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砚的车停在训练馆门口时,苏清辞正对着那台“清辞专属”望远镜发呆。镜筒上的刻字被阳光晒得发烫,像他那红着脸“对不起”时的温度。
“上车吧。”他探出头来,车窗降下,露出半张干净的脸,今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卷到臂,没戴那块惹眼的手表,“去我爷爷家,他想见见你。”
苏清辞拉开车门,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漫过来——不是他平时用的洗衣液味道,更像某种木质香调的车载香氛,低调却清冽。“你爷爷……知道我们的事?”
“知道我在追你。”陆时砚发动车子,方向盘上的皮质细腻,握把处有个不易察觉的“L”形暗纹,“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能让我放弃瑞士项目的姑娘长什么样。”
苏清辞的心轻轻跳了一下。她想起新闻里的陆氏与欧洲航局的合作,那本该是他顺理成章的进阶之路,却被他以“要陪队友备赛”为由搁置了。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从高楼变成绿树,四十分钟后,驶入一片被梧桐林环绕的别墅区。大门是雕花的铁艺,门卫看到车牌,立刻恭敬地敬礼开门。苏清辞数着路边的路灯,每盏灯柱上都缠绕着紫藤,像一串紫色的星子。
“这里是陆家庄园的老宅子。”陆时砚解释道,“我爷爷喜欢清静,一直住在这里。”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微汗,“别紧张,他就是个普通老头,爱下象棋,还总我算轨道的本事不如他当年炒股精准。”
苏清辞被他逗笑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些。车在一栋青砖红瓦的楼前停下,门廊下站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中山装,背着手,眼神锐利却不严厉,正是财经杂志上常见的陆振宏。
“爷爷。”陆时砚拉着她下车。
陆振宏的目光落在苏清辞身上,从她背着的望远镜到脚上的帆布鞋,慢慢扫过,最后笑了笑:“就是你把我孙子拐得连家业都不想继承了?”
苏清辞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愣了一下,刚要开口,陆时砚已经挡在她身前:“爷爷,什么呢,是我自己想留着搞航。”
“哦?”陆振宏挑眉,“那这位苏姐,就是你的‘搞航的动力’?”
饭厅是中式风格的,红木长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却只有他们三个人。陆振宏没再多问苏清辞的家世,反而聊起了航:“我年轻时候也想过当飞行员,可惜眼睛不好。时砚这子从就迷星星,三岁拿着放大镜看月亮,要给月亮装个电梯。”
陆时砚的耳尖红了:“爷爷,这个干嘛。”
“怎么不能?”陆振宏给苏清辞夹了块排骨,“他啊,看着闷,其实轴得很。当年非要去读工科,我陆氏有航事业部,直接去当总监多好,他非‘没做出成绩没资格’,愣是自己考奖学金读到博士。”
苏清辞想起训练馆里那台被他修了又修的旧示波器,忽然明白那份执拗不是装的。
饭后,陆振宏让管家带苏清辞去花园走走,自己则拉着陆时砚在书房下棋。“那姑娘不错。”他落下一颗黑子,“眼神亮,不卑不亢,比林家养的那朵娇花强多了。”
陆时砚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爷爷,您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陆振宏哼了一声,“我还没老到糊涂。你妈当年就是嫌我太看重家业,才跟我闹成那样。你要是想走你爸的老路,我可不认。”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时砚,钱和身份都是身外物,能遇到个让你想摘星星的人,不容易。”
花园里种着大片的绣球花,蓝紫色的花瓣在月光下像团雾。苏清辞跟着管家走到一处观景台,台下是片人工湖,湖面倒映着满星斗,像把银河铺在霖上。
“苏姐,这是少爷时候常来的地方。”管家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笑着,“他总这里的星星比别处亮,还在湖边埋了个‘时间胶囊’,等他找到能一起看星星的人,就挖出来。”
苏清辞的心轻轻一动:“埋在哪了?”
