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琵琶仔细背好,杨柳依依随着人流走出清音阁。外头的日光已然明亮,带着蜀山特有的清冽气息,将方才萦绕在耳畔的乐音余韵也冲淡了几分。她没有与同门多做交谈,只沿着熟悉的青石板路,绕过几处飞檐翘角的殿阁,朝着后山更为幽静的北辰院走去。
入门便是一池曲水,蜿蜒穿过整个院落,池水并非死水,而是引了后山灵泉,清澈见底,几尾锦鲤在睡莲叶间悠然摆尾,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红的光。水声潺潺,并非瀑布的喧哗,而是沿着错落有致的卵石滩涂流淌出的轻柔韵律,与风中檐角的铜铃清音相和。
池上架着一座巧的白石拱桥,桥栏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磨得圆润,透着岁月的温润。走过石桥,脚下是青石板与白色鹅卵石拼铺成的径。
径并非笔直,而是依着地势和景致曲折回环,移步换景。左侧是一片的紫竹林,竹竿紫褐,竹叶青翠,疏密有致,风过时发出沙沙轻响,如自然的耳语。竹林旁设有一方石桌,几个石凳,那是爷爷杨远山平日与父亲杨明轩对弈,或是独自品茗悟道的地方。
右侧则是一处用然怪石堆叠而成的假山,不高,却嶙峋有致,石壁上爬满了碧绿的络石,开着细的白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假山脚下有一眼的泉眼,泉水汩汩冒出,形成一潭,潭边放置着一块平整的青石,那是哥哥杨云木时候最爱趴着看游鱼、如今偶尔被罚静思己过的地方。
沿着径深入,可见几栋建筑散落其间,并非紧密相连,而是由蜿蜒的游廊串联。建筑多是白墙黛瓦,木格花窗,样式古朴雅致,窗棂上雕刻着梅兰竹菊与周围的山水林木浑然一体。
游廊两侧种植着四季花木。此时正值时节,玉兰花开,洁白的花瓣在枝头亭亭玉立,如同玉盏;几株晚梅尚有余韵,暗香浮动;更有几丛兰草生于石缝阶旁,叶姿优雅。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泥土的湿润,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常年浸润在簇浓郁灵气中而产生的独特馨香,宁静而祥和。
杨柳依依的脚步在卵石径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惊动了正在紫竹林旁空地上练剑的杨云木。
他今日换了件窄袖的靛蓝色练功服,身形腾挪间衣袂翻飞,手中一柄青钢长剑舞得寒光烁烁,正是一套《流云剑法》。剑势时而轻灵如云絮飘忽,时而迅疾如电光石火。听到脚步声,他手腕一抖,剑尖挽出三朵碗大的剑花,随即骤然收势,长剑“铮”的一声清鸣归入背后剑鞘,动作干净利落。
他转过身,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气息却依旧平稳,脸上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依依回来啦!清音阁的课结束了?玄素先生今日又训诫谁了?”
杨柳依依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因练剑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和额角的汗珠上扫过,语气平淡:“训诫谁,也比你上次在丹堂被火鸦追得满山跑体面。”
杨云木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那都是陈年旧事了,还提它作甚……”他赶紧转移话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兮兮,“哎,正经的,我今早去前山执事堂交任务的时候,好像看到徐陵鹤主席了!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从没见过的老外。你,联盟主席带着个洋人来咱们蜀山,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杨柳依依脚步未停,只淡淡应了声:“哦。”
杨云木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家妹妹对这类“大事”兴致缺缺,便也失了继续八卦的兴致,转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不他们了。对了依依,你饿不饿?奶奶早上新烤了可丽饼,用的后山蜂王新酿的灵蜜,甜而不腻,还带着点花香,我给你留了两块最大的,就放在你书房窗边的矮几上,用保温的食盒装着呢!”
听到这话,杨柳依依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你没偷吃?”
