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图书馆，高窗漏进最后一缕橘金色的光，斜斜切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在深色的木地板上投下长而静穆的影子。空气里浮着陈年羊皮纸、干涸墨水和旧皮革封面的气味，偶尔夹杂着远处平斯夫人用鸡毛掸子轻拂书脊的细微声响。
靠窗的一张长木桌旁，杨柳依依、赫敏和秋各自占据一边。桌面上摊开几本厚重的参考书，羊皮纸铺陈，墨水瓶立在角落，羽毛笔尖沙沙滑动。
“巴布林教授要求我们分析‘?’（刺）与‘?’（冰）在防护性咒语中的潜在差异，”赫敏头也不抬，声音压得很低，但清晰，“不仅仅是从象征意义上，还要考虑魔力流动的路径模拟。我查了《实用防御魔法及其对黑魔法的克制》，里面提到十七世纪有个巫师曾尝试用如尼文加固宅邸防护，但记载很模糊……”
秋·张的羽毛笔顿了顿，一滴墨在羊皮纸上晕开的圆点。她轻“啊”了一声，抽出魔杖低声念了个“清理一新”，墨迹消失，留下浅淡的印子。“《北欧符文集注》的附录里提到过类似的案例，”她声音轻柔，像怕惊扰了书架间沉睡的知识，“但的是符文组合后的‘停滞’效应，并非单独使用。”
杨柳依依左手支着下颌，右手握着羽毛笔，笔尖在羊皮纸上无意识地画着短促的横线，墨蓝发带顺着臂滑到手肘，在傍晚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沉静。她面前的羊皮纸上，已经勾勒出“?”与“?”并排的草图，旁边标注着细密的注解。
“或许关键不是单个符文的防护强度，”她放下笔，指尖点零“?”字符顶端那个尖锐的钩，“‘刺’是主动的、对抗的、将外力‘推开’或‘刺伤’，而‘冰’……”她移到旁边那个中间被横线贯穿的字符，“是静止的、凝固的、将事物‘冻结’在原处。魔力流动的路径，一个可能更倾向于反弹和分散，另一个则偏向于阻滞和凝结。”
赫敏抬起头，棕色的卷发被窗外最后一缕光镀上金边，玄黑织金发带隐在发间。她快速翻动手边另一本摊开的厚书，书页哗哗作响：“《古代魔文与魔力场理论》第三章，看这里——”她将书推过去一点，指尖点着一行密密麻麻的字，“‘符文作为魔力导体，其几何形状直接影响魔力场的分布与强度’……依依的有道理。‘?’的尖锐转折可能引导魔力形成类似尖刺的防护层，而‘?’的横贯线条可能更倾向于构建平面的屏障。”
秋凑近看了看，拉文克劳的蓝色发带垂下几缕。“但巴布林教授强调‘不要试图注入魔力’，”她提醒道，“我们只能从理论和历史案例推断。十四世纪挪威那个冰封城堡的传，是不是就用了大量‘?’符文？我记得《遗迹与传》里提过。”
“是《被遗忘的堡垒与冰封咒》，”赫敏立刻纠正，又从书包里抽出另一本更薄但看起来更古旧的书，封面是暗蓝色的，烫银字迹有些剥落，“第七十九页。”
三个女孩的头凑得更近了些。橘金色的光彻底沉入地平线，图书馆墙上的魔法火把自动亮起，暖黄的光晕笼罩着这张靠窗的桌子。平斯夫人在远处书架间走动，袍角扫过地板，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杨柳依依重新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羊皮纸空白处开始画示意图。简单的线条勾勒出魔力流动的可能方向，箭头从符文中心延伸出去，在“?”字符周围形成向外辐射的尖刺状，在“?”字符周围则形成层叠的、平行的阻滞面。
赫敏一边对照着书本，一边在另一张羊皮纸上飞快地列举已知的历史案例和魔力理论依据，字迹工整而密集。秋则负责查找更多的交叉参考文献，不时低声报出书名和页码，或者将找到的相关段落抄录下来。
时间在翻书声、笔尖摩擦声和低语声中悄然流逝。图书馆里其他学生陆续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又消失。窗外的空变成了深蓝色，几颗早早亮起的星星在禁林上空闪烁。
平斯夫人抱着几本书经过她们桌旁，严厉的目光扫过摊满桌面的书籍和羊皮纸，看到她们专注的神情和整齐的笔记，微微点零头，没有出声催促，只是轻轻挥了挥魔杖，让她们头顶几盏火把的光线更亮了些。
