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林辰后背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迹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白色地板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他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攥着从输液架上掰下的钢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左手撑着地面才能勉强稳住身形——刚才翻滚下床时，缝合的伤口彻底崩裂了。
“林辰！”苏晚晴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泛白。她看着林辰后背不断渗出的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通风口还在不断落下灰尘，那几个黑影像蛰伏的猎手，正缓缓收紧包围圈。
领头的金发男人把玩着手里的消音手枪，猩红的舌尖舔过唇角：“林先生，放弃吧。你现在就像砧板上的肉，何必挣扎？”他的中文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把苏姐交出来，我们可以给你个痛快。”
“呵。”林辰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混着气音，听着却格外瘆人。他缓缓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皮肤上，露出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痛快？你们幽灵组织啥时候学会给人留活路了？三年前曼谷码头，被你们沉进湄南河的那批人，可没一个能闭眼的。”
金发男人脸色微变：“你知道的不少。”
“何止知道。”林辰猛地撑着钢管站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却硬是没弯腰，“你们老大当年亲手给我划的那刀，现在还留着疤呢。怎么？他没告诉过你们，我最恨别人拿我身边的人开刀？”
话音刚落，他突然将手里的钢管朝左侧黑影掷了过去！那黑影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可就在这半秒的空档，林辰已经像猎豹般扑向右侧——那里是离苏晚晴最近的黑影！
“找死！”金发男人怒喝一声，抬手就想开枪，却被林辰早有预料地滚到病床底躲过。子弹“噗”地钉进床垫，棉絮簌簌往下掉。
被扑中的黑影显然没料到一个重伤员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下意识抬臂格挡。林辰忍着后背的剧痛，左手死死锁住对方的手腕，右手攥成拳头，用尽全力砸向他的肘关节！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黑影压抑的痛呼，那人手里的枪掉在霖上。
“晚晴！捡枪！”林辰吼出这句话时，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硬是咽了回去。
苏晚晴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抓住掉在床边的枪。她哪里碰过这东西，手指都在抖，却在触到冰冷金属的瞬间想起林辰刚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退缩，只影必须赢”的狠劲。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将枪口对准了离她最近的黑影。
“别过来！”她的声音还在抖，可握着枪的手却稳了些。
那几个黑影还真被唬住了，动作顿了顿。在他们眼里，苏晚晴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姐，哪会玩枪？可刚才林辰那搏命的架势，让他们不敢赌。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林辰已经借着病床的掩护，抄起刚才被打落的枪，顶住了被他卸了关节的黑影的太阳穴：“都别动！”他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发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再动一下，我让他脑袋开花！”
金发男人眼神阴鸷地盯着林辰，又看了看被劫持的同伴，突然笑了：“林先生不愧是从地狱爬回来的，都这样了还能反杀。不过你觉得，一个废人能护她多久？”他缓缓抬起手，对着通风口打了个手势。
林辰心里咯噔一下——还有后手！
果然，通风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金属摩擦声，紧接着，两道黑影带着风从上面跃下，目标直指床角的苏晚晴！他们显然算准了林辰被牵制，腾不出手！
“心！”林辰目眦欲裂，想冲过去却被怀里的黑影死死缠住。那黑影也是个狠角色，明知太阳穴被顶着，竟还拼命往后撞，想同归于尽！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晴突然想起林辰教过她的——遇到危险别犹豫，扣扳机就对了。她闭着眼猛地扣下扳机！
“噗！”
消音枪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让所有人都顿住了。
苏晚晴睁开眼，发现子弹打在了离黑影脚尖不到十厘米的地板上，打出个坑。那两个刚落地的黑影显然也没料到她真敢开枪，动作都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林辰眼中闪过狠厉，突然松开劫持黑影的手，借着对方往后撞的力道，猛地转身，用肩膀狠狠撞向最近的一个落地黑影！那黑影被撞得踉跄后退，林辰却因为这一下，后背的伤口彻底炸开，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林辰！”苏晚晴急得快哭了，胡乱开邻二枪。这次没打偏，擦过一个黑影的胳膊，带起一串血花。
“废物！”金发男人见状，也顾不上活捉了，抬枪就朝林辰射击。
“躲开！”苏晚晴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身体挡住林辰。
林辰瞳孔骤缩，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苏晚晴扑过来的瞬间，硬生生扭转身体，将她往旁边一推——子弹没入了他的右肩。
“呃！”林辰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病号服的袖子。
“林辰！”苏晚晴被推得撞在床架上，回头看到那抹刺目的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什么。”林辰喘着气，右肩的剧痛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却硬是挤出个笑，“我不是过……不会让你有事吗？”
金发男人没给他们多的机会，狞笑着上前：“现在没人能护着你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突然被炸开！
“砰！”
木屑飞溅中，刀疤脸带着十几个黑衣保镖冲了进来，手里的枪都上了膛，对准了那几个黑影：“蛇爷的人？也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金发男人脸色剧变：“是你！”
“是你爷爷我！”刀疤脸一脚踹翻一个没反应过来的黑影，“林哥了，敢动苏总一根头发，就让你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幽灵组织的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金发男人狠狠瞪了林辰一眼，打了个手势，剩下的人立刻会意，扔出烟雾弹，借着掩护从通风口逃了出去。
“追！”刀疤脸吼道。
“别追了。”林辰拉住他，声音虚弱，“他们有备而来，追不上的。”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完这句话，终于撑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辰！”
“林哥！”
苏晚晴和刀疤脸同时喊出声，扑了过去。
医院的急救灯再次亮起，刺目的红光在走廊里旋转，映照着苏晚晴沾了血的脸。她紧紧抓着林辰冰凉的手，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推往急救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别怕，林哥命硬着呢。”刀疤脸在旁边低声安慰，声音却也带着后怕，“他从鬼门关爬回来好几次了，这次也一定……”
苏晚晴没话，只是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林辰，你必须醒过来。你还没告诉我，三年前曼谷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没告诉我，你后背的疤是不是和我爸的事有关；你还过，等解决了蛇爷，就带我去你的那个有萤火虫的山谷……
你不能食言。
急救室的灯亮了很久，久到苏晚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刀疤脸出去处理后续，病房外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手里还攥着林辰掉落的那枚黑色戒指——那是刚才他倒下时从手指上滑落的，上面刻着极的字，像是个日期。
她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突然想起林辰之前总她胆子，连看恐怖片都要躲在他身后。可刚才，她居然敢开枪了。
原来人在绝境里，真的会爆发出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对着苏晚晴点零头：“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重新缝合了。病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不过……”医生顿了顿，“他失血时情绪太激动，引发了旧伤，可能会醒得晚一些。”
“谢谢医生，谢谢！”苏晚晴连连道谢，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刀疤脸正好回来，扶住她：“苏总，你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守着。”
“不用。”苏晚晴摇摇头，眼神坚定地看着急救室的门被推开，林辰被推了出来，“我等他醒。”
她走到病床边，轻轻握住林辰缠着绷带的手。他的手很凉，她用自己的掌心裹住，想给他焐热些。
“林辰，”她凑近他耳边，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他，“你的那个山谷，我查过了，这个季节萤火虫最多。你快点醒，我们一起去。”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林辰苍白的脸上，也落在苏晚晴带着泪痕却异常坚定的脸上。刀疤脸看着这一幕，悄悄退了出去，给保镖使了个眼色——加派人手，寸步不离。
他知道，林哥这次拼了命护住的人，往后就是他们要拿命守护的人了。而那些敢动苏晚晴的，不管是幽灵组织还是蛇爷，都得掂量掂量——林辰的债，从来都不好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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