脸瞬间一松,却立刻又被更深的焦急取代。
“许自修!”
她轻唤一声,的身影化作一道水蓝色流光,几乎与同时弹射而来的翠绿光团一起,平了许自修身前。
平日里安静内敛的一水一木,此刻竟难得地“炸了毛”。
“她!她突然就出现了!像回自己家一样!”
余婉音指着依旧慵懒斜倚的姼嫴,语速快得有些磕绊,清凌凌的眼眸里满是气恼与后怕,“我们怎么赶都赶不走,她还碰你的蒲团,玩你的灵气!”
木木在许自修肩头跳脚,细嫩的藤蔓气呼呼地挥舞着,叶片簌簌作响,纯净的木灵之气传递出强烈的不满与戒备意念,大致意思是:“坏!黑!讨厌!占地方!还想摸我!”
姼嫴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看着眼前这“家长回来,孩告状”般的一幕,紫瞳中笑意更浓,甚至还对余婉音眨了眨眼,仿佛在:看,他们多紧张你。
余婉音被她这眼神一激,更气了,拉住许自修的袖子,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委屈:“她还风凉话!我们是看门童!这里不是我们了算!”
她仰起脸,望着许自修,“许自修,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明明一直守着......”
木木也凑到许自修耳边,叶片蹭着他的脸颊,传递来一阵阵焦急又依恋的波动。
许自修听着这一水一木带着颤音的控诉,目光扫过被姼嫴气息侵染的蒲团区域,再落回姼嫴那好整以暇的脸上,眼底深处却渐渐结起冰霜。
他轻轻拍了拍余婉音的手背,又用手指抚了抚木木的叶片,算作安抚。
然后,他再次看向姼嫴,语气平静,却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哦?那你觉得,谁了算?”
只是这一次,姼嫴碰到道心内景真正的主人,手中的那点“权柄”几乎无效,整个人被悬空起来,一缕纯阳真火在她身前浮现。
那缕纯阳真火色泽并非炽烈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暗红,仿佛凝固的熔岩,又似干涸的血痂。
它无声地悬浮在姼嫴眉心前三寸之处,没有散发恐怖的高温,却让周遭内景虚空都隐隐扭曲塌陷,流露出一种焚尽万法、归墟本源的寂灭道韵。
这正是许自修以“枯荣道意”为基,融合自身道法精髓炼化出的本命真火,其本质已远超寻常纯阳之火,更贴近于一种法则层面的“归烬”。
姼嫴被无形力量禁锢悬空,流霞紫裙的下摆如风中残荷般微微拂动。
她脸上那抹慵懒戏谑的笑意终于淡去了几分,紫瞳深处映出那点暗红火光,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凝重,但旋即又被更深的好奇与玩味取代。
“呵......”她轻哼一声,似乎并未因受制而慌乱,反而调整了一下被禁锢的姿势,让自己看起来更从容些,“自然是你了算。”
许自修面无表情,只是心念微动。
那缕暗红真火向前飘近了半寸。
姼嫴周身那若有若无的紫黑魔气,在与真火气机接触的刹那,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如同冰雪遭遇烙铁,被逼得向内收缩了一圈,显露出几分萎靡之态。
她眉梢轻蹙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切实的痛楚或消耗。
“你杀了刘登风和沙宣。”
许自修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内景主宰特有的意志回响,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打在姼嫴的灵体之上。
姼嫴抬眼看他,紫瞳流转,忽然又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某种洞悉与嘲弄:“我不杀他们,等着他们杀我吗。”
她刻意顿了顿,欣赏着许自修眼底骤冷的寒光,才慢悠悠地续道:“如今我已只剩一缕残念,你舍得灭我?”
余婉音听得又惊又怒:“你个魔女,许自修怎么不舍得杀你!还想蛊惑人心!”
许自修抬手,止住了余婉音的话头。
“既是残念,”许自修盯着姼嫴,暗红真火又近一分,几乎要触及她光洁的额头,“那便该有残念的自觉。此处,是我的内景,我的剑宫。”
他话音落下,整个内景剑宫轰然一震!