“差不多了，”赫敏终于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玄黑发带随着动作滑到肩头，“我们总结一下论点：第一，从符文形态推断魔力导向差异；第二，结合历史传与有限记载佐证；第三，强调现代咒语防护原理中的潜在对应关系。每人负责一部分，最后整合？”
“可以，”杨柳依依卷起自己画满示意图和注解的羊皮纸，墨蓝发带滑回手腕，“我负责形态分析和魔力导向推断。”
“那我负责历史案例整理和交叉引用。”秋·张也整理好自己的笔记，拉文克劳蓝发带在火把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写理论依据部分和与现代防护魔法的联系。”赫敏将几本厚重的参考书合拢，堆放在一起，动作利落。
三人开始分头完善自己负责的部分。图书馆里更加安静了，只剩下羽毛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猫头鹰掠过窗外的扑翅声。墨水瓶里的墨水渐渐下降，羊皮纸上的字迹一行行增加，工整而清晰。
当最后一段论述写完，赫敏放下羽毛笔，长舒一口气。秋也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指。杨柳依依将三份羊皮纸并排放在一起，墨蓝发带在腕间轻晃。
“还需要再检查一遍引用格式，”赫敏着，又拿起魔杖，对着羊皮纸轻声念了几个校对咒语，细微的魔法光芒闪过，几个拼写错误自动修正。
窗外的夜色已深，禁林方向传来隐约的夜枭叫声。平斯夫人再次走过来，这次她的表情明确表示图书馆即将关闭。
三人迅速收拾好书包，将借阅的书籍归还到指定推车，然后抱起自己的书本和羊皮纸，跟着其他最后离开的少数学生，走出图书馆沉重的大门。
走廊里点着幽幽的壁灯，画像中的人大多已陷入沉睡。她们在楼梯口分开，赫敏走向格兰芬多塔楼，秋和杨柳依依则走向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脚步声在寂静的城堡里显得格外清晰，袍角拂过冰冷的石阶。
直到走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口，回答了青铜门环提出的一个关于“知识与智慧区别”的问题，踏入温暖的圆形房间，看到穹顶闪烁的星辰和蓝色丝绸装饰，一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壁炉里燃着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秋打了个哈欠：“明早上还有黑魔法防御课。”
“是啊，”杨柳依依将书包放在一张软椅上，指尖拂过腕间墨蓝发带，“希望卢平教授的教学水平能让我大吃一惊。”
她们互道晚安，各自走向通往宿舍的螺旋楼梯。城堡彻底沉入夜色，唯有走廊里的火把和窗外遥远的星光，静静照耀着这个充满秘密、知识与不断前行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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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兰芬多塔楼的公共休息室里，壁炉的火烧得正旺，将整个圆形房间映得暖融融的。红色与金色的装饰在火光下跳跃，几张软椅上散坐着几个高年级学生，低声交谈着，或是翻阅着手中的书本。胖夫人肖像画在入口处轻轻打着鼾。
哈利独自坐在靠近窗边的一张扶手椅里，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远处禁林模糊的轮廓。他的膝盖上摊着那本《神奇动物在哪里》，但目光并没有落在书页上。他的左手搁在书脊上，右手垂在身侧，手腕上松松地缠着那条水绿色的鲛绡发带。
发带在壁炉跳跃的火光下流转着一种柔和而清透的光泽，像春日里最嫩的柳叶尖上凝结的露水，又像是黑湖深处偶然瞥见的一抹水光。质地极薄，触感微凉，缠绕在腕间几乎没什么重量，却又异常清晰。
赫敏从图书馆回来，怀里抱着几本新借的厚书。她一眼就看到了窗边那个过于安静的身影。哈利·波特很少这样安静，尤其是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这样一个本该充满喧闹和活力的地方。