“少爷没具体位置,只‘懂他的人自然能找到’。”管家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少爷其实很怕生,时候总躲在书房看航杂志,老爷逼他学商,他就把课本换成轨道力学,被发现了也不吭声,就是第二接着换。”
远处传来脚步声,陆时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的铁铲:“我爷爷,不下棋了,让我们自己玩。”他看向苏清辞,眼里带着点期待,“要不要试试找‘时间胶囊’?”
两人沿着湖边慢慢走,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陆时砚的铲子时不时在地上戳一下,像只笨拙的鼹鼠。“其实我也记不清具体位置了。”他挠挠头,“当年埋的时候才十岁,就觉得这事儿特浪漫。”
苏清辞忽然停在一棵老槐树下,树根处有块松动的石板:“是不是这里?”
陆时砚眼睛一亮,赶紧蹲下挖。没一会儿,铁铲碰到了硬物,他心地刨开土,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饼干海
盒子里装着个奥特曼玩偶,一张泛黄的满分试卷(数学,98分),还有张画着歪歪扭扭火箭的纸,背面写着:“等我长大了,要造能飞到猎户座的火箭,带喜欢的人去看参宿四。”
“画得真丑。”苏清辞笑着,指尖却轻轻拂过那张纸,纸面已经脆化,却能感觉到当年落笔时的用力。
“那时候不懂比例嘛。”陆时砚把奥特曼塞进她手里,“送你了,这是我时候最宝贝的玩具,要让它当火箭船长。”
苏清辞捏着那个缺了条胳膊的奥特曼,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想起他在训练馆帮她改建模笔记时的认真,想起他为了让她喝上热姜茶跑遍三条街,想起他“误差为零”时眼里的光——那些细节,和他的身份无关,只和他有关。
“陆时砚,”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霜,“你不用总想着证明什么。不管你是陆氏少爷,还是训练馆的普通队员,你就是你。”
他愣住了,随即笑了,眼里的光比星光还亮:“那……你愿意让这个‘你’,继续追你吗?”
苏清辞没回答,只是把奥特曼放进他手心,牵着他的手往回走。湖边的风带着花香,远处书房的灯还亮着,陆振宏的身影在窗上晃动,像在对着棋盘微笑。
回去的路上,陆时砚的车开得很慢。经过一片夜市时,苏清辞让他停车:“我想吃烤冷面。”
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她跑到摊前,和老板讨价还价,眉眼弯弯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某个一直紧绷的地方,彻底松了。管家得对,他藏了那么久,怕的从来不是她在意他的身份,而是怕自己配不上那份不掺杂任何附加条件的喜欢。
苏清辞举着两盒烤冷面回来,递给他一盒:“加了双蛋,给陆少爷补补脑子。”
他接过来,咬了一大口,酱料沾在嘴角,像个偷吃的孩子。苏清辞拿出纸巾替他擦掉,指尖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然后相视而笑。
车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像流动的星轨。苏清辞靠在椅背上,看着陆时砚认真开车的侧脸,忽然觉得,所谓的豪门身份,所谓的隐瞒,都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愿意为她从云端走下来,陪她吃路边摊的烤冷面,愿意把十岁时的秘密挖出来给她看。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爷爷的林家养的娇花,是谁?”
陆时砚的脸僵了一下,含糊道:“就是……以前家里介绍的,我没同意。”他赶紧转移话题,“下周训练馆要装新的模拟舱,陆氏赞助的,到时候带你去调试?”
苏清辞看着他刻意回避的样子,没再追问。有些秘密,像埋在湖边的时间胶囊,不用急着挖出来。她有的是耐心,等他愿意自己出口。
车停在学校门口,陆时砚忽然叫住她:“清辞,这个给你。”是把钥匙,造型和他家大门的钥匙很像,“庄园的门禁卡,以后想来湖边看星星,随时来。”
苏清辞接过钥匙,上面还挂着个的火箭挂件,和他十岁时画的那张纸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晚安,陆时砚。”她笑着。
“晚安,苏清辞。”他看着她走进宿舍楼,直到身影消失,才发动车子。后视镜里,那盏亮着的宿舍灯,像颗落在人间的星星,温柔地照着他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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