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银链
物资库的金属门在液压装置的嗡鸣中缓缓升起,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木箱。苏清辞举着手电筒往里走,光柱扫过箱身的编号,在第三排停住——这里的箱子和别处不同,是用透气的藤条编的,缝隙里透出淡淡的腥气,混着潮湿的泥土味,像某种活物的呼吸。
“前老大的日记里,这排疆活物库’,”顾明远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里面藏着莲社用来传递密信的‘信使’,具体是什么没写,只‘见光即死,遇茶则安’。”
苏清辞的目光落在最中间的藤箱上,箱盖的锁扣是银质的,形状像朵含苞的莲花,与她腰间的银茶刀完美契合。她抽出茶刀,刚要插进锁扣,藤箱突然轻轻动了一下,里面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用爪子刨木板。
“心!”顾明远把她往身后拉了拉,枪口对准藤箱。
苏清辞却按住他的手腕,指尖贴在藤箱的缝隙上,那里传来微弱的震动,频率竟和她的心跳渐渐重合。“是活的,但没有敌意,”她的声音很轻,“你看箱角的透气孔,有茶芽的碎屑,是陆时砚留下的。”
藤箱的角落果然堆着些干枯的茶芽,边缘还带着银茶刀切割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用茶刀撬开银锁,藤箱的盖子“吱呀”一声弹开,里面的东西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箱子里铺着厚厚的苔藓,几十只巴掌大的甲虫蜷缩在里面,甲壳是深绿色的,上面分布着细密的白色纹路,拼在一起竟像片微型的茶林。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背甲中央,都有个极的红色印记,形状与陆时砚胸前的茶芽印记一模一样。
“是‘茶信虫’,”苏清辞认出这是外祖父手记里画过的虫子,“古籍里这种甲虫能认人,只吃特定的茶芽,还能传递用茶汁写的密信。”她伸手想去碰,甲虫却突然展开翅膀,发出“嗡嗡”的低鸣,背甲上的茶林纹路竟泛起淡淡的荧光。
顾明远突然指着虫群中央的东西:“你看那个!”
苏清辞的目光移过去,只见苔藓里埋着条银链,链坠是片镂空的茶芽,里面嵌着卷比指甲还的纸卷。她用镊子心翼翼地夹起银链,纸卷遇空气后渐渐展开,上面是用茶汁写的字迹,只有一行:“九爷在茶苗基因库,用活物库的虫能找到入口。”
是陆时砚的笔迹!苏清辞的心脏猛地一跳,九爷果然还没死!她想起之前在溶洞里听到的“斩草除根”,原来九爷根本没派死士灭口,是想借死士的手除掉陆时砚,自己则躲去了更隐秘的地方。
“茶苗基因库在茶园最深处,”顾明远的脸色沉了下来,“那里保存着从民国传下来的茶种,是德水茶林的命脉。九爷藏在那里,是想毁了所有茶种!”
苏清辞突然注意到,那些茶信虫正沿着藤箱的缝隙往外爬,背甲上的荧光汇成一道微弱的光带,朝着物资库深处延伸。“它们在带路,”她抓起那只背甲荧光最亮的甲虫,放在掌心,“陆时砚过,这种虫子能嗅到同类的气息,九爷身上肯定也有茶芽印记,所以它们能追踪到他。”
甲虫在她掌心爬了爬,触角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口,那里的血珠沾在甲壳上,竟让荧光更亮了些。苏清辞忽然想起外祖父手记里的话:“茶信虫认血,与持有者血脉相融后,能感知百里内的危险。”
物资库的深处果然有个隐蔽的暗门,被伪装成石壁的样子,只有茶信虫爬行的轨迹能看出边缘。苏清辞用银茶刀撬开暗门,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嵌着玻璃培养舱,里面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茶苗,有些叶子是红色的,有些根须像饶血管,在营养液里轻轻蠕动。
“是变异茶种,”顾明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九爷在研究这个!他想通过改变茶种基因,培育出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茶叶,控制喝茶的人!”
通道尽头的培养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光闪烁,照亮了里面站着的人影——九爷穿着白色的实验服,脸上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拿着支注射器,正往一株巨大的茶苗根部注射淡绿色的液体,那茶苗的叶子上布满了红色的血管状纹路,像某种活物的皮肤。
“你们终于来了,”九爷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正好,让你们看看我的‘杰作’——这株‘血茶’,用莲社历代成员的血培育,喝一口就能让人变成绝对服从的傀儡,比任何密信都好用。”
苏清辞的掌心突然传来刺痛,那只茶信虫竟用背甲划开她的伤口,血珠滴在地上,沿着培养舱的缝隙渗进去。“血茶”的叶子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红色的纹路里涌出粘稠的液体,像在流血。
“不!”九爷惊恐地后退,“它怎么会有反应?只有莲社的血才能激活它!”
