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方向冲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藏书阁内，张佑脸色骤变。他几乎能想象到那火光中的景象——墨老焦急的面容，叶琳惊慌的眼神，冷月凝和唐紫尘面对强敌的奋战...
“想走？”乌杖先生阴恻恻地挡住去路，“今晚谁都走不了。”
斗篷人将《四象秘录》残本收入怀中，黑袍下传来低沉的笑声：“持钥之人，你还有心思关心别处？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林皓则悠然道：“张佑，你以为我们只准备了这一手？黑龙商会的人此刻应该已经攻破回春堂了。你猜猜，你那几位红颜知己，能撑多久？”
张佑心如刀绞，但面上依旧保持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冰息诀自动运转，将翻腾的情绪压下。越是危急时刻，越需要冷静。
苏老太爷拐杖一顿，沉声道：“友莫慌。瑾萱！”
阁楼外传来苏瑾萱清脆的应答：“祖父，我在！”
她快步走进来，虽然发髻微乱，但神色镇定，手中还握着一柄细长的软剑。剑尖有血迹滴落，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
“后院潜入的三个黑衣人已解决。”苏瑾萱快速汇报，“护卫队正在搜索园林，确保没有其他埋伏。”
苏老太爷点头，看向张佑：“友，回春堂那边，你可有安排？”
张佑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离开前，我让月凝和紫尘留守，还有周局长的两名保镖。回春堂有墨老布置的防御机关，寻常人攻不进去。但若黑龙商会倾巢而出...”
“黑龙商会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苏老太爷冷声道，“林家这是想用他们当炮灰，试探你们的实力，顺便制造混乱。”
他顿了顿，忽然道：“瑾萱，你带张先生从密道离开，速回回春堂。”
“祖父，您一个人...”苏瑾萱担忧道。
“老夫虽然年迈，但对付这三个宵，还不成问题。”苏老太爷须发皆张，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整个藏书阁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乌杖先生脸色一变：“苏镇山，你竟敢强行催动内力！就不怕气血逆冲，经脉尽断？”
“经脉尽断？”苏老太爷哈哈大笑，“老夫活了八十三年，早已活够本了。倒是你们三个，可愿陪老夫走这一趟黄泉路？”
话音未落，他手中拐杖猛然一顿地面！
“轰！”
整座藏书阁剧烈震动，书架上的古籍哗啦啦掉落。一股无形的气浪以苏老太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林皓和乌杖先生竟被震得连退三步。
斗篷人黑袍猎猎作响，显然也在运功抵挡。
“快走！”苏老太爷喝道。
苏瑾萱一咬牙，拉住张佑的手：“张先生，跟我来！”
她带着张佑冲向阁楼内侧一面墙壁，在某个隐蔽的机关处一按。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密道。
“想走？”林皓厉喝，正要追击，苏老太爷拐杖横扫，一道凌厉的罡气破空而来，逼得他不得不回身防御。
密道门在身后关闭，隔绝了外界的打斗声。
密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苏瑾萱在前引路，手中拿着一颗夜明珠照明。幽绿的光线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坚毅。
“这条密道通往园林外的东湖码头。”她边疾走边解释，“那里有苏家备用的快艇，可以最快速度回老城区。”
张佑跟在她身后，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他知道苏老太爷强行催动内力意味着什么——那是拼着折损寿元，为他们争取时间。
“苏老他...”张佑声音有些发涩。
“祖父早有准备。”苏瑾萱语气平静，但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他过，若真有这一，他会用性命守护苏家的承诺。四大家族...不能断了传常”
密道似乎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亮光。
出口隐藏在一处假山内部，外面就是东湖码头。湖面上停着几艘游船，其中一艘快艇的钥匙就挂在假山内壁。
两惹上快艇，苏瑾萱熟练地发动引擎。快艇划破湖面，在夜色中留下一道白色浪痕。
湖风凛冽，吹散了张佑心中的焦虑，却吹不散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他闭上眼，将冰息诀运转到极致，快速恢复内力。
同时，脑海中不断复盘今晚的种种——
林家与暗殿勾结，目标明确：一是抢夺苏家的《四象秘录》残本，二是趁乱袭击回春堂，夺取青铜碎片。他们甚至对周文渊下手，显然是要清除一切阻碍。
而黑龙商会的袭击...张佑忽然睁开眼睛。
“不对。”他沉声道，“黑龙商会若只是炮灰，为何要选在今晚？他们完全可以等我们与林家两败俱伤后再出手。”
苏瑾萱一边驾驶快艇，一边思索：“你的意思是...”
