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珂松开方向盘,手微微发抖。他低头看向仪表盘,推进器运转正常,压力与温度均在安全范围内。餐车离开那片异常水域已有两个时,湖底不再震动,护罩也已收回,只在身后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水波。
“它没追来。”林珂低声,“明它的目标不是我们。”
火花趴在引擎盖上,耳朵轻轻一动:“你干嘛一脸沉重?我还以为你炸春卷时把锅烧穿了。”
“我在想事情。”林珂按下广播按钮,播放出一段录音——那是先前录下的“千湖鱼宴”现场:炒菜声、倾倒调料的声响,还有自己被热油烫到时下意识哼出的一声痛呼。
冰魄坐在冷藏区边缘,耳朵倏地一抖:“这声音……是你在厨房烫着手的时候录的吧?”
“对。”林珂笑了笑,“那火花撞了我一下,盐多撒了三克。那道‘琉璃鲙’咸得连清波都不肯喝汤。”
“我是帮你试火候!”火花立刻跳起来,尾巴一甩,喷出一簇火焰加热机器。金属发出“咔”的轻响,冒出一丝白气。
青木伸出一根藤蔓,将笔递到林珂手中;另一根悄悄探过去,把音量调低了一些。
时晷停在导航仪上方,翅膀微震,显现出时间:03:17:28——这是他们自离开初源叶后航行的总时长。
“接下来进入水陆联运阶段。”林珂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灰尘,“今完成改装,明开始整理前四国的菜谱。”
话音未落,他已钻进车底。梯子轻轻晃动。火花跳下来,蹲在一旁用火焰烘烤传动轴,驱散湿气。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伤零件,又能彻底除潮。
冰魄立于车顶排水口,爪尖轻点,冷气顺着管道渗入车身夹层,仔细排查是否有渗漏。每一道缝隙都不放过。若有漏水之处,便会凝结成细冰晶,作为提醒。
青木以藤蔓拧紧螺丝,动作沉稳,如同母亲为孩子系好鞋带。一根细枝探入储物柜,检查香草干料是否受潮;另一根轻抚备用轮胎,确认胎压无异。
清波化作水流,穿梭于机械缝隙之间,为每个轴承均匀润滑。水流滑过齿轮时,留下一层薄而坚韧的保护膜。
“左后轮密封圈换好了。”林珂从车底爬出,抹去脸上的油污,额角已沁出汗珠。
“润滑完成。”清波浮于空中,由水滴构成的面容虽无表情,却透着安心。
“降温测试通过。”冰魄落地,收回寒气,脚下的霜痕缓缓融化。
“加固完毕。”青木收起藤蔓,头顶的花轻轻摇曳。
“计时结束。”时晷垂下翅膀,仿佛终于得以歇息。
林珂打开控制面板,启动两栖模式。液压系统轻响一声,车轮缓缓收回,两侧滑板展开,底部推进器开始转动。餐车微微晃动,缓缓驶入更深的河道。
水面平静,芦苇渐稀,远处山影隐约可见。空晴朗,风势渐强,帆布鼓起,带动风轮发电。阳光洒在车身上,泛起粼粼光芒。
“好了。”林珂坐回驾驶座,靠向椅背,长长舒了口气,“可以歇一会儿了。”
火花立刻跃上保温垫,蜷成一团:“早该这样了,我都紧张得忘了吃早饭。”
“你昨吃了六块烤肉。”冰魄冷冷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是试菜!试菜不算吃饭!再了,谁让你做的蜜汁焦鳞排那么香!”
青木的藤蔓悄然搭在两者之间,像是怕他们吵起来。
林珂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四个名字:烈焰王国、霜语联邦、树之森、千湖之乡。这是他走过的四个国度,也是他心中味道的地图。
他先写下“烈焰”,旁注:高温快炒,重香不腻,常用火山灰去腥,讲究火候掌控。
“火花,你觉得烈焰菜最关键的是什么?”
火花传回意念:“火候!必须猛火!慢一秒都不行!最美的味道,就在火焰最盛的那一刻。”
林珂记下:以烈焰煅魂。
接着写“霜语”,旁注:低温保鲜,甜品见长,喜用冰制容器,追求冷中带暖。
“冰魄,你怎么看?”
