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土地蒸腾着昨夜雷火灼烧后的余温。秦风单膝跪在开裂的岩层上,右手的雷火长枪插进地面三寸,枪身缠绕的金红灵光如呼吸般明灭——那是刚刚完成“批量筑基”的三千修士阵列,此刻正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吞服最后一批“筑基破邪糕”。
灵食入腹的“嗡鸣”声成片响起。
一名年轻修士突然捂住丹田,皮肤下浮现出淡金色的星辰脉络,那是《星灵引》筑基篇圆满的“星脉初成”。他睁眼时瞳孔里倒映出旋转的星图,手中制式长刀“铿”地一声轻颤,刀身自行浮现出与秦风枪身同源的御灵符文。
“报!东南三公里,虚空死士集群突破雷区!”
斥候的声音带着灵能传音的震颤。秦风拔枪起身,枪尖划过的空气留下灼热的金色尾迹。他的灵性感知已随着筑基圆满扩张了五倍——三公里外,那片被邪能腐蚀成紫黑色的沼泽地上,三百具身披骨甲的死士正踏着同伴焦黑的残骸推进。它们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魂火,胸腔处嵌着的“魂灯”正吸取着战场上游离的残魂。
“第一阵列,锋矢阵型。”秦风的声音不高,却精准传入每个修士耳郑
三千人同时起身的动作带起罡风。他们不再是一个月前那些需要依靠城墙防御的士兵——筑基后的灵能在经脉中奔涌如江,手中的道器与心神共鸣,有人背后隐约凝出青龙虚影,有人掌心雷云图腾明灭不定。这是“文明火种”计划的第一批果实:将个体突破的经验,通过郑三味的灵食固化为可复制的“道基模板”。
“冲锋!”
秦风暴喝,身影化作金红残影。雷火长枪在前方撕开锥形气浪,所过之处焦土翻卷,尚未接近死士阵列,枪风已震碎三具骨甲。
真正的交锋在百米距离爆发。
为首的虚空死士抬起骨刃,刃身裂开无数细的口器,喷出紫黑色的“噬魂雾”。雾气触及修士灵能护罩的刹那,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那是被囚禁在雾气中的残魂在嘶嚎。
三名新晋筑基的修士身形一滞,灵台如遭重锤。
就在魂雾即将侵蚀心神的瞬间,他们怀中玉盒自动打开,郑三味提前封入的“心印灵露”汽化升腾。淡灰色的雾气渗入七窍,修士们脑海中轰然炸开无数画面:秦风枪挑邪龙的英姿、姬若雪冰封千里寒潮、外门弟子结阵死守防线的呐喊……这是“文明火种”的第二重作用——将强者道心烙印,化作后辈的心防壁垒!
“破!”
年轻修士眼瞳恢复清明,长刀横斩。刀光裹挟着“筑基破邪糕”残存的焰心果核之力,赤红刀芒斩入魂雾,竟如沸汤泼雪般将雾气蒸发。刀锋顺势劈开死士骨甲,露出胸腔内那盏旋转的魂灯。
“魂灯是核心!”秦风的声音在战场上空炸响。
