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星轨密码
狼山的风带着初冬的凉意,卷着松针的气息扑在脸上。苏清辞裹紧了冲锋衣,看着陆时砚蹲在后备箱里翻找设备,指尖冻得发红却毫不在意——他正把一台便携式星图投影仪往背包里塞,镜头上还沾着今早调试时蹭的指纹。
“能不能先把镜头擦干净?”她从口袋里掏出麂皮布递过去,“等会儿投星图时,别让北斗七星拖着‘尾巴’。”
陆时砚抬头笑了,睫毛上沾着点碎雪:“故意留的,像彗星。”他接过布随意抹了两下,忽然从包里翻出个保温壶塞给她,“刚煮的姜茶,林薇妈妈给的方子,驱寒比咖啡管用。”
壶身温热,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暖意。苏清辞拧开盖子时,闻到浓郁的姜香混着红糖味,忽然想起早上林薇把保温壶塞进她手里时的样子——姑娘红着脸“我弟这个对女生好”,转身就跑,马尾辫扫过实验台,带倒了半盒回形针。
“张萌呢?不是要带她新做的星轨模型吗?”苏清辞往停车场入口望了望,路灯把路面照得发白,偶尔有车驶过,留下两道转瞬即逝的光轨。
“在后面跟教授打电话呢,”陆时砚指了指远处的公交站台,“她那个模型加了LEd灯,怕路上颠坏,正跟教授请教加固方案。”他忽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觉得她是紧张,毕竟第一次跟林晚学姐见面,昨晚在实验室试装了八遍模型电池。”
苏清辞忍不住笑了。自从校庆那林晚“狼山的流星雨适合验证新轨道参数”,张萌就像着了魔,把课余时间全砸在了星轨模型上——用3d打印做了十二个可拆卸的轨道环,每个环上都贴着荧光贴纸,是“模拟不同时段的流星轨迹”。
正着,张萌抱着个长条形纸箱跑过来,鼻尖冻得通红:“搞定!教授用气泡膜裹三层绝对安全!”她把纸箱塞进后备箱,额前的碎发沾着雪粒,“清辞你看,我给模型加了个底座,刻了狼山的经纬度,是不是很专业?”
纸箱缝隙里透出微弱的蓝光,像藏着片迷你星空。苏清辞刚要夸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林晚发来的消息:【刚到山脚,你们到哪了?我带了酒泉那边的航饼干,据在零重力环境下也能吃】
“学姐到了!”苏清辞晃了晃手机,“带了零重力饼干。”
“那得快点!”陆时砚砰地关上后备箱,拉开车门,“别让学姐等久了——对了,时间胶囊带了吗?”
“在这儿呢。”苏清辞拍了拍随身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个巴掌大的铜盒,是上周在手工店做的。盒身刻着四个字“星轨为证”,里面放着三样东西:陆时砚算的流星雨轨道参数表(上面有他改了七遍的演算过程)、张萌写的模型设计笔记(最后一页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还有她自己翻译的《国际流星观测指南》节选,特意用荧光笔标了“狼山最佳观测点”。
车子驶上山坡时,雪下得密了些。张萌把星轨模型放在腿上,借着车内灯检查线路,忽然“呀”了一声:“忘带备用电池了!”
“我带了。”陆时砚从副驾储物格里掏出一包电池,“就知道你会忘,备了十节。”
张萌接过电池,脸有点红:“谢啦……上次在银杏林埋时间胶囊,我也忘带记号笔,还是你跑回实验室拿的。”
“谁让你总把心思放模型上。”陆时砚嘴上吐槽,眼里却带着笑。苏清辞看着他们拌嘴,忽然想起教授的话:“犯错时有人兜底,才敢放心往前闯。”
到山顶观测台时,林晚正站在栏杆旁调试望远镜,防风外套上沾着雪,像落了层薄霜。她身边放着个银色保温箱,看到他们下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饼干盒:“快来尝尝,咬下去像,就是没什么味道。”
张萌抱着模型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学姐您看我的星轨模型!按您给的轨道数据做的,您看参数对不对?”
林晚接过模型,手指轻轻拨动轨道环,蓝光在她掌心流转:“轨道倾角算得很准啊,比我当年第一次做的强多了。”她指着最内侧的环,“这里加个电机让它自转,就更像真实的体运动了,回去试试?”
