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的勺子碰了一下汤面,锅里的银光转了个圈,慢慢散开。香味变了,变得更浓,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热气。
他知道,该开始了。
他没睁眼,抬起右手,点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九转烈炎煨,启动。
火花尾巴上的蓝金火焰一抖,身体绷紧了。它知道这很难。九种火候,要在三秒内完成转换,不能快,不能慢,也不能错。之前练了七次,最后一次差点成功,第八转时火势偏了一点,整锅汤就毁了。
它不想让林珂失望。
它咬牙,尾巴高高扬起,火焰开始变化。第一转,文火引气,火焰变软,贴着锅底轻轻烧。第二转,中火聚能,温度上升,香气慢慢聚集。
第三转是猛火破障。这时,它的头突然晕了一下。火焰跳动,锅底的泡乱了。
糟了。
火花耳朵压下去,头上冒出汗。它想稳住,可身体不听使唤。火焰边缘发抖,第四转还没开始,火已经撑不住了。
有人声:“是不是要失败了?”
年轻主厨冷笑:“早了,靠几只兽不校”
老主厨没话,盯着火花的眼睛。那眼睛本来是琥珀色的,现在泛出一点金色,像有熔岩在流动。
“它在坚持。”盲眼老头开口,“但它没放弃。”
林珂还是闭着眼。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他感觉到火花的慌张。
他没有出声。
他知道,这一关,只能靠它自己。
火花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被林珂带回餐车,那时它只会用尾巴烤红薯。林珂被人骂,它冲上去想咬人,却被冰魄一爪子按倒。林珂摸着它的头:“没事,有你在就好。”
还有一次它发烧,体温很高,林珂整晚守着它,用湿布擦它的额头。冰魄站在旁边,嘴上“烦死了”,却悄悄把寒雾调轻,帮它降温。
青木的藤蔓碰了碰它的背。时晷的翅膀停了一下,给它多争取半秒。清波的水流加快,水囊闪出一道光。
它明白了,它不是一个人。
一股热流从肚子里冲上来,顺着脊椎往上走。它突然清醒了。它不再只看尾巴的火,还能感觉到炉心的燃料、锅底的热度、蒸汽的方向。
它猛地睁开眼。
眼睛变成金色,像烧红的炭。
老主厨吸了口气:“这眼神不对。”
中年女主厨手一抖,瓶子差点掉下来:“它在看火的本质。”
火花抬头,大吼一声。
声音不再是狗叫,而是一声狼吼,震得锅盖嗡嗡响。蓝金火焰收回体内,身上只剩一层金光。额头中央,一点金红炸开,像太阳升起。
光芒中,它的身体变大。四肢变长,毛发变亮,尾巴上的火焰变成直立的火柱。狼头抬起,眉心出现一道火焰纹路。
它落地,四爪踩地,每一步都让炉火自动调整。
观众都傻了。
有人后退撞到别人。有人捂住嘴不敢话。评委席上,白发老韧声:“这不是进化……是觉醒。”
盲眼老头笑了:“火有了灵性。”
年轻主厨张着嘴不出话。刚才他还觉得林珂是骗子,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契约兽,是一头真正的炎阳狼。
火花低头看自己的爪子。它抬起前腿,轻轻一挥。
尾焰分成三股。一股绕锅底,保持文火;一股进炉心,控制燃烧速度;第三股变成细丝,穿过蒸汽,调节每一缕热流。
林珂睁开眼,看了它一眼。
火花也看他。
精神链接里传来一句话:“交给我。”
林珂点头,手放在勺柄上。
火花低吼,开始九转。
第一转,文火引气。火焰柔和,汤面不起泡,银光在底下流动。
第二转,中火聚能。温度升高,香气凝聚,不外泄。
第三转,猛火破障。火焰跳跃,只烧锅底中心,周围不动。
第四转,阳炎提魂。火焰变金红,热度内收,锅子微微震动。
第五转,烈风助燃。火焰旋转,形成旋风,热量均匀渗透。
第六转,寒焰反照。火花嘴里喷出冷火,和热流对冲,激发出食材最深的味道。
第七转,静火归元。火焰缩成一点,像心跳一样稳。
第八转,爆炎裂空。火势炸开,又在最后一刻收回,锅里的能量被锁住。
第九转,阳炎提魂。火焰再变金红,热度不散,锅底嗡鸣,像有什么要出来。
九转完成。
火花喘了口气,但姿势没变,火焰依旧稳定。
全场安静。
连风都不吹了。
冰魄收起寒雾,怕汤凉。青木抖了抖藤蔓,放出一丝甜味。时晷微调翅膀,给火花半秒缓冲。清波加快水流,排出最后一点杂质。
老主厨背着手,神情震惊。中年女主厨靠着栏杆,一动不动。年轻主厨脸色发白,拳头松开,不出话。
评委有人拿起笔想写,手却在抖。有人闭眼,好像还在回味。
林珂站在灶台前,手没离开勺子。他又闭上了眼。
他知道,火候刚好。
汤里的“势”已经醒来。
只剩最后一步。
揭锅。
火花蹲在炉边,身体修长,毛发光亮,尾巴像钟摆一样稳。它的眼神平静,不再慌乱。
它成了真正的【炎阳狼】。
林珂在心里了一句:“干得漂亮。”
火花耳朵动了动,没回头,尾巴轻轻摇了摇。
有人声问:“接下来……是不是要揭锅了?”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那口锅。
银光还在动,香味越来越浓,像地下的温泉快要喷出。
林珂的手指慢慢收紧。
勺子轻轻一挑。
锅盖边的水珠滚落。
锅里的光一闪。
林珂的手停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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