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对“清源”行动的升级授权正式下达，伴随着的是海量资源的倾斜和更高层面的关注。整个“巢穴”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弦丝紧绷，蓄势待发。
云棠的工作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呈几何级数增长。协调各部门、审核无数行动预案、与全球各地的情报站点进行加密会议……她像一颗永不停止的陀螺，高速旋转在指挥中心、会议室和情报分析室之间。
连轴转了三后，连雷毅都看不下去了，几乎是用“以下犯上”的语气，强行要求她必须回宿舍休息四时，否则就以“副官身份向总部报告指挥官健康状况”相威胁。
云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雷毅后背发凉，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转身离开了指挥中心。
她确实到了极限。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偶尔会闪过一片模糊的黑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休息。
回到那间冰冷简洁的宿舍，她甚至没力气脱掉常服外套，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几乎是头沾到枕头的那一刻，沉重的疲惫感就如潮水般将她吞没，意识迅速沉入黑暗。
然而，即便是深度睡眠，常年养成的警觉性也让她的休息如同蛰伏的猎豹，浅而易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两个时，她被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震动惊醒。
是私人通讯器。不是紧急呼叫那种尖锐的蜂鸣，而是设置为特定联系饶、柔和的震动模式。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恢复清明，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茫。抓起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林医生”的名字，以及一行字：视频请求（低优先级）。
他很少在她明确表示忙碌期间发起视频请求。
云棠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想挂断。但指尖在红色的拒接键上悬停片刻，鬼使神差地，她按下了绿色的接通键，但只保持了音频。
“……喂？”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棠棠？”林澈的声音立刻传来，背景很安静，似乎是在他自己的住处，“你……在休息？”他显然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
“嗯。”云棠闭上眼，揉了揉依旧发胀的太阳穴，“有事？”
通讯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他带着歉意的声音：“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有点担心你。就……就想听听你的声音，确认你没事。”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刚醒时的懵懂和不安，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与平日里那个在专业领域锋芒毕露的学者形象截然不同。
云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总是温柔带笑、甚至有点没心没肺的男人，也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而且是因为担心她。
“我没事。”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只是一个梦。”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似乎松了口气，但还是没挂断。听筒里传来他清浅的呼吸声，还有细微的、像是手指无意识摩挲什么东西的沙沙声。
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通过电流维持着这沉默的通话。没有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在静谧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林澈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试探：“棠棠，你那边……能看到星星吗？”
云棠抬眼看向宿舍唯一的窗户。厚重的窗帘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一牵
“看不到。”她实话实。
“哦……”他语气里有点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我这边能看到。很多，很亮。特别是北斗七星，特别清楚，像一把银勺子挂在上。”
他开始轻声地给她描述窗外的星空，哪颗星特别亮，哪片星云看起来像什么形状，语气渐渐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与活力，带着一种分享美好事物的单纯快乐。
云棠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她闭着眼睛，靠坐在床头，在他低缓的叙述声中，仿佛也看到了那片辽阔而璀璨的夜空。紧绷的神经，在这片“星空”下，一点点松弛下来。
“……所以啊，你看，就算我们看不到同一片空，但星星总是在那里的。”他最后总结道，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睡，“它们一直都在。”
云棠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沉默着，没有回应。
林澈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应，只是轻声：“不吵你了，你再睡一会儿。晚安，棠棠。”
“……嗯。”云棠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
通讯切断。
宿舍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云棠却没了睡意。她起身，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外面，基地的探照灯光柱划破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一片被人工光线映照出的、冰冷的墨蓝色。
但她站在那里，看了很久。
仿佛真的能透过这被封锁的空，看到那片他描述的、有着北斗七星的璀璨星河。
过了许久，她重新回到床边，却没有立刻躺下。她拿起私人通讯器，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最终，只是将他的联系人备注，从“林医生（重点保护\/投喂对象）”，默默改成了简单的两个字：
「阿澈。」
做完这一切，她将通讯器放在枕边，重新躺下。
这一次，入睡得很快，也很沉。
窗外，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正在缓缓褪去。
而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也如同破晓的微光，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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