冰魄静默数秒,用爪子在地上画了个圆,中间加一半圆,最后划开一道缝隙:“外冷内热,入口即变。真正的冷,是为了让那份暖更鲜明。”
林珂眼睛一亮,写下:以霜华塑形。
第三是“森之歌”。他写道:植物为主,香草为魂,少油无烟,烹饪如植物生长,讲究自然出味。
“青木,如果你要做一道代表森之歌的菜,你会怎么做?”
青木用藤蔓卷起一片叶子,在空中画出螺旋,最终停在一朵未绽的花苞前,轻轻触碰花蕊。
林珂恍然:“你是想让它自己苏醒?不是强行调味,而是引导它释放本味?”
藤蔓轻轻点零他的肩,仿佛在“正是如此”。
他写下:以生机蕴香。
最后一个,“千湖之乡”:水为根本,汤最受欢迎,忌杂味,讲求清透纯净。
他望向清波:“你觉得呢?”
清波未语。它飘至桌面,化作一碗清水。水面如镜,映出其余四位契约兽——火花红、冰魄蓝、青木绿、时晷银,还有林珂自己的倒影。
林珂怔住了。
原来如此。
这不是四种味道的拼合,而是四种力量的交融。火与水,冷与生,时间与空间,在这一碗水中达成了平衡。
他郑重写下最后一句:以清泉为基,融烈焰之魂,凝霜华之形,蕴时光之味,生万物之香。
写罢,他靠回椅背,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头豁然开朗。
这才是他追寻的味道。
并非某一国的风味,而是旅行餐馆本身的味道——始终在变化,始终在融合。
“你们知道吗?”他笑着开口,“我们其实一直在做同一件事。”
无人应答。
他知道他们在等。
“我们在调和。”他,“火太旺,用水压;水太凉,用火温;时间不够,就耐心等待发酵;香气不足,就让植物慢慢生长。我们不是在做菜,是在寻找平衡。”
火花歪头:“听着像做饭,又像打架。”
“本来就是。”林珂笑出声,“做饭就是打架,打的是味道的架,争的是舌尖上的胜负。”
冰魄没有反驳,只是闭了下眼,像是默认。
青木的藤蔓绕上他的手臂,轻轻缠了一下,仿佛在“我懂”。
时晷飞至笔记本上方,翅膀一振,将那句话投影在空中,停留十秒,宛如一句无声的承诺。
林珂伸手轻抚它的翅尖:“谢谢。”
他继续翻阅笔记,准备记录具体做法。可刚翻一页,笔却不出墨了。
摇了摇墨瓶,空的。
“真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他低声嘀咕,手指摩挲着笔杆。
火花睁开眼:“要不要我烧点炭给你磨墨?古法,挺有意思。”
“不用。”林珂摆手,“古人没墨就舔笔头,咱们不至于。”
话音刚落,清波悄然靠近。指尖滴下一滴水,落入砚台。水触纸即化为墨,顺滑铺展。
林珂一愣:“你还能这样?”
清波未答,水面微微荡漾,似在微笑。
“厉害。”林珂重新提笔,笔锋流畅,“下次写播,第一个记你的功劳。”
他低头继续书写,思路清晰。火花打了个哈欠,慢慢闭眼。冰魄躺在冷藏区,呼吸平稳。青木的藤蔓在柜间来回巡视,检查瓶盖是否拧紧,叶片偶尔轻碰瓶身,试探湿度。
时晷停驻导航仪上,翅膀扇动渐缓,进入省电模式,尾部微光闪烁,持续记录航程。
餐车平稳前行,水面划出两条长长的波纹。
林珂写完最后一条,合上笔记本,抬头望向前方。
远处有山,是风谷联邦的边界。阳光洒在水面上,反光刺眼,宛如撒了一地银屑。
他眯起眼,忽然察觉帆布鼓动的节奏有些不对。
不是风的问题。
是水流。
他猛地站起:“时晷,现在速度多少?”
时晷翅膀急震,数字浮现:4.7节,水流正在加速。
林珂冲到窗边。
水面看似平静,但推进器阻力明显减——明有暗流在推动他们,方向精准,力度稳定,绝非自然形成。
“这不是然河道。”他沉声道,“有人改了水路。”
清波瞬间升空,身体转为透明,感知水下状况。它如一张网般铺开,探入河床。几秒后,它指向右前方三十度。
那里,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从水底升起,连接着一块沉没的石碑。水流冲刷碑面,露出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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