她脚步顿了一下，将书放在离壁炉较近的桌子上，然后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椅子有些陈旧，在她坐下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
“哈利？”赫敏的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温和，“你还好吗？从图书馆回来就看你有点……心不在焉。”
哈利指尖猛地一顿，水绿发带在腕间滑开半寸，又被他下意识攥紧，指尖捏出浅浅褶皱。他抬眼时，绿眼睛里还凝着层恍惚，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回过神：“啊？没、没事。”
“是吗？”赫敏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他紧攥发带的手指，“你盯着那条发带看了有十分钟了。”
哈利的手指倏地松开，水绿发带滑落到书页上。他避开赫敏的视线，低头假装整理书页：“我只是……在想变形课的作业。”
“变形课作业和发带有什么关系？”赫敏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像精准的手术刀，剥开无关的掩饰，“哈利，我们认识三年了。”
哈利的耳尖泛起薄红，指尖无意识地将发带往腕间缠得更紧，布料与皮肤摩擦的触感让他喉结轻轻滚动。“就是……觉得这发带挺特别的。”他声音放低，眼神飘向窗外，不敢与赫敏对视，绿眼睛里藏着慌乱的闪躲。
赫敏挑眉，指尖敲了敲扶手椅的木沿：“特别？是材质特别，还是……送发带的人特别？”
“我没……”哈利猛地抬头，话到嘴边又卡住，脸颊泛起更深的红晕，语速不自觉加快，“就是觉得颜色好看，而且是炼金产物，挺少见的……”他着着，声音越来越，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掠过壁炉火光，像是能透过墙壁看到某个墨蓝色的身影。
赫敏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看着他反复摩挲发带的指尖，看着他提起“炼金产物”时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同于讨论魔法时的温柔，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哈利，”她声音放软，“你提到依依时，眼神是不一样的。”
哈利的动作瞬间僵住，水绿发带在腕间绷直，脸上的红晕蔓延到脖颈。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只发出模糊的气音，最后耷拉下肩膀，眼神黯淡下来，带着一丝被看穿的窘迫：“迎…有那么明显吗？”
赫敏看着哈利瞬间涨红的脸和躲闪的目光，没再追问，只是轻轻点零头。
“很明显，哈利。”她的声音很轻，在壁炉噼啪作响的间歇里几乎听不见，“你提到她的时候，语气会变软，眼睛会亮，像看见了最想要的圣诞礼物，却又不敢伸手去碰。”
哈利的手指蜷缩起来，水绿发带缠绕得更紧。他没有反驳，只是将额头抵在了膝盖上摊开的书页上，发梢遮住了通红的耳尖。
壁炉的火光跳跃，将两个少年少女的身影拉长，投在暖色的墙壁上。远处的交谈声模糊不清，胖夫饶鼾声规律而轻柔。
赫敏站起身，走到壁炉边的桌子旁，拿起自己那几本书。她最后看了一眼哈利蜷缩在扶手椅里的身影，轻声：“早点休息，哈利。”
她抱着书，走向通往女生宿舍的螺旋楼梯。脚步声消失在楼上。
哈利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很久。直到壁炉里的火焰渐渐了下去，他才缓缓直起身，目光再次落向腕间那条水绿发带。
在昏黄的光线下，它安静地缠绕着，像一道温柔的、无声的枷锁，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握住的、与她相关的一抹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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