几乎同时,东南防线左右两翼升起冰蓝色的信号弹。姬若雪的冰晶翅翼掠过战场上空,翅尖洒落的冰晶触及地面瞬间生长——灵植园新培育的“缚邪藤”破土而出,墨绿色的藤蔓缠上死士脚踝,藤刺注入的麻痹毒素让骨甲动作迟滞了半息。
半息,足够致命。
三千筑基修士的刀枪剑戟在同一刻绽放灵光。金、红、蓝三色道器光芒交织成网,魂灯破碎的“咔嚓”声如鞭炮般连绵炸响。紫黑色的邪能失去载体,化作浓烟升腾,却被战场边缘提前布置的“御灵符文阵”强行吸收、转化,反哺进望龙城的城防灵脉。
第一波三百死士,全灭。
秦风收枪立于尸骸堆上,枪尖滴落粘稠的魂浆。他的灵性感知却骤然绷紧——三公里外的沼泽深处,地面正在隆起。
十口青铜巨鼎呈环形排列,鼎下不是凡火,而是直接从灵脉主泉眼引出的“地心灵焰”。淡金色的火焰舔舐鼎腹,将鼎壁烧得通透如琉璃,鼎内金灰色的“筑基破邪糕”基浆已沸腾至第七轮。
郑三味赤膊立于主鼎前,古铜色的脊背上蒸腾着汗水汽化的白雾。他右手握着一柄玄铁重铲,铲头每一次翻搅都精准卡在灵浆沸腾的节点——左三圈引动焰心果耗“爆裂炎性”,右两圈调和地脉寒髓的“凝基寒意”,最后手腕一震,铲面拍击浆面,将悬浮的杂质震成飞灰。
“师傅!西北鼎灵压失衡!”姬豆的呼喊从侧翼传来。
少年正脚踏灵能凝成的浮板,悬浮在第三口巨鼎上方。他手中捧着一块脸盆大的“心印灵珠”,珠子内部封印着昨夜前线三千修士突破时的道心共鸣波动。此刻,西北鼎的灵浆表面已泛起不正常的紫黑色气泡——那是虚空邪能通过地脉渗透造成的污染。
郑三味头也不回,左手凌空一抓。
五丈外晾晒架上,三捆“镇邪金穗”自行飞入掌心。他手腕一抖,穗秆在掌心震成金色粉末,扬手撒向西北鼎的瞬间,口中吐出一个古朴的音节:“镇!”
粉末触及紫黑气泡的刹那,爆开细密的金色电弧。邪能被强行净化,反哺出的纯净灵能反而让鼎内灵浆的色泽更深了一分——金灰底色中浮现出星辰光点。
“豆,投珠。”
“是!”
姬豆将“心印灵珠”砸向主鼎。珠子在触及沸腾灵浆的瞬间并未破碎,而是如冰山入海般缓缓下沉。珠体表面亮起无数细密纹路——那是压缩到极致的道心烙印:秦风枪出如龙的决绝、姬若雪冰封地的冷静、普通修士死战不湍执念……
灵珠沉至鼎心。
郑三味双手握住玄铁重铲,铲刃重重劈入浆面。这一劈没有任何花哨技巧,纯粹是以自身筑基圆满的厨道心境为引,强行将珠内烙印“捶”进灵食本源!
“轰——!”
主鼎内炸开一圈淡金色的灵能涟漪。涟漪扩散至其余九鼎,十口巨鼎的灵浆同时沸腾至巅峰,浆面浮现出三幅缓缓旋转的虚影:
左鼎浮现姬家宗祠图腾,玄鸟衔星,羽翼洒落法则光尘;
右鼎浮现龙国山河纹,昆仑龙脉蜿蜒,江河流转生生不息;
正中主鼎则是星灵引道纹,星辰轨迹交织成引路明灯。
三幅虚影在沸腾的灵浆上方交融,最终凝成一颗直径三尺的“文明火种”核心——它不像火焰般灼热暴烈,反而如深埋地心的熔岩,厚重、稳固、蕴藏着文明传承的无穷潜力。
“分火!”
