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踩着覆雪的斜坡缓缓下行,脚下一滑,身子微微一晃。他下意识伸手去扶墙边垂落的冰棱,指尖刚触到那剔透的寒晶,“咔”一声轻响,冰棱断裂,碎成点点银光洒在雪地里。
“心啊!”火花在上方焦急地叫了一声,尾巴上的火焰不安地跳动。
它想冲过去,却被一块滚落的碎石挡住了去路。冰魄却早已反应过来,尾巴轻轻一扬,空气中凝出几级晶莹的冰阶,如阶梯般承接住林珂下滑的身体,一点点将他稳稳送至谷底。
他跌坐在厚厚的积雪上,拍拍脸上的雪花,揉了揉发麻的屁股,抬头时,却愣住了。
眼前,半空中静静悬浮着一团幽蓝色的漩涡,像被夜风轻抚的湖面泛起涟漪。三丈宽的光轮由无数细冰晶交织而成,仿佛是谁用星光与霜雪拼成的一幅静谧画卷。低沉的嗡鸣如远古摇篮曲,在耳边轻轻回荡,竟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力量。
林珂眨了眨眼,悄然开启【神之味觉】。
视野顿时变得不同。原本只是美丽的光影,此刻却显现出流动的能量脉络。纯净的寒流本该如山涧清泉般澄澈流淌,可眼前的光流却被灰黑色的丝线缠绕,像是冬日枯藤攀附着新生枝桠,温柔中藏着一丝紊乱。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他轻声,语气没有惊惧,反倒像发现了一个需要耐心梳理的秘密,“像是……有人留下的一道未完成的乐章。”
他从背包取出采样瓶,刚走近几步,火花忽然瑟缩了一下,火焰微微颤动,像被风吹乱的烛火。
“有点不舒服……”它声嘀咕,声音软得像在撒娇,“像是谁往我火心里撒了把凉盐。”
林珂立刻将它轻轻搂进怀里,手掌贴着它温热的脊背:“别怕,我们不靠近就是了。”
冰魄已悄然立在他身前,尾巴轻轻摆动,一圈圈薄霜在空中蔓延,形成一道柔和的屏障,如同为他们撑起一把无形的伞。寒意被隔开了一层,空气也安静了许多。
“你们乖乖待着。”林珂柔声道,“我就在边上看看,很快就回来。”
他蹲下身,用刀轻轻刮起一点冰屑,放进密封瓶。瓶口刚合上,表面便浮起一层淡淡的黑霜,像冬晨窗玻璃上的雾痕。
“果然有异样。”他记下数据,眉宇间没有焦虑,反而透着一丝探究的专注,“这能量像是被人精心编织过,只是后来断了线,旋律走偏了。”
他又往前挪了半步。
嗡鸣声稍稍增强,一股凉意顺着脚底爬上来,却不刺骨,倒像是深夜赤脚踩在清凉的石板上,让人清醒。他站定,静静观察那能量的流向。
黑丝集中在漩涡左下方,那里有个微的缺口,仿佛曾经连接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如今虽已断裂,残余的能量仍在自动填补空缺,像一只执着的老钟,即便齿轮松动,仍坚持报时。
“机关停了,但记忆还在运转。”他轻叹,“难怪那些迷失的家伙们会被吸引来,吃了这混乱的气息,就变得焦躁不安。”
火花趴在他脚边,蜷成一团,火苗缩得像颗暖橘色的果子。它舔了舔爪子,嘟囔:“这风真讨厌,吹得我都想躲进被窝里睡觉。”
林珂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再忍一会儿,咱们只看不,查清楚就回家。”
冰魄跃上旁边一根高耸的冰柱,蹲坐着,像一位守夜的雪精灵。每隔片刻,它尾巴尖便弹出一根极细的冰丝,轻轻触碰漩涡边缘,随即收回。那是它在倾听——用属于冰雪的语言,感知这团光轮的呼吸节奏。
林珂看着记录仪上的数值起伏,忽然发现:每过一刻钟,黑雾浓度会微微上升,又缓缓回落,如同潮汐涨退,规律而温柔。
“像是在呼吸。”他写下笔记,“也许……它也曾是某种守护机制?”
他抬头问冰魄:“你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吗?”
冰魄没回头,耳朵轻轻抖了抖,尾巴缓缓画了个圈,又落下——那是“不确定”,但也意味着“我在努力”。
“好,那咱们先安顿下来。”林珂站起身,拍掉裤脚的雪,“不能急,要等它愿意告诉我们真相。”
他们在十五步外的凸岩上停下。这里背风向阳,视野开阔,能将整个漩涡尽收眼底。
林珂铺开隔热垫,摆好工具包和照明灯。火花依偎在他腿边,努力让火焰稳定下来,像一盏不愿熄灭的夜灯。冰魄依旧在高处守望,时不时释放一次探测冰丝,如同为这片寂静大地轻轻拨动琴弦。
“你今话特别少。”林珂仰头对它。
冰魄终于回头,蓝眸清澈明亮,像映着星河的湖水。它抬起前爪,在冰面上轻轻划了几道——一个圆,中间一斜线切断,下方画了个向下的箭头。
林珂笑了:“你是,上面连着什么,断了之后,能量往下漏?所以真正的源头……在下面?”