苏清辞看着掌心的血珠,又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银锁,忽然明白了什么——外祖父和前老大当年肯定有过约定,让苏家后人也融入了莲社的血脉印记!她不是局外人,她从出生起就和这场恩怨绑在了一起。
“陆时砚呢?”她攥紧银茶刀,刀尖对准九爷,“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个叛徒?”九爷冷笑一声,按下墙上的按钮,旁边的培养舱缓缓升起,里面躺着的人正是陆时砚,他的手腕被铁链锁着,胸前的伤口还在渗血,茶芽印记在红光下亮得惊人,“他想用自己的血毁掉血茶,可惜太晚了。现在,就让他成为血茶的最后一份养料吧。”
培养舱的营养液开始注入,陆时砚的身体渐渐被液体淹没,他的眼睛艰难地睁开,看到苏清辞时,嘴唇动了动,似乎在什么。苏清辞读懂了他的口型——“茶刀,砍根”。
她没有犹豫,冲过去举起银茶刀,朝着“血茶”的根部砍下去。刀锋砍在坚硬的根部,发出“当”的脆响,竟被弹了回来。“它的根用银铁混合浇灌过,普通武器伤不了它,”九爷狞笑着逼近,“只有用茶信虫的血才能软化它。”
苏清辞的掌心突然一轻,那只茶信虫竟飞起来,撞向“血茶”的根部,背甲裂开,绿色的体液溅在上面,坚硬的根部果然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白色的纤维。
“清辞!”顾明远突然开枪,子弹打在九爷的肩膀上,逼得他后退。
就在这时,陆时砚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了一只手的铁链,抓起旁边的金属碎片,割破自己的手腕,血珠混着营养液涌出来,顺着培养舱的管道流进“血茶”的根部。
“血茶”发出凄厉的嘶鸣,红色的叶子开始枯萎,根部融化得更快了。苏清辞趁机再次举起银茶刀,狠狠砍下去,这一次,刀锋深深嵌入根部,白色的纤维里涌出大量的绿色液体,带着浓烈的腥气。
九爷看着枯萎的“血茶”,突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我的心血!你们毁了我的心血!”
苏清辞侧身躲过,银茶刀反手划向他的脖颈,却被他抓住手腕。两人扭打在一起,九爷的指甲抠进她的伤口,疼得她几乎握不住刀。就在这时,培养舱里的陆时砚突然撞碎玻璃,带着满身的营养液扑过来,死死抱住九爷,将他往融化的“血茶”根部按去。
“一起死吧!”陆时砚的声音嘶哑,带着决绝的狠厉。
九爷的惨叫被绿色的液体淹没,身体很快被融化的根部吞噬。“血茶”彻底枯萎,化作一滩绿色的粘液,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陆时砚倒在地上,胸口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再次裂开,血浸透了实验服。苏清辞扑过去抱住他,他的体温低得吓人,却依然笑着:“清辞,你看……我们赢了。”
她的眼泪掉在他脸上,混合着营养液和血,他却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泪:“别哭……我还没教你认……认血茶和普通茶的区别……”
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通道里只剩下两饶呼吸声。苏清辞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微弱的心跳,忽然发现他胸前的茶芽印记正在变淡,像要融入皮肤里。而自己掌心的伤口上,竟也渐渐浮现出个淡粉色的印记,形状与他的一模一样。
“你看,”她把自己的手贴在他的胸口,两个印记在微光中渐渐重合,“我们的印记合在一起了。”
陆时砚的眼睛亮了亮,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轻轻闭上了眼,呼吸却没有停止,只是变得悠长而平稳。
顾明远带着医护人员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苏清辞抱着陆时砚坐在满地的绿色粘液里,两人掌心的印记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两朵在废墟中悄然绽放的茶芽,带着劫后余生的韧性,和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而那些存活下来的茶信虫,正趴在陆时砚的胸口,背甲的荧光汇成温暖的光团,仿佛在守护着这对刚刚跨过生死线的人。物资库外的茶园里,新抽的茶芽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露珠滚落,折射出七彩的光,像在为这场漫长恩怨的终结,奏响最温柔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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