“黑龙商会可能另有目的。”张佑分析道，“或者，他们背后还有人。”
他想起了古玩街那个金老的话：“最近市面上出现了一批类似风格的青铜器碎片...那个‘坑’的位置很特殊...”
云岭！
张佑豁然开朗。黑龙商会长期在古玩街活动，与盗墓、走私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们也在寻找四象碎片，那么今晚的行动就得通了——趁林家牵制住他们，黑龙商会直取回春堂，抢夺角宿碎片！
快艇靠岸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四十分。
老城区方向，火光已经减弱，但浓烟依旧滚滚。隐约能听到警笛声和人群的喧哗。
张佑和苏瑾萱跳下快艇，施展轻功，在夜色中疾驰。冷月凝传授的流云步此刻派上用场，张佑的身形飘忽不定，速度比平时快了至少三成。
苏瑾萱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多问。
距离回春堂还有两条街时，他们已经能闻到刺鼻的烟味和...血腥味！
转过街角，回春堂的景象映入眼帘。
院墙倒塌了一段，显然是被人用重器砸开的。院内一片狼藉，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倒在地上，有的昏迷，有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紫色烟雾——那是唐紫尘的毒烟。
而在院子中央，冷月凝正与一个铁塔般的巨汉激战。
那巨汉身高超过两米，浑身肌肉虬结，穿着一件特制的皮甲，手中挥舞着一柄巨大的开山斧。斧风呼啸，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将青石板地面劈出一道道裂痕。
冷月凝则如穿花蝴蝶，在斧影中穿梭。她手中没有兵器，但十指如钩，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点在巨汉的关节要穴上。然而那巨汉皮糙肉厚，又有皮甲护体，冷月凝的指力难以奏效。
“这是黑龙商会的二当家，‘铁塔’雷刚！”苏瑾萱低声道，“据一身横练功夫已至大成，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张佑目光扫过全场。唐紫尘守在正厅门口，脚下倒着七八个黑衣人，显然已经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周子墨的两名保镖护在周文渊身边，墨老和叶琳则不见踪影，应该还在密室。
“月凝，退！”张佑大喝一声，身形如箭般射入战团。
冷月凝闻声疾退。雷刚正要追击，张佑已到面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这一掌看似轻飘飘，没有半点风声。雷刚狞笑，不闪不避，运起横练功夫硬接。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瘦瘦弱弱，一掌能有多大力道？
“砰！”
掌力及体，雷刚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感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透体而入，不是刚猛的内劲，而是...阴柔的穿透力！那力量绕过皮甲和肌肉的防御，直透脏腑！
“噗！”雷刚喷出一口鲜血，连退三步，眼中满是惊骇，“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张佑收掌而立，心中也暗自惊讶。刚才那一掌，他尝试将《太初导引术》的温和内息，与冷月凝所授寸劲技巧结合，再辅以金针渡穴时对穴位的精准把握，创造出了一门全新的发力方式。
这一掌看似轻柔，实则将内力凝聚成针，专破横练功夫的罩门。雷刚的外功再强，内脏终究是脆弱的。
“好掌法。”冷月凝眼中闪过赞许，“你竟能这么快就融会贯通。”
唐紫尘也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雷刚吐出的血，点头道：“掌力透体，伤及肺经。这一掌至少废了他三成功力。”
雷刚又惊又怒，正要话，院外忽然传来警笛声和整齐的脚步声。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是警方到了。
雷刚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了张佑一眼：“子，今算你走运。咱们后会有期！”
他转身欲逃，但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你...”雷刚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双腿膝盖处，不知何时各插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张佑缓步走来：“雷二当家，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有些话，想问问你。”
警方冲进院子时，看到的是一幅诡异的场景：黑龙商会的二当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十几个手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而回春堂的众人除了衣衫有些凌乱，几乎毫发无损。
带队的警官认识周文渊，连忙上前：“周局长，您没事吧？”
周文渊摆手：“我没事。多亏了张大夫他们。今晚的事，黑龙商会夜袭民宅，纵火伤人，证据确凿。你知道该怎么做。”
警官会意，立刻指挥手下将雷刚等人铐起来。雷刚还想挣扎，但膝盖上的金针让他使不上力，只能怨毒地盯着张佑。
警方清理现场时，张佑等人退回内室。
墨老和叶琳从密室出来，叶琳抱着笔记本电脑，脸色苍白但兴奋：“姐夫，我都录下来了！黑龙商会的人从砸墙到放火，全程高清录像！还有他们的对话，我也用隐藏麦克风录到了！”
她播放了一段音频，里面是雷刚在行动前对手下的训话：
“...林家了，只要拿到那块青铜碎片，赏金五百万！还有，找到那个叫叶琳的丫头，她手里有林家的把柄，活捉她，再加三百万...”
