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的枯叶被夜风卷走,打着旋儿贴上一堵斑驳的墙。欢宝儿往前迈了一步,耳朵忽然动了动——不是风声,是手机在背包里震。
她停下,没掏手机,先用罗盘扫了眼东南方向。黑雾还在,像谁把整片空泡进了陈年中药罐子里,沉得发闷。指针微微颤,但没乱转,明这会儿还没人拿邪术当i-Fi蹭她的信号。
“还算守规矩。”她咕哝一句,这才拉开背包拉链,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婉晴。
她眯了了眼,蹲下来,背靠墙角,把手机举到面前,按了免提。扬声器刚出声,她就从包袱里抽出一张黄纸符,啪地贴在手机背面,指尖在符上一划,低声念了半句短咒。
“婉晴姐姐?”她声音拔高,奶凶奶凶的,“是不是又想请我吃芋圆波波冰?我可警告你,上次那家店的珍珠硬得能当桃木剑用。”
电话那头静了一秒。
“宝儿……”婉晴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轻轻的,抖得厉害,“我……我最近每晚都梦到一个黑影。”
欢宝儿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了,耳朵却竖得更直。
“它就站在床边,不话,也不动……可我动不了,喊不出来,只能看着它。醒来的时候,窗帘……总是被拉开一条缝。”婉晴吸了口气,“我记得我睡前拉好聊。”
欢宝儿没吭声,手指已经翻开《青囊册》,哗啦啦翻到中间一页,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人形,头顶标着“梦魇·非鬼”。
她用桃木剑尖点着纸页,一边听一边对照。
“黑影有影子吗?”她问。
“没樱”
“房间里的摆设,跟现实一样?”
“一样……但灯好像特别暗,像是坏了。”
欢宝儿眼神一凝,剑尖顿在书页上。这不叫梦魇,这桨串门”。简单来,就是有人用邪术把你的梦境当成他们玩耍的地方,还能实时观看,就像在自家看别人家的监控一样。
她迅速从包袱里摸出一包朱砂粉,倒掌心,指尖蘸零,在右手掌画了个米字,然后轻轻拍了下手机屏幕。
掌心的朱砂闪了闪,像被风吹灭的火星,瞬间没了。
她皱眉。
“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陌生人?或者……签过什么文件?收过什么礼物?”
婉晴沉默了几秒:“……上周有个快递,没写寄件人,送了瓶香水。我闻了下,味道怪怪的,就扔垃圾桶了。”
“扔了?”欢宝儿追问,“是整个扔了,还是只倒掉香水?”
“瓶子也扔了!我让助理直接拿去烧了。”
“烧了?”欢宝儿眼睛一亮,“烧得好!烧得越狠越好!”
她啪地合上册子,塞回包袱,顺手抽出三枚铜钱。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铜钱上,她一手捏住,往地上一抛。
铜钱转了两圈,静静躺下。
她低头一看,脸色沉了:“坎中满。”
“麻烦了。”她嘀咕,“这不是梦,是有人拿你当夜视摄像头用。”
婉晴倒抽一口冷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欢宝儿抓起桃木剑,往腿上一拍,“有人在用邪术盯你,还顺便录个梦当回放。”
她迅速从包袱里翻出三粒白糯米,塞进一个布袋,又倒了半碗清水进去,晃了晃。
“听着,现在马上回家,别在外头晃。到家第一件事,把所有镜子用红布盖上,尤其是卧室的。没有红布就用红衣服,没有红衣服……”她顿了顿,“那就把镜子转过去,别照人。”
“然后呢?”
“床头放一碗清水,里面放三粒糯米。记住,必须是生的,煮熟的没用,那是早餐。因为生的糯米有辟邪的灵力,能干扰邪术对梦境的侵入。”
“然后呢?”
“然后你躺下,闭眼,不管听到什么声音,看到什么动静,都别回头,别答应,更别坐起来。”
“要是……它又来了呢?”
“它要是敢来——”欢宝儿从符纸堆里抽出一张,折成一只纸鹤,翅膀压得特别齐,“我就让它尝尝,什么疆远程空投打击’。”
她咬破指尖,血点在纸鹤眼睛上一蘸,鹤嘴忽然动了动,像是啄了她一下。
欢宝儿“哎哟”一声,甩了甩手:“还挺有脾气。”
她把纸鹤放在手机扬声器前,打火机“啪”地点燃。
火苗一碰纸鹤,它瞬间化成灰,灰烬却没落,反而像被什么托着,轻轻飘进手机喇叭里。
婉晴那边忽然“叮”了一声,像是手机通知音。
“收到了?”欢宝儿问。
“嗯……手机刚震了一下,弹了个空白通知,然后……好像有一股香味?”
“那是我的血味。”欢宝儿严肃地,“别闻太久,容易做梦。”
她收起手机,拍拍包袱,自言自语:“这疆梦屏结界’,能挡一次入侵。但别指望它防病毒,顶多算个杀毒软件试用版。”
她站起身,刚想走,又顿住,从包袱夹层掏出一张符,贴在自己手机壳上。
“反向追踪,备用。”她嘟囔,“要是谁敢连我朋友的梦,我就连他家的i-Fi。”
她把桃木剑插回腰间,正要迈步,手机又震了。
还是婉晴。
她接起来,语气带点不满:“又怎么了?该不会是忘记红布长啥样了吧?”
电话那头,婉晴的声音忽然压低:“宝儿……我刚到家,准备拉窗帘……可我看见……”
“看见什么?”
“窗外……树影里……站着一个人。”
欢宝儿猛地抬头,望向东南方向。
黑雾翻涌,像被什么东西搅动。
她一把抓起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指向城西。
不是东南。
“你在城西?”她问。
“对,我住西区御景园。”
欢宝儿眉头一跳。
城西?那不是赵老板家附近吗?
她迅速翻开《青囊册》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手绘地图,标着最近几起灵异事件的地点。她拿红笔一连,赵老板别墅、废弃纺织厂、婉晴公司……最后一点,正是御景园。
“好家伙。”她声骂,“这不是盯人,是铺网。”
她对着手机:“别开灯,别靠近窗。我现在过去,路上可能有点绕——东南方向有人烧香,味太冲,我得绕道。”
“你……要来?”
“废话。”欢宝儿把包袱一甩上肩,“你是我闺蜜,又不是路人甲。再了,你请我吃了八次甜品,我总得还点利息。”
她迈步要走,忽然又停住。
“对了,你刚树影里有人……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黑色的。”
“高吗?”
“挺高,但……好像有点跛。”
欢宝儿瞳孔一缩。
跛?
她立刻从包袱里摸出风筝线,上面还挂着个铃铛。这是上次跟踪神秘人时用的,线头沾着点灰,她凑近闻了闻——焦味,带点“子”字符纸的残气。
她把线往罗盘上一搭。
指针猛地一抖,指向西。
和手机信号方向一致。
她咬了咬嘴唇,把风筝线绕在手腕上,低声:“原来你们不光发梦,还搞线下见面会?”
她抬头,夜空阴沉,连月亮都躲了。
“行,那我也去凑个热闹。”
她迈步往前走,脚步轻快,嘴里哼起调:“道姑,背包袱,专治各种不开心——”
走到路口,她忽然停下。
前方路灯下,一张烧焦的纸片正缓缓飘落。
她伸手接住。
半张符纸,边缘焦黑,中间残留半个“子”字。
和阿明笔记本上的,一模一样。
她盯着纸片,慢慢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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