冰魄点头。
“难怪那些家伙们都从地底冒出来。”他若有所思,“也许它们不是来捣乱的,是来找答案的。”
他试了通讯器,信号全无。应急灯亮了三秒便熄灭。但他并不慌张,只是取出三个加密芯片,分别存入空气样本、冰屑数据与能量图谱,仔细封进防水盒,埋进岩石缝隙。
“如果我没能回去,”他轻声,“就拜托你们替我把这些故事带出去。”
火花抬起头,火光轻轻一跳:“那你最喜欢的锅,我就拿来煮姜汤。”
林珂笑出声:“你还挺会照顾人。”
冰魄这时发出一声清鸣。
林珂抬头——漩涡的旋转变了。原本缓慢悠然,如今渐渐加快,像一首舒缓的夜曲突然转入轻快的变奏。黑雾扩散,冰面裂开细纹,如蛛网般延展,却没有崩塌的暴烈,反倒像大地在轻轻伸展身体。
“要开始了。”他。
三人默契地进入警备状态。火花勉强站起,火焰虽弱却依旧明亮;冰魄周身结霜,尾巴绷直,随时准备织出护盾;林珂握紧采样勺,眼神专注如匠人面对未完成的作品。
十息之后,漩涡中心轻轻一缩,随即“噗”地扩张一圈,如同深呼吸后吐出一口气。冲击波拂过地面,冻土微颤,碎冰轻扬,却未伤人。
林珂伏身护头,火花滚了两圈撞上岩壁,冰魄站在冰柱顶端,尾巴一甩,一层薄冰罩住三人,如屋檐遮雨,温柔地挡开飞溅的碎屑。
一切归于平静。
林珂起身跑向埋芯片的地方——裂缝正巧穿过盒子位置。他挖出防水盒,外壳完好,指示灯却全灭。
“坏了?”他打开检查,随即松了口气,“原来是冻住了。”
他心地将芯片贴在胸口,用体温慢慢唤醒它们。不多时,绿灯逐一亮起。
“还好,故事还在。”他轻声道。
这时冰魄再次示警。
它望着漩涡下方的地表——一道新裂的缝隙悄然展开,宽仅容人,冷风从中徐徐吹出,带着熟悉的气息:旧书页的尘香混着铁锈的微腥,像是某个被遗忘的阁楼悄悄打开了门。
林珂凑近嗅了嗅。
“和通道里的味道一样。”他喃喃,“下面……还有路?”
冰魄点头,尾巴指向幽深的裂缝。
火花挣扎着站起:“你不会真打算进去吧?”
“当然不是现在。”林珂收起工具,笑了笑,“我们还不了解它的节奏,贸然闯入,是对这片土地的不尊重。”
“那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火花眯眼,“就是每次你‘我想试试’之前的样子。”
“我没话吧?”林珂咧嘴,“我只是在想,如果下面真是那个‘旋律’的源头,能不能用料理的方式,帮它重新调音。”
“拿锅铲修机关?”火花翻白眼,“上次你要用蜂蜜封住地裂,结果差点被喷成糖葫芦。”
“那次是因为火候没掌握好。”林珂笑,“这次不一样,我有冰魄帮我冻结杂质,再用【神之味觉】找到错乱的节点,一点点修复。”
冰魄轻轻跳下,走到他脚边,用脑袋温柔地顶了顶他的手。
那是无声的回应:我陪你。
“你看,它都支持我。”林珂弯眼一笑。
“它只是不想看你一个人傻乎乎地冒险。”火花声嘀咕,却还是蹭了蹭他的膝盖。
夜色渐深,寒气更浓。
林珂搭起简易遮蔽棚,把最后一块加热垫裹在火花身上。自己披着那件红毛衣——安雅亲手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像晒过整个春的阳光。他靠在岩壁上,一笔一划写着日志。
冰魄仍在高处守望,尾巴不时弹出冰丝,继续倾听那漩涡的呼吸。
写到最后,他写道:“污染源确认,原为人为装置引发的能量失衡,周期性释放,影响周边契约兽情绪。推测其初始用途或为守护。建议后续以‘冻结-剥离-重构’三步法尝试调和。需耐心,需信任,需一双愿意倾听的手。”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那幽蓝光轮。
雪地上映着流转的光影,一闪一闪,如同星辰低语。
“你,是谁造了这东西?”他轻声问火花。
“管他是谁。”火花打了个哈欠,火苗温柔地缩了缩,“反正等我有力气了,我就在他门口烤一整晚的栗子,香得让他睡不着。”
林珂笑了。
远处,冰魄耳朵忽然一动。
它望着裂缝深处,尾巴缓缓抬起,凝出一圈霜环,如月华落地。
林珂闭嘴,采样勺握在手中,却不紧张。
因为那脚步声极轻,极缓,带着犹豫,像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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