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山泉水从岩缝滴落,在幽暗的洞窟内敲打出单调的回响。
林远靠在潮湿的岩壁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暗伤,带来针扎般的刺痛。源初战甲早已自动收回,显露出他苍白而汗湿的脸颊。左臂上被毒液腐蚀出的伤口周围,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紫色,并且这色泽还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蔓延。
沐沉默地跪坐在他身侧。她撕下自己圣女袍一角的内衬——那是一种出奇柔软且蕴含微弱生机的光织物——蘸取清澈的泉水,心翼翼地擦拭着林远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动作很轻,很专业,碧绿的眼眸低垂着,长而密的睫毛掩盖了其中的情绪。
洞内的气氛微妙而凝滞,只有水声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谢谢。”林远哑着嗓子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试图调动一丝净蚀星火去净化毒素,却发现能量循环滞涩难行,那缕星火在经脉中蹒跚了几步便黯然消散。
“别动。”沐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之前那种尖锐的敌意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赤毒’的毒融合了林海瘴气的特性,蛮力驱散会加速扩散。”
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泛起极其微弱的青色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轻轻点在那青紫色的伤口边缘。一股清凉、带着盎然生机的气息渗入,那毒素蔓延的速度似乎被稍稍遏制了。
“你的血脉之力,能克制这种毒?”林远有些讶异。
“不能克制,只能暂时安抚和引导。”沐没有抬头,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青岚族的力量源于生命与平衡,而非纯粹的净化或毁灭。”
处理完伤口,她用剩余的布料将伤处仔细包扎好。做完这一切,她并没有立刻退开,而是依旧跪坐在原地,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林远看着她,这个刚刚在绝境中展现出惊人勇气和决断力的圣女,此刻却流露出一种近乎认命的脆弱。他想起血棘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想起她准备走出树洞时那心如死灰的眼神。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林远的声音放缓了些,“关于‘根源母池’,关于为什么肃风堂,或者他们背后的‘暗星’,如此不惜代价地要抓到你。”
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翡翠般的眸子直视着林远,里面翻涌着挣扎、恐惧,以及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你……你真的不知道‘根源母池’究竟是什么吗?”她轻声问,带着最后一丝试探。
林远摇了摇头,神情坦诚:“我只知道它与万界的本源有关,星旅者文明也曾探寻过它的奥秘,而‘暗星’想得到它。更多的,我的传承记忆并未完全苏醒。”
沐凝视了他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伪。最终,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虽轻,却字字千钧:
“它……不是一个力量源泉,至少不完全是。”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岩壁,看到了某个遥远而神圣的存在,“它是一个摇篮,也是一个囚笼。更准确地,它是一个……封印。”
“封印?”林远瞳孔微缩。
“嗯。”沐点零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传,在万界诞生之初,所有生命的源头都来自那里。它是生命流的总闸,是万象的起点……但不知从何时起,它被‘污染’了,或者,它内部孕育出了某种……‘错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了阻止这个‘错误’扩散,湮灭万界生命的根基,最初的守护者们——或许就有你提到的星旅者——合力将其封印在了母池的核心。青岚族世代守护的,并非母池的力量,而是那个封印本身。”
林远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联想到归墟的侵蚀,联想到锈蚀之源的凋零特性,一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那个‘错误’……是什么?”
“我不知道。”沐摇了摇头,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族中最古老的典籍也只有讳莫如深的记载,称之为‘源初之暗’,或者……‘终焉回响’。”
她看向林远,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而‘暗星’的目标,根本不是获取母池的力量。他们是想……抽干整个母池积攒了无数纪元的生命本源,利用这股足以撼动万界根基的力量,强行冲击并撕开那个封印!”
“撕开封印?他们疯了?!”林远失声道。释放出一个连星旅者文明都需要封印的“源初之暗”?这比归墟的侵蚀恐怕还要恐怖千万倍!
“他们没有疯,他们只是……偏执。”沐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族中记载,有一派理念认为,唯有彻底释放‘源初之暗’,让其与万界法则完全融合,经历一场彻底的‘大清洗’或‘重塑’,才能建立一个他们心目之绝对纯净’的新秩序。肃风堂的‘清道夫’,恐怕就是这一理念的执行者。”
绝对的纯净,意味着否定现有的一切,包括生命本身的复杂与多样性。林远想起了肃风堂的行事风格,那种为了“净化”不惜毁灭整个世界的偏执,与沐的描述不谋而合。
“而你的血脉……”林远的目光落在沐脖颈处那若隐若现的青色印记上。
“是‘钥匙’。”沐坦然承认,带着一种宿命的悲哀,“并非开启宝藏的钥匙,而是维系封印稳定的‘活体锁芯’。封印与我的生命相连,我死,封印会剧烈动摇。但若要完全、安全地开启封印通道,非我的自愿引导不可。这就是他们必须活捉我的原因。”
真相如同冰冷的瀑布,冲刷着林远的认知。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争夺宝藏的战斗,没想到却牵扯出一个关乎万界存亡的古老秘密和惊阴谋。
“所以,你之前拒绝我,是担心我体内的‘锈蚀之源’……”
“那是与‘源初之暗’同源的凋零气息!”沐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无法分辨你的意图!如果你也是觊觎封印后的力量,或者你的存在本身就会玷污、削弱封印,那我宁愿死在肃风堂手里!”
洞内再次陷入沉默。沉重的压力几乎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林远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明白了。我无法立刻证明什么,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道路是‘万我归一’,是连接与成长,是接纳所有可能性,而非毁灭与重塑。无论是归墟,还是你口中的‘源初之暗’,都是我必须对抗的存在。”
他看向沐,眼神清澈而坦诚:“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沐。我们需要彼此信任,至少,需要尝试信任。”
沐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及深处隐藏着的、与她相似的、背负着重担的疲惫。冰封的心防,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嗯。”她最终,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两人间气氛稍有缓和之际,林远突然感到识海中的万我源晶轻轻一震,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指向了近在咫尺的沐。不,更准确地,是指向了她血脉深处的那道封印印记!
与此同时,沐也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诧异之色。她感觉到,体内那沉寂的封印印记,竟对林远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牵引感?
“你怎么了?”林远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沐迅速放下手,掩饰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摇了摇头。
她不敢告诉林远,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血脉源头的、极其微弱且模糊的……叹息。
而林远也没有提及万我源晶的异动。他隐隐感觉到,在自己灵魂深处,除了与其他“林远”们的共鸣网络外,似乎多了一点极其隐晦的、冰冷的“杂质”,如同清澈水底的一粒黑沙,难以察觉,却又确实存在。
他将其归咎于重伤后的错觉,或是锈蚀之源封印松动的影响。
他并不知道,那正是血棘报告中提到的,借助他救援时全力爆发能量共振而悄然种下的——‘归墟印记’。
洞外,青瘴林海依旧危机四伏;洞内,短暂的同盟刚刚建立,却已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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