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未破的在意
物理竞赛的考场设在市一中的阶梯教室,晨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陆时砚走进考场时,苏清辞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帆布包挂在椅背上,那个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着,发出细碎的响。
他刚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坐下,就听见前排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听顾浩为了这次竞赛,特意找了省队的老师补课。”“真的假的?那他岂不是要超过陆时砚了?”“不好,苏清辞也很厉害啊,上次模拟考就差陆时砚一分。”
陆时砚捏了捏笔杆,目光落在苏清辞的背影上。她正低头检查准考证,手指轻轻抚过照片上的日期,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忽然想起昨放学,两人并肩走在夕阳里,她忽然:“顾浩找老师补课的事,我听了。”
“嗯。”他当时应了一声,心里有点闷。
“他的解法太依赖套路,”苏清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笃定,“附加题考的是临场应变,不是死记硬背。”
那时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她帆布包上的铜铃叮铃作响,像在为他打气。此刻再想起那句话,陆时砚忽然觉得掌心的汗消了些。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陆时砚深吸一口气,翻开答题卡,刚写下名字,就瞥见顾浩从门口走进来。他穿着件崭新的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路过苏清辞座位时,特意停了停,声音不大不,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清辞,等会儿考完去吃甜品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店,据芝士蛋糕很不错。”
苏清辞没抬头,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的受力分析图,淡淡道:“不了,要回家复盘错题。”
顾浩的脸色僵了一下,转而看向陆时砚,嘴角勾起抹挑衅的笑:“时砚,加油啊,可别被我超了。”
陆时砚没理他,目光落在试卷的第一题上。是道基础的运动学题,难度不大,但选项里藏着个容易混淆的干扰项。他想起苏清辞昨特意提醒他:“这种题要看清‘平均速度’和‘瞬时速度’的区别,别掉进陷阱。”
指尖微动,他果断圈出正确答案,心里忽然有点想笑——她总是这样,把所有可能出错的细节都提前替他想到。
考试进行到一半,陆时砚已经答完了基础题,开始攻克附加题。题目果然如老师所,改编自国际奥赛题,光是理解题意就花了他五分钟。题干很长,涉及量子力学和经典力学的交叉知识点,光是画示意图就占了半张草稿纸。
他咬着笔杆沉思时,忽然听见前排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抬头时,正撞见苏清辞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眉头微蹙,显然也遇到了瓶颈。阳光落在她的发顶,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她下意识地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陆时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看自己的试卷。可不知怎么,脑海里反复浮现她蹙起的眉头,他鬼使神差地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的铃铛——和她帆布包上那个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顾浩忽然发出一声轻嗤,像是解出了难题。他故意把笔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苏清辞,语气带着炫耀:“附加题思路理清了,其实不难。”
苏清辞没理他,手指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陆时砚却看见她握笔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心里忽然有点沉——顾浩这是故意在干扰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题目。题干里的关键条件其实藏在一个不起眼的公式里,他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忽然豁然开朗。原来如此,用波粒二象性的转换公式就能把量子力学的参数转化为经典力学的模型,再结合动量守恒定律……
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游走,解题步骤越来越清晰。他写得太投入,没注意到苏清辞悄悄侧过脸,目光落在他的草稿纸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重新低下头时,嘴角已漾开浅浅的弧度。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陆时砚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公式。他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抬头就看见苏清辞正在收试卷,她的草稿纸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最后几行的思路,竟和他如出一辙。
“交卷了。”她轻声提醒,目光在他草稿纸角落的铃铛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走出考场,顾浩立刻凑到苏清辞身边,手里拿着张演算纸:“清辞,你看我这解法对不对?我觉得比标准答案简洁。”
苏清辞扫了一眼,淡淡道:“第三步的变量代换错了,后面全白费。”
顾浩的脸瞬间涨红,刚要辩解,就被陆时砚打断:“苏清辞,你等一下。”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从书包里拿出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递过去。“这是我刚才解附加题时想到的另一种思路,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那页纸上画着两种不同的示意图,一种是他最终采用的,另一种则更简洁,用了个冷门的物理常数简化了计算步骤。苏清辞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她低头看着笔记,眉头渐渐舒展,抬头时眼里带着惊喜:“这个思路更妙!用普朗克常数直接转换,省了三次推导步骤。”
“我也是交卷前突然想到的。”陆时砚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烫,“可能不算完善……”
“很完善。”苏清辞认真地,把笔记本还给他时,在那页纸上轻轻夹了片银杏叶,“昨路过操场捡的,觉得好看。”
顾浩在旁边看得脸色铁青,忍不住插嘴:“不就是个思路吗?有什么好聊的。陆时砚,敢不敢比一比谁的正确率高?”
陆时砚没理他,只是看着苏清辞手里的帆布包,忽然:“一起走?我请你喝奶茶,就当……庆祝考完试。”
苏清辞愣了一下,随即点零头,帆布包上的铜铃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应和。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把顾浩的怒视远远抛在身后。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陆时砚看着苏清辞手里的银杏叶,忽然想起她昨“附加题考临场应变”,想起她替他检查错题时的认真,想起她帆布包上总在响的铜铃。
“其实,”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刚才看到你皱眉,我有点担心。”
苏清辞脚步一顿,转头看他时,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我也是。看到顾浩故意干扰你,我在草稿纸上写了‘别分心’三个字,不知道你看见没。”
陆时砚愣了愣,赶紧翻出自己的草稿纸——在那只铃铛旁边,果然有一行极浅的字迹,像是用指甲尖划出来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忽然笑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原来有些在意,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那家新开的奶茶店,”苏清辞忽然,脚步轻快了些,“听珍珠是手工做的,去尝尝?”
“好。”陆时砚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她帆布包上的铜铃在风里轻轻跳动,忽然觉得,这场竞赛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个人能看穿他的紧张,能接住他的思路,能在拥挤的人潮里,和他并肩走着,让铃铛声在风里,敲出只有他们能懂的节奏。
远处的教学楼里,顾浩正把演算纸揉成一团狠狠扔掉,而阶梯教室的窗台上,一片银杏叶被风吹起,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像个未完待续的逗号,等着他们写下更长的故事。
喜欢唯一信仰,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唯一信仰,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