穹顶垂落的灵气光丝骤然明亮,化作无数道锋锐无匹的剑气,纵横交错,封锁四方。
脚下玉质地面浮现出繁复玄奥的剑阵纹路,清辉升腾。
连远处沉寂的剑器虚影,也齐齐发出低沉嗡鸣,剑锋所指,皆是姼嫴。
这一刻,许自修将自身对内景的绝对掌控权,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便是此间道,言出法随。
姼嫴身处剑阵核心,承受着四面八方沛然莫御的压迫与纯粹的排异之力,灵体光影都黯淡模糊了几分。
但她丝毫没有慌张的神情,懒懒道,“你想定什么规矩,姼嫴照做便是。”
许自修沉默。
剑宫内的剑气与阵纹光华流转,杀机森然,却真的没有立刻落下。
姼嫴见状,嘴角又缓缓勾起一丝弧度,语气放缓,带着诱惑:“或者,陪你神交,也无不可。”
许自修目光幽深,与姼嫴对视良久。
最终,那缕悬于她眉心的暗红真火,缓缓向后退开一寸,却并未消散,而是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火纹,印在了姼嫴的灵体额心,如同一个随时可以引爆的禁制。
漫剑气与阵纹光华也徐徐敛去,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依旧存在。
“滚进浮世绘本,”许自修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此后姼嫴已死。”
姼嫴额心的火纹微微发烫,她紫眸闪烁,忽而展颜一笑,竟有几分妖异的美感:“依你。”
许自修深深看她一眼。
余婉音担忧地拉着许自修的袖子,木木也蔫蔫地趴在他肩头。
她们知道,赶是赶不走了。
从此,这方清净道境,多了一位最不受欢迎的“住客”。
姼嫴的身影缓缓落回原地,依旧坐在那儿,只是姿态收敛了许多。
浮世绘本缓缓翻动,姼嫴没有抗拒,正要烙印下自己的真名。
“改名,我不希望之后魔族能借你顺藤摸瓜。”
姼嫴轻笑了笑,“那叫脑袋怎么样?这样我们三个就是你的余木脑袋了。”
许自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姼嫴收起玩笑,“不用改名,姼嫴只是我魔族真名里最后的两个字,全名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
许自修问道,“全名?”
姼嫴指尖紫雾缠卷,声音冷幽幽的:“全名唤作魇祁戾妁魃魑僽惗蛊媱幽刹冥祲祟祓魇孽瘴蚀秽煞烬霜魂魇魍姼嫴。”
许自修沉默了片刻。
他心念一动,浮世绘本无风自动,停留在空白一页,散发出柔和的吸纳之力。“烙印。”
姼嫴没有抗拒。
她伸出纤指,指尖并未触及书页,而是隔空一点。
一缕极其精纯、浓缩了其本源魔念与那漫长真名信息的紫黑幽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墨迹,蜿蜒着落在绘本空白处。
光芒敛去,书页上浮现出一幅简约却传神的图案:一簇幽幽摇曳的紫色火焰,焰心深处,隐约有一只半阖的、妖异紫瞳。
“满意了?”姼嫴收回手,身影似乎又淡薄了一丝,烙印本源对她这缕残念消耗不。
她抬眸看向许自修,笑容有些懒洋洋的疲惫,“规矩也定了,名也烙了,可否容我真正歇歇脚?这般显化,耗神得很。”
许自修审视着绘本上的图案,确认其中约束之力运转无碍,这才微微颔首。
他抬手一挥,剑宫角落,远离阳神与余婉音、木木常驻区域的一方空地上,凭空生出一个的、仅容一人盘坐的墨玉蒲团。
蒲团色泽沉暗,边缘隐约有暗红火纹流转,显然是许自修以自身力量临时造就,既供其栖身,亦含监视与隔绝之意。
“此后,那是你的位置。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蒲团三尺范围。”许自修语气不容置疑,“需要与你交流时,我自会唤你。”
姼嫴看了一眼那透着冰冷与禁制意味的墨玉蒲团,撇了撇嘴,倒也未再多言。
紫影一闪,她已出现在蒲团之上,盘膝坐下,流霞紫裙铺散开来。她真的闭上了那双惑饶紫瞳,周身外溢的魔魅气息急速内敛,很快便如同陷入沉眠,与那墨玉蒲团几乎融为一体,只剩额心那点暗红火纹,随着内景灵气的脉动微微明灭。
内景之中,剑意稍歇,阵纹隐没,重归寂静。
只是这份寂静里,多了一份无法忽略的、沉睡的“异物”。
余婉音拉着许自修的袖子,声问:“许自修,就这样......留着她吗?” 她还是觉得不安,像家里藏了一条毒蛇,哪怕它被关在笼子里。
木木也传递来担忧的意念。
许自修收回看向角落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她。
“她还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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