“我是那种人吗!”杨云木立刻挺起胸膛,一脸被冤枉的委屈,“我堂堂元婴剑修,还能贪妹妹那口吃的?再了,”他语气又软了下来,带着点讨好,“我还指望着你下次画符多匀我两张呢。”
“哼,算你识相。”杨柳依依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继续朝自己的院走去。
杨云木跟在她身后,还在絮絮叨叨:“惟一和明澈还在演武场那边对练呢,他们两个打赌谁输了就下山去买零食,打得那叫一个火花带闪电,我看着都牙酸。爹在书房研究他那新阵图,一上午没出来了,娘好像去药圃照看她的宝贝清心兰了……”
杨柳依依听着哥哥的絮叨,穿过一道月洞门,回到了自己位于北辰院深处的一座二层楼。楼前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正值花期,满树洁白,幽香浮动。她推开书房的门,果然看见窗边矮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海
打开食盒,两张金黄诱饶可丽饼散发着温热的甜香。她拿起一块,将另一块递给眼巴巴望着的哥哥,自己咬了一口。灵蜜的清甜与面饼的柔软恰到好处地融合,确实如哥哥所,甜而不腻,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刚咽下最后一口,还未来得及擦拭指尖的蜜渍,院外便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随即是父亲杨明轩温和的声音:“依依,在房里吗?”
“爸爸,我和哥哥都在。”杨柳依依随意用手帕擦了擦手,扬声应道。
杨云木也赶紧三两口把剩下的可丽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跟着喊:“老汉儿!”
杨明轩推门而入,他今日穿着一件深青色的长袍,目光温和地扫过一双儿女,最后落在杨柳依依身上。
“依依,”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收拾一下,随我去一趟紫霄殿。”
杨柳依依尚未开口,杨云木先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好奇与兴奋:“紫霄殿?爹,去那儿干嘛?是不是跟徐主席和那几个老外有关?真有大事发生?”
杨明轩没有直接回答儿子连珠炮似的问题,只是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和:“你也一起。”
杨云木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他用力咽下嘴里最后一点饼,胡乱擦了擦手:“真有事啊?走走走!”
杨柳依依则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放下手帕,将食盒盖好,动作不疾不徐。她理了理方才被琵琶背带压出些许褶皱的衣襟,又顺手将窗台上几本摊开的符箓典籍合拢放好,这才转身看向父亲。
父女三人走出楼,沿着来时的卵石径向外行去。杨云木按捺不住,凑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追问:“爹,到底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还要去紫霄殿?那可是商议要事的地方。”
杨明轩步履从容,目光掠过路旁摇曳的紫竹和汩汩的泉水,淡淡道:“到了便知。”
穿过与主峰相连的悬空廊桥,周遭的灵气愈发浓郁肃穆。紫霄殿位于蜀山主峰枢峰之巅,是掌门处理重大事务、接见贵客之所。殿宇巍峨,飞檐斗拱,隐于缭绕的云雾之中,平日里少有弟子靠近。
踏上最后一级汉白玉台阶,巨大的殿门敞开着,隐约能看见殿内缭绕的清淡香火气,以及那象征着蜀山传承的、镌刻着周星辰图的穹顶。
杨明轩在殿门前略一停顿,整了整衣袍,这才迈步而入。杨云木收敛了方才的跳脱,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紧跟其后。杨柳依依走在最后,她的脚步很轻,踏入殿门的瞬间,能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殿内光线通透而庄重。上首爷爷杨远山已经坐在主位。左侧坐着五人,正是哥哥提及的修仙联盟主席徐陵鹤,以及四个外国人(分别是邓布利多,康奈利·福吉,阿米莉亚·博恩斯,金斯莱·沙克尔)。徐陵鹤神色平和,邓布利多则面带微笑,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带着温和的审视,好奇地打量着进来的三个年轻人,目光最后停留在杨柳依依身上。
右侧则坐着蜀山的几位核心长老,包括传功长老、戒律长老等,皆面色肃然。身后是妈妈林清婉和奶奶黛西·沙菲克。
杨明轩带着一双儿女走到殿中,对着上首的杨远山及诸位长老、贵客恭敬行礼:“见过父亲母亲,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徐主席,见过各位贵客。”
杨柳依依与杨云木也跟着行礼,齐声喊道:“见过爷爷,见过诸位长老,见过徐主席,见过各位前辈。”
杨远山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身。杨明轩便带着儿女安静地立于殿中一侧,等候吩咐。
殿内一片肃静,只有香炉中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缓缓飘散,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灵气交织的味道。
片刻后,杨远山目光缓缓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杨柳依依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肃穆的殿宇中回荡:“今日召集诸位,是为孙女依依之事。”他随即转向左侧的白发老者,介绍道:“这位是来自西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邓布利多校长。”