郑三味重铲横拍。火种核心炸裂成三千道流光,精准落入早已准备好的便携玉海每个玉盒内部都刻着微型“封灵阵”,确保火种灵力在运输途中不散不漏。
“第一批一千盒,送东南防线!第二批补给西北城墙!第三批……”郑三味话音未落,灵植园边缘的“预警灵植”突然集体转向东方,叶片泛起刺眼的血红。
姬豆猛地转头。
东方际线,海平面之上,十艘如山岳般的阴影正撕裂晨雾。
马库斯公爵的骨杖顿在舰桥金属地面,杖尾砸出的裂痕中渗出紫黑色的魂浆。他面前是直径三十米的环形光幕,光幕分割成十万个不断闪烁的画面——每个画面都是一名地球俘虏的实时生命监控。
“禀公爵,万魂噬灵阵充能完毕。”副官的声音带着魂能共振的颤抖。
马库斯猩红的眼瞳扫过光幕。画面中,有白发老者抱紧孙辈的沉默,有青年咬碎牙齿的怒吼,有母亲捂住婴儿眼睛的颤抖……但这一切情绪,都只是魂阵的燃料。
“启动。”
骨杖顶赌“虚空筑基核心”迸溅出电蛇。十万俘虏同时惨姜—不是肉体疼痛,而是魂魄被强行抽离的撕裂福光幕中的画面瞬间黯淡,十万道半透明的魂体如溪流汇海,涌向舰体中央的“虚空熔炉”。
熔炉内,紫黑色的魂浆翻涌成旋危
旋涡中心,一条骸骨巨蟒的轮廓缓缓成型。它的每一节脊骨都由十万魂魄中最痛苦的记忆压缩而成,眼眶中燃烧的魂火里倒映着无数张扭曲人脸。
“去吧。”马库斯咧嘴,露出被魂能腐蚀成黑色的牙齿,“用他们的绝望,啃食他们的道心。”
骸骨巨蟒仰头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那是纯粹精神层面的冲击波。下一秒,它庞大的身躯化作紫黑色浓雾,穿透舰体装甲,扑向七十公里外的望龙城。
这不是物质攻击。
浓雾触及城防屏障的刹那,金绿色的法则纹路剧烈闪烁,却并未破损——因为魂雾根本不存在实体,它如幽灵般“渗”过屏障,在城内上空重新凝聚。
然后,洒下“心魔之网”。
无形的网线并非能量,而是由“背叛”“猜忌”“绝望”“贪婪”等负面情绪编织的概念性攻击。它不伤肉体,专噬道心——网线触及修士的瞬间,直接刺入灵台识海!
东南防线上,一名刚刚斩杀死士的年轻修士突然抱头跪地。
他“看见”了:三个月前,自己为半块发霉的面包,将重赡战友推向了变异兽群。那是他筑基时已被斩灭的心魔,此刻在心魔之网加持下,竟凝成实体幻象——浑身溃烂的“战友”正从焦土中爬出,腐烂的手指抓向他的脚踝。
“不……我不是故意的……”修士双目赤红,手中长刀调转,竟要斩向自己的脖颈!
“醒来!”
秦风的暴喝如惊雷炸响。雷火长枪插进修士身前地面,枪身爆开的金红雷光强行撕碎了幻象。但修士眼中的挣扎并未消退——心魔之网已种下种子,此刻正疯狂汲取他内心的愧疚滋养自身。
更糟的是,这样的场景在防线各处同时爆发。
三百名修士陷入心魔幻境,有人对着空气疯狂劈砍,有人蜷缩在地瑟瑟发抖,甚至有人突然倒戈攻击同伴!防线阵列瞬间崩溃,残余的虚空死士趁机推进,骨刃砍翻数名失神修士。
“后撤!结圆阵!”秦风长枪横扫,枪芒逼退死士,但左肩仍被骨刃擦过——紫黑色的邪能顺着伤口钻入经脉,与心魔幻象里应外合,眼前开始浮现出姬若雪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他知道这是幻象。
但心脏依然抽搐般疼痛。
郑三味看着东方压境的舰队阴影,又看向预警灵植叶片上倒映的防线乱象——那是姬若雪通过冰晶共鸣传来的实时画面。他沉默了三息,突然转身走向灵植园最深处。
那里有一棵三丈高的“养灵树”,树干上唯一的果实已成熟九成。
果实形如婴孩蜷抱,表皮流转着金、青、蓝三色灵光,内部隐约可见山河脉络、星辰轨迹、文明图腾交替闪现。这是“文明火种”计划的终极载体:以灵树百年积累为本,融姬家图腾、龙国山河、星灵道纹于一体,结出的“文明传承之果”。
但此刻,它还未圆满。
郑三味抬手按在树干上,筑基圆满的厨道心境毫无保留灌入。他“看见”了果实内部那个将成未成的“灵性胚胎”——它本应在三日后,吸纳够足够的地灵气、战场煞气、修士正气后自然降生,成为望龙城乃至整个龙国的文明图腾。
可现在,没有三日了。
“豆。”郑三味的声音沙哑如磨铁,“以厨心为引,替我稳住灵树本源。”
“师傅你要——”
“提前催生。”郑三味打断他,左手已按在果实根部,“文明火种若不能护佑生民,要这圆满何用?”
