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传来的剧烈冲击波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打破了战场的平衡。那源自“烛龙”的、蕴含法则之力的干扰,虽然未能直接摧毁母巢,却如同一根狠狠刺入神经中枢的尖针,让所有依靠母巢精神网络维系的新型“心猿”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与僵直。
这宝贵的几秒钟,成为了残存守军最后的救命稻草。
后方,郑三味趁着一只“心猿”动作凝滞的瞬间,玉杵带着破风声狠狠砸下,将其头颅砸得粉碎。周围其他弟子和士兵也反应过来,强忍着伤痛和恐惧,向那些失去协调的怪物发起了决死的反扑。能量光束和冷兵器趁着怪物防御最脆弱的时候,终于能造成有效的杀伤。
前方,秦风抓住那艘“毒牙”因规避地底震动而出现的微破绽,凝聚全部残余力量发出的暗金射线,精准地将其贯穿、引爆!这雷霆一击,极大地震慑了其余围攻的克罗精英单位,它们不得不暂时后撤,重新调整阵型。
然而,这短暂的喘息,代价巨大,且无法改变整体危局。
“报告!指挥中心外层隔离门被突破!有怪物冲进来了!”
“医疗点……医疗点已经没有活口了……”
“能源室附近仍在交火,但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
“试验区外防线伤亡超过七成!”
通讯频道里传来的,是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和令人心碎的消息。残存的守军数量正在锐减,防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各自为战。凌霜在指挥中心,甚至能听到隔离门外传来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守卫弟子临死前的怒吼。
她强迫自己无视那些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母巢能量反应的数据。在经历了最初的剧烈波动后,母巢的反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以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危险的速度攀升!仿佛那来自地底的干扰,非但没有重创它,反而彻底激怒了这个污秽的聚合体,加速了它的某种……终极蜕变?
“龙国那边还有什么消息?‘烛龙’的下一击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凌霜的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一丝期望。
通讯兵绝望地摇头:“龙国通讯……中断了!最后传来的信息是……‘烛龙’暴露,遭遇克罗远程火力反制,自身难保!”
最后的外部希望,也断绝了。
指挥中心内,残存的几名技术人员面如死灰。有人瘫软在座位上,有人开始无声地哭泣。
凌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
“启动‘归墟’协议。”她平静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归墟”协议,意味着彻底销毁所有核心数据、引爆预设的湮灭炸弹,与入侵者同归于尽,绝不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给克罗人。这是最后的手段,也是终结。
没有人反对。技术人员默默地开始操作,将一块块储存着核心资料的硬盘投入高温熔炉,启动了遍布指挥中心及各关键节点的自毁程序倒计时。
冰冷的电子音开始回荡:“自毁程序启动。最终倒计时,十分钟。”
……
克罗母舰上,马库斯公爵看着屏幕上望龙城后方防线濒临崩溃、指挥中心启动自毁程序的信号,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
“垂死挣扎,到此为止了。”“博士”的影像扭曲着,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满,“可惜了那些实验数据和那个‘雷火’样本……不过没关系,母体已经记录了足够的信息,下一批造物将会更加完美。”
“命令‘蚀骨鸟’和‘毒牙’,加大攻击力度,在对方自毁前,尽可能捕获那个‘雷火’和‘星尘之种’!”马库斯下令,“至于龙国那只烦饶‘烛龙’……通知轨道打击舰队,给我把它彻底抹掉!”
……
地底深处,母巢的搏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频率,其散发出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暴戾与毁灭的欲望。它不再仅仅满足于催生“心猿”,其庞大的粉红色肉瘤表面,开始鼓起一个个更加巨大、更加不祥的囊泡,仿佛在孕育着某种……更恐怖的东西。
前方战场,秦风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体内暗金核心的光芒已经黯淡到了极点,刚才那决死一击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量。他看着周围缓缓逼近、重新组织好阵型的“毒牙”突击艇,以及高空中再次开始降低高度、炮口重新亮起的“蚀骨鸟”,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他已经尽力了。
李青和王猛互相搀扶着,背靠着一堵焦黑的断墙,看着眼前绝望的景象,眼中充满了不甘。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这声音并非来自地底,也并非来自空的克罗战舰,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震颤。
紧接着,在所有幸存者,甚至包括那些克罗驾驶员和“心猿”的感知中,时间与空间仿佛出现了极其短暂的扭曲。一种无法言喻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意志,如同轻柔却无可抗拒的月光,悄然拂过整个战场。
下一刻,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正在疯狂攻击、嘶吼的“心猿”,无论是新型还是旧型,它们的动作猛地僵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从肢体末端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粉色光点,消散在空气郑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彻底的“抹除”。
几乎在同一时间,空之中,所有克罗战舰——无论是庞大的“蚀骨鸟”还是灵巧的“毒牙”——其舰体表面都浮现出无数细密而玄奥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流转,然后,连同整艘战舰一起,如同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痕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残骸,没有能量逸散,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前后不到一次心跳的时间。
战场上,除了望龙城守军和满地的废墟,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敌人——无论是地面的怪物,还是空的战舰。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已经启动自毁倒计时的指挥中心内部。凌霜怔怔地看着突然变得干净(除了己方伤亡)的监控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秦风支撑着站起身,茫然地看向四周。刚才那股笼罩战场的意志……他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却又遥远得无法触及。
地底深处,那疯狂搏动的母巢,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它散发出的暴戾气息如同被冰水浇灭,只剩下一种源自本能的、极致的恐惧与颤栗。
自毁程序的冰冷电子音依旧在回荡:“最终倒计时,九分五十秒……”
但此刻,这声音听起来却显得如此突兀和……荒谬。
发生了什么?
是谁?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这无法理解现象的极致敬畏,交织在每一张染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
危机,似乎解除了?
可那地底深处陷入死寂、却依旧存在的母巢,以及脑海中回荡的自毁倒计时,又提醒着他们,事情……或许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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