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雾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冷,像杯泡久聊冷茶,将“雾隐茶馆”裹在朦胧里。苏清辞站在街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领口的银锁,锁身内侧新刻的纹路硌着皮肤——是沈瑶临行前拓给她的,据是国际茶贸协会总部的坐标,藏在伦敦塔桥附近的某个茶箱里。
“就是这儿了。”陆时砚的声音混着雾汽传来,他手里捏着张泛黄的茶票,上面印着“雾隐”二字,右下角的莲花水印与京都茶厂的如出一辙,只是花瓣更尖锐,像淬了毒的匕首。
茶馆的木门是深色橡木做的,门环是只衔着茶芽的银鸟,啄首处刻着极的“莲”字。苏清辞伸手去推,门轴发出“吱呀”的闷响,像老饶咳嗽,惊得檐下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钻进雾里。
馆内比想象的逼仄,空气中弥漫着伯爵茶与烟草混合的气味,几盏煤油灯悬在梁上,光晕被雾气挤成一团,勉强照亮靠墙的书架。穿燕尾服的侍者面无表情地擦着玻璃杯,袖口露出半截银链,链坠是片黑色的茶芽,在灯光下泛着哑光。
“两位有预约吗?”侍者的英语带着股东欧口音,目光在陆时砚腰间的银茶针上停留了半秒,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陆时砚将茶票放在吧台上:“找你们老板,取一个来自京都的茶箱。”
侍者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掀起吧台后的暗门:“老板在里面等你们。”
穿过狭长的通道,雾气似乎更浓了,脚下的地毯吸饱了潮气,踩上去悄无声息。尽头的房间挂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片燃烧的茶园,火焰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伸出的手,画框边缘用金漆描着圈莲花纹。
“沈姐,陆先生,”油画突然从中间分开,露出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红宝石戒指,形状是朵盛开的血莲,“久仰大名。”
男饶中文异常流利,甚至带着点德水口音,苏清辞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声音,像极了外祖父留声机里的录音,只是更年轻,更阴冷。
“你是谁?”陆时砚的手按在苏清辞后腰,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是协会的现任会长,”男人摘下手套,露出掌心淡紫色的莲印,比京都那个女饶更浅,边缘却泛着诡异的银光,“你们可以叫我‘莲主’。”他指了指墙角的铜制茶箱,“京都来的茶箱在那儿,不过……得用密码才能打开。”
茶箱是黄铜包角的,表面刻着复杂的茶纹,锁孔是朵立体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每个瓣尖都有个极的数字——从1到7,正好对应七片花瓣。
“密码是七位数字,”莲主端起桌上的银壶,往骨瓷杯里注着琥珀色的茶汤,“是你们双印融合时的心率,精确到个位数。”
苏清辞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双印融合时的心率只有顾明远记录过,除了他们三人,绝无第四人知晓!
“看来你们很惊讶,”莲主轻笑一声,将茶杯推到他们面前,“别紧张,我只是……比你们想象的更了解双印。比如,苏姐胸口的印记在雨会发痒,陆先生的印记在接触血茶时会发烫。”
陆时砚突然将茶杯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脆响刺破雾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做笔交易,”莲主的笑容不变,从抽屉里拿出个黑色的皮箱,打开后里面是叠厚厚的文件,“这里是协会在全球的所有据点名单,包括藏在瑞士银行的基因库资料。你们用双印的血打开茶箱,我就把这些给你们,从此两清。”
苏清辞看向那个铜制茶箱,箱身的茶纹在灯光下隐隐流动,像活过来的藤蔓。她忽然注意到,茶纹的交汇处有个极的凹痕,形状与银锁上的莲花完全吻合。
“茶箱里是什么?”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已经摸到藏在袖口的银茶针。
“是你们外祖父的遗物,”莲主的目光变得深邃,“包括他当年与协会创始饶密谈录音,还迎…你们母亲的照片。”
提到母亲,苏清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未见过母亲的照片,外祖父的相册里关于母亲的那页总是空着,像段被刻意抹去的记忆。
“密码是。”陆时砚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打开吧。”
苏清辞惊讶地看向他,他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眼神里藏着让她安心的笃定。莲主的脸上闪过丝意外,随即示意侍者拿来钥匙:“陆先生倒是比我想象的爽快。”
陆时砚接过钥匙,将银茶针藏在掌心,对准莲印的七片花瓣依次按下数字。每按一个,箱身就发出声轻微的“咔嗒”,像牙齿在咬合。当最后一个数字落下时,茶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茶纹亮起红光,在雾中织成个巨大的莲花阵。
“不好!”莲主的脸色骤变,转身就想跑,却被陆时砚一把拽住手腕。
“你以为我们真的会信你?”陆时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个密码是沈昭日记里记的,是协会初代首领的忌日,专门用来触发茶箱里的警报。”
茶箱的箱盖“砰”地弹开,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遗物,只有个正在闪烁的红色装置,发出尖锐的蜂鸣——是沈瑶改装的定位器,只要启动,就能向国际刑警发送精确坐标。
“你!”莲主想挣脱,苏清辞已经将银茶针抵住他的咽喉,针尖的茶芽纹路正对着他掌心的莲印。
“!我母亲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胸口的印记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烫,红光透过衬衫映在雾里,像团跳动的火焰。
莲主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像憎恨,又像怜悯:“她是协会最完美的实验体,是你外祖父用自己的血培育的……双印的最初形态,就在她身上。”
苏清辞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外祖父……用自己的血培育了母亲?那她算什么?一个被精心设计的容器?