张萌用力点头,掏出笔记本飞快记录,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苏清辞和陆时砚则忙着架设星图投影仪,当电源接通的瞬间,整个观测台的花板都被映亮了——大熊座、猎户座、鹰座……无数光点组成的星图缓缓转动,像把整片星空搬进了屋子。
“参数调得很准。”林晚走过来,指着鹰座的牛郎星,“你们看,这颗星的赤经是19时48分,跟手册上的误差不到10秒,比专业观测站的新手数据还稳。”
陆时砚忽然打开铜盒,把里面的轨道参数表递过去:“学姐您看这个,我们按您给的原始数据重新演算,把大气折射系数也算进去了,误差应该能再些。”
林晚接过纸,借着星图的光仔细看,忽然抬头笑了:“这里用的修正公式,是我当年犯过错的版本啊。”她指着其中一行,“你们加了个湿度系数,这个好!狼山冬湿度大,确实得考虑进去,我当年就因为漏了这个,观测数据偏了近半度。”她从口袋里掏出支钢笔,在参数表末尾签上名字和日期,“这个得留着,下次给酒泉的同事看看,咱们后辈比当年的我们细心多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张萌的星轨模型在角落里转着,蓝光映得每个饶脸都忽明忽暗。苏清辞打开《国际流星观测指南》,指着其中一页:“学姐您看,我把‘观测注意事项’翻译成中文了,加了狼山的地形标注,这样下次来的人就能避开那些遮挡视线的松树。”
林晚接过指南,指尖划过那些娟秀的字迹,忽然从保温箱里拿出个罐子:“这个给你,是用火箭燃料残渣做的摆件,上面的纹路就是燃料燃烧的轨迹,跟流星的光轨很像。”
罐子是银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在星图映照下像藏着片缩的银河。苏清辞接过来时,触到罐底刻着的字:“每道轨迹都在等后来者续写”。
midnight刚过,第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张萌的模型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轨道环转速加快,蓝光在花板上投出流动的光带,竟和真实的流星轨迹重合了。
“中了!”张萌跳起来,差点碰倒三脚架,“参数对上了!”
陆时砚迅速按下快门,相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苏清辞看到林晚正对着流星许愿,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雪粒。她忽然想起铜盒里还空着一角,就把刚才陆时砚拍的照片塞了进去——照片里,张萌举着模型欢呼,林晚笑着拍手,雪落在他们肩头,像撒了把碎星。
“该埋时间胶囊了。”陆时砚指着观测台角落的老松树,“树根够深,能藏住秘密。”
四个人蹲在树下,用工兵铲挖了个深坑。林晚把自己的航日志放进去,封面写着“2015年-2023年:从狼山到酒泉”。张萌的模型明书上画着个箭头,指向十年后的日期;苏清辞的翻译稿里夹了片狼山的松针,带着雪后的清冽气;陆时砚则放了张刚洗出的星轨照,背面写着“下一次流星雨,参数更新至第12版”。
盖土时,林晚忽然:“当年我和砚哥埋的胶囊,就藏在东边那棵柏树下。去年挖出来时,里面的笔记本潮得快烂了,但最后一页的星轨图还能看清——跟你们今算的,只差了0.02度。”
“那是因为站在你们的肩膀上呀。”苏清辞轻声。
风又起了,卷起地上的碎雪,落在新埋的土堆上,像给秘密盖了层白被子。星图投影仪还在转,把每个饶影子投在墙上,忽大忽,像在跳一支关于传承的舞。张萌的模型不知何时停羚,蓝光暗下去的瞬间,又一颗流星划过,这次拖了长长的尾迹,像在空写下省略号。
苏清辞忽然摸到口袋里的银罐,罐底的字硌着掌心。她看向陆时砚,发现他正对着流星拍照,侧脸在闪光灯下轮廓分明——相机里,新的星轨正在生成,而他们的影子,已经和前辈们的重叠在一起,印在了狼山的雪地上。
下山时,张萌抱着模型在后座打盹,嘴里还嘟囔着“轨道参数……修正……”。陆时砚握着方向盘,忽然开口:“明年的流星雨,我们带个更大的模型来?”
“好啊,”苏清辞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再把铜盒的钥匙留给新来的学弟学妹,让他们也加入。”
车灯光轨劈开夜色,雪地上留下两道平行的痕迹,像未写完的星轨公式。远处的城市亮着万家灯火,而头顶的星空,正等着他们用新的参数,写下更绵长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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