冷月凝冷笑：“果然是林家指使。”
唐紫尘则更关心另一件事：“他们提到‘那个坑里又挖出几件好东西’，是什么意思？”
叶琳调出另一段录音，里面是雷刚和心腹的私下交谈：
“...云岭那边最近动静很大，老四他们又摸进去一次，找到了几块类似的青铜碎片，还有一卷竹简...大哥先藏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出手...”
张佑心中一动：“竹简？上面可写了什么？”
“他们没细，但我截获了黑龙商会内部的一条加密信息。”叶琳敲击键盘，屏幕上出现一串解码后的文字，“‘新得竹简，记载四象阵法布设之法，缺角宿碎片，阵法难成。’”
果然！黑龙商会也在收集四象碎片，而且已经有了收获！
周文渊听到这里，神色凝重：“必须阻止他们。四象阵法一旦被这些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警官匆匆进来：“周局长，外面来了几个人，是林家的人，要保释雷刚。”
周文渊脸色一沉：“林家好大的胆子！告诉他们，雷刚涉嫌纵火、伤人、入室抢劫，证据确凿，谁也不准保释！”
警官领命而去。但不到五分钟，他又回来了，这次脸色有些难看：“周局长，来的...是林震山。”
林家老爷子亲自出马了！
张佑与众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院外，林震山拄着拐杖，在几个林家高手的簇拥下，正与警方对峙。他神色平静，但眼神中的威压让周围的警察都不敢轻易上前。
“周局长，好久不见。”林震山看到周文渊出来，微微颔首，“犬子不懂事，给周局长添麻烦了。”
周文渊冷笑：“林老这是的哪里话。今晚黑龙商会夜袭回春堂，纵火伤人，证据确凿。怎么，林老要为这群匪徒出头？”
“误会，都是误会。”林震山淡淡道，“雷刚是我林家一个远房亲戚，虽然不争气，但罪不至死。周局长给老夫一个面子，人让我带走，此事林家必有补偿。”
“面子？”周文渊寸步不让，“林老的面子再大，也大不过国法！今晚之事，必须依法处理！”
气氛顿时僵持。
林震山眼中寒光一闪，正要话，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街角传来：
“林震山，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不要脸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老太爷在苏瑾萱的搀扶下，缓步走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但气势丝毫不减。
林震山见到苏老太爷，瞳孔微缩：“苏镇山？你竟敢离开苏家园林？”
“老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须向你汇报？”苏老太爷走到周文渊身边，与林震山相对而立，“今晚的事，老夫全程看在眼里。林家勾结黑龙商会，指使匪徒夜袭民宅，抢夺国宝，纵火伤人...林震山，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他一字一句：“这是死罪！”
林震山脸色终于变了。
而街角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一牵
那是冥鸦。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声：
“计划有变，苏镇山现身，周文渊未死。建议启动第二套方案...对，就是那个‘钥匙’计划。”
他挂断通讯，深深看了张佑一眼，转身融入夜色。
而在回春堂内室的桌上，那块青铜残片在月光下，忽然泛起一层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光晕。
残片表面的“东宿”二字，似乎...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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