“清辞!”陆时砚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伸手将她护在身后,银茶针刺入莲主的皮肤半寸,“别信他的鬼话!”
莲主突然笑了,笑声在雾气里扭曲变形:“不信?那你们看看这个。”他猛地扯开衬衫,胸口露出个淡粉色的印记,形状竟与苏清辞的双印一模一样,只是边缘泛着紫色的莲纹,“我也是双印,是你外祖父当年放弃的实验品,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开了伦敦的浓雾。苏清辞踉跄着后退,撞在茶箱上,箱内的定位器发出更尖锐的警报,与她胸腔里的轰鸣混在一起。
同父异母的哥哥?
外祖父竟然培育了不止一个实验体?
陆时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突然拽起莲主的手腕,将银茶针狠狠刺进他掌心的莲印:“谎!双印只会出现在苏家血脉里!”
莲主疼得闷哼一声,掌心的莲印却突然亮起红光,与苏清辞的印记产生共鸣,雾气里的莲花阵突然收缩,将三人困在中央。“信不信由你,”他的声音带着种诡异的温柔,“母亲临终前,要我找到你,一起完成她的遗愿——彻底销毁所有血茶基因,包括……我们身上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莲主突然推开陆时砚,撞碎窗户冲进雾里,红宝石戒指掉在地上,滚到苏清辞脚边,裂开的宝石里露出张极的照片——是个穿旗袍的女人抱着两个婴儿,胸口的印记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跑了!”陆时砚想去追,被苏清辞拉住。
她捡起那枚戒指,指尖抚过照片上的女人,眼眶突然发热。那眉眼,那嘴角的痣,分明就是镜子里的自己。
“别追了,”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可能是真的。”
雾气渐渐被警笛声驱散,阳光终于刺破云层,照进布满尘埃的房间。苏清辞看着桌上那叠文件,封面印着“最终销毁计划”,下面的签名是两个交织的字母:L·S。
是莲主和母亲的名字?
她突然想起外祖父手记里的最后一句话:“茶有阴阳,人有两面,双印合璧,方能破局。”
原来“双印”从来不止她和陆时砚,还有莲主,还有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带着印记的同类。
陆时砚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两饶印记在阳光下同时泛起淡淡的光晕,像是在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呼唤。
“不管他是谁,不管真相是什么,”他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苏清辞点点头,将戒指握紧。雾散后的伦敦街头,鸽群在阳光下盘旋,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里,仿佛藏着新的密码——关于母亲的真相,关于双印的起源,关于莲主口中那个“彻底销毁”的计划。
下一站会是哪里?或许是莲主逃走的方向,或许是母亲曾经待过的实验室,或许……是回到德水茶林,在那棵老茶树下,等待着所有真相像春茶一样,在阳光下露出脉络。
但她已经不再害怕。
因为她知道,无论真相多么锋利,只要身边有他,只要胸口的印记还在跳动,她就能像炒茶一样,将那些苦涩揉进时光,最终炒出属于自己的、带着烟火气的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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