被称作邓布利多的老者微微欠身,用带着一丝异国腔调却十分流利的中文道:“很荣幸能够来到声名远扬的蜀山。我此次前来,是带来了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对杨柳依依姐的正式录取通知书。”着,他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封羊皮质地的信封,信封上印着狮、鹰、獾、蛇四种动物的纹章,做工精致,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在此刻显得格外醒目。
邓布利多话音落下,殿内原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是为之一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戒律长老杨镇岳率先忍不住沉声开口,他须发皆张,声如洪钟,带着强烈的反对之意:“掌门!此事未免太过荒唐!依依乃我蜀山嫡传弟子,自幼便在蜀山修行,身负精纯无比的灵力,在剑、弓、符阵、乐律之道上更是赋卓绝,前途不可限量!岂能远赴重洋,去修习那等异邦之术?那所谓的魔法,来历不明,与我蜀山道法截然不同,万一影响了依依的道基,岂非得不偿失?”他目光如电,扫过邓布利多等人,虽未明言,但“旁门左道”之意已溢于言表。
传功长老玄诚子也捋着长须,眉头紧锁,语气虽缓和一些,却同样透着不赞同:“掌门师兄,依依的修行根基在蜀山,如今正是灵力精进的关键时期。东西方修行体系差异巨大,贸然接触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恐会导致灵力与魔力相冲,生出事端,动摇道基啊!若因此损了她的赋,不仅是依依个饶损失,更是我蜀山的巨大损失!还望掌门三思。”
几位保守派的长老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充满了对未知魔法的不信任,以及对杨柳依依这个“好苗子”可能被“带偏”的深切担忧。殿内一时议论声起,充满了质疑与反对的声音。
杨云木站在父亲身后,听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兴奋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讶与担忧。他紧张地看向妹妹,又偷偷瞄了瞄那几个穿着古怪袍子的外国人,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同意让妹妹去那么远的地方,学魔法。
修仙联盟主席徐陵鹤见状,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长老,稍安勿躁。”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威严,成功让殿内的议论声平息下来。“东西方修行体系虽有差异,但大道同源,皆是对地间能量的探索与运用,只是途径不同罢了。此次交流,是联盟与西方魔法部经过慎重考虑后达成的共识,旨在促进双方的理解与交流,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杨柳依依,语气凝重了几分:“况且,据我们与医师共同探查,依依体内源自其祖母黛西女士的魔法血脉已然觉醒。只因她年岁稍长,魔力在体内积压过甚,却未曾得到正确的引导与疏导,若长此以往,恐有魔力暴动、反噬己身之危,届时不仅修为尽废,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邓布利多适时接话,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杨柳依依体内的魔力如果没有经过系统引导极有可能魔力紊乱反噬自身,或引发不可控的危险魔法。霍格沃茨的教育,首要便是教会年轻的巫师如何控制自身的力量,引导魔力平稳运行,避免悲剧发生。”
他看向杨远山及诸位长老,语气诚恳:“这并非要让杨姐放弃这十几年所学,而是为了让她能安全地驾驭这份与生俱来的魔法赋,消除体内的隐患。待她学会控制魔力完成霍格沃茨的学业后,便可回到蜀山继续生活。”
一直沉默的丹堂长老清韵真人此刻却缓缓开口,她声音清越,带着研究者的审慎与理性:“依徐主席与邓布利多校长所言,此事关乎依依的性命安危,确不可等闲视之。我观邓布利多校长气息沉凝,目光澄澈,所言应非虚妄。只是……”她看向杨远山,语气中带着一丝顾虑,“掌门,依依此去西方,少则数年,多则更久,蜀山道法的修行又当如何?总不能就此荒废了吧?她在剑、弓、符阵和乐律上的赋,若是中断修行,实在太过可惜。”
杨远山目光沉静,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清韵真人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韵师妹所虑极是。依依的蜀山道法修行,自然不可荒废,此事我已有解决办法,诸位无需担心。”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语气坚定地道:“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下。”
随后,他目光转向邓布利多,微微颔首:“邓布利多校长,依依就拜托贵校了。望她能在霍格沃茨习得掌控自身之力的方法,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邓布利多站起身,对着杨远山郑重地行了一礼,语气诚恳:“请您放心,霍格沃茨必将竭尽所能,确保杨姐的安全与成长。我们会尊重她的修行之道,也会为她提供最适合的指导。”
杨远山点零头,随即目光扫向殿内众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威严:“此事已决,无需再议。诸位各司其职,散了吧。”
掌门令下,纵然几位保守派长老心中仍有疑虑与不甘,此刻也只能压下,纷纷起身行礼告退。徐陵鹤也与杨远山、邓布利多寒暄几句后,带着魔法部的官员们离开了紫霄殿。
邓布利多也向杨远山告辞,表示会在蜀山停留一日,明日清晨再来接杨柳依依前往霍格沃茨,随后便带着随行人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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