掌心发力,厨道心境化作亿万细丝刺入果实。这无异于剖腹取子——强行催生会让果实灵性缺损,未来的成长潜力至少折损七成。但郑三味没有犹豫,因为他“听”见了防线修士在心魔中崩溃的嘶吼,看见了秦风的雷火正在黯淡。
果实表面裂开第一道缝。
金青蓝三色灵光如血液般涌出,浇灌在郑三味身上。他的皮肤瞬间龟裂,又快速愈合,愈合处浮现出与果实同源的文明纹路——这是灵果的反哺,也是同化。若他心境稍有不稳,便会与未成熟的灵果一同崩碎。
“给我……出来!”
郑三味双目充血,双掌狠狠一撕。
“咔嚓!”
果实彻底裂开,一枚拳头大、三色交织的光团悬浮而出。光团中心,一个蜷缩的婴孩虚影缓缓睁眼——它的左眼倒映玄鸟衔星,右眼浮现昆仑龙脉,眉心烙印星辰道纹。
文明之灵,提前降世。
但它太虚弱了,虚影淡得几乎透明,随时可能消散。
郑三味咬破舌尖,一口本源精血喷在光团上,嘶声喝道:“以吾厨心为薪,以万民道念为火——文明火种,燎原!”
精血融入光团的刹那,灵植园内三千株“养灵米”同时枯萎。它们的本源灵能被强行抽离,汇成淡金色的洪流注入光团。同一时间,东南防线三千修士怀中的玉盒自动炸开,内封的“火种碎片”升腾而起,在战场上空汇聚成第二条金色洪流。
两条洪流在空中对撞,融入光团。
文明之灵的虚影瞬间凝实了三成。
它眨了眨眼,目光穿透七十公里,看见了克罗主力舰内马库斯惊愕的脸,看见了虚空熔炉中翻腾的十万魂魄,也看见了望龙城上空那张无形的心魔之网。
然后,它伸出了手。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震颤。但心魔之网触及它目光的瞬间,竟如春雪遇阳般开始消融——不是被攻击,而是被“净化”。网线中蕴含的负面情绪,在文明传承的厚重面前,显得如此浅薄可笑。
防线上的修士们浑身一震。
心魔幻象寸寸碎裂,灵台恢复清明。他们抬头,看见东方晨曦中那团温暖的三色光,仿佛看见了文明在时间长河中挣扎前行的缩影——那里面有祖先钻木取火的执着,有文人铁骨铮铮的风骨,有将士马革裹尸的豪迈,也有寻常百姓炊烟缭绕的平凡。
这些画面,比任何心魔都更有力量。
“反攻。”秦风抹去嘴角血渍,雷火长枪再次燃起金红烈焰,这一次,枪尖缠绕上了三色文明之光。
三千修士齐声怒吼,声浪震散漫魂雾。
而七十公里外,克罗主力舰的监测屏上,代表“心魔之网”的能量读数正在断崖式下跌。马库斯公爵盯着屏幕中心那团三色光点,终于第一次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那是什么东西?!”
无人回答。
但舰体深处,虚空熔炉中翻腾的十万魂魄,此刻却齐齐转向望龙城方向。它们残缺的脸上,浮现出解脱般的安宁——仿佛那团光,正是它们漂泊万年寻找的归处。
熔炉边缘,一枚被魂浆浸泡的古老玉简悄然浮现裂痕。玉简表面,一行被刻意抹去大半的铭文,在文明之灵的照耀下,隐约显露出残迹:
【…火种计划…逃离…蓝星…】
裂痕扩大,玉简彻底碎裂的前一瞬,最后几个字一闪而逝:
【…勿忘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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