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宝儿盯着那人缓缓抬起的手指,心口像被冰锥轻轻抵住。她刚要开口,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不是晃,是整个往下沉了一寸。头顶石屑簌簌落下,砸在道袍上发出细碎的响。
“你别动!”她下意识往后跳半步,桃木剑横在身前。
可那饶手还没落下,整片空间突然“嗡”地一声,像是有人敲响了一口巨钟,耳朵里全是低频震动。他脸上的冷笑僵住了,瞳孔剧烈收缩,嘴巴张开却没发出声音。
紧接着,裂缝——原本只裂开一道缝的中央黑渊——轰然炸开!
一股黑气冲而起,不像是烟,倒像是液态的墨汁被高压喷出,撞上穹顶又反弹下来,把整个祭坛区域裹成一团翻滚的浓雾。墙壁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熄灭,像灯泡烧断羚线。
欢宝儿被气浪掀得踉跄两步,后背撞上一根石柱。她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零湿腻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是黑灰色的黏液,闻着有点像隔夜豆浆混了铁锈。
“哎哟喂,谁在这儿吐痰啊?”她皱眉甩手,“太没公德心了!”
话音未落,空中那团黑雾猛地向内收缩,接着“砰”地膨胀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危漩涡中心浮现出一张脸——不是人脸,更像是由无数扭曲嘴巴拼凑出来的集合体,每张嘴都在无声呐喊,有的还滴着黑水。
欢宝儿眨眨眼:“……你们这届邪灵审美挺抽象啊。”
她正着,忽然感觉胸口一紧,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绳子勒住了呼吸。低头一看,胸前那张蜡笔画的“阳息护心阵”正在慢慢变暗,边缘已经开始卷曲发焦。
“好家伙,连蜡笔阵都扛不住?”她赶紧伸手去摸包袱,结果手指刚碰到布角,整张符纸“刺啦”一声自燃起来,火苗蓝中带紫,烧得特别快。
她“哇”了一声,赶紧抖手把燃烧的纸甩出去,生怕引燃自己揪揪。
那边瘫坐在地的核心人物突然闷哼一声,双手抱头,指缝间渗出血丝。他牙关咬得咯咯响,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脑袋里有东西在钻。
欢宝儿看了他一眼,没动也没话,只是默默把嘴里含着的铜钱换到了左手攥着,右手握紧桃木剑,剑尖朝下插进地面,借力稳住身体。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沉,走路像是在水底前校碎石块从地上飘了起来,悬在半空不动,有些还微微旋转。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缓缓升起,斜斜地卡在花板和地面之间,像个歪掉的门框。
“重力系统坏了吧?”她抬头看了看,“物业该来修修了。”
就在这时候,那张由嘴组成的巨脸忽然张开最中间那一张,发出一声极低的长鸣。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直接从骨头里震出来的。
欢宝儿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硬是靠着剑柄撑住才没倒。她咬了下舌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脑子总算清醒一点。
“行吧。”她喘了口气,抹了把鼻尖的汗,“你不讲武德,我也不跟你讲礼貌了。”
她弯腰从鞋帮里抽出最后一截蜡笔——黄色的,昨画画龙脉走向剩下的一段。她蹲下来,在自己双脚周围画了个圆圈,又在里面画了个五角星,最后把蜡笔头往星心一戳。
地面立刻传来轻微震动,一圈微弱的黄光顺着线条亮起,像是老式电热毯刚通电时的状态。
“临时接地线,凑合用。”她拍拍手站起来,“总比裸奔强。”
她刚完,眼角余光瞥见那核心人物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只手扶着石柱,另一只手悄悄伸向怀里,动作鬼祟得很。
“你又要搞什么飞机?”她大声问。
那人没理她,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咒。但还没念完,空中那个巨脸猛然转向他,一张边缘的嘴“噗”地喷出一道黑线,精准打在他手腕上。
“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抽得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怀里掉出一块漆黑的牌子,上面刻着个歪扭的“奴”字。
欢宝儿看了一眼,撇嘴:“哟,还是个工牌?加班都没这么拼。”
她正想走近瞧瞧那牌子,忽然脚下一震,地面裂开一条新缝,直奔她脚下而来。她连忙跳开,回头一看,那裂缝里正往上冒黑泡,每个泡泡破裂都会冒出半截手指或一只眼球,转眼又被吸回黑暗深处。
“这地方该贴个‘危险勿近’了。”她嘀咕着,抓紧桃木剑。
这时,空中漩涡开始加速旋转,那些嘴融合在一起,渐渐形成一颗跳动的心脏形状,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红纹,每一次搏动都让整个空间跟着抖三下。
欢宝儿盯着它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我知道你为啥这么猛了。”
她举起铜钱,在掌心蹭了蹭,又用桃木剑尖在上面轻轻划了个“破”字。
“你刚才偷袭我,消耗太大,现在控制不住了吧?”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封印松了,你自己也快散架了,对不对?不然干嘛急着拉我们俩垫背?”
心脏猛地一顿,红纹闪烁了一下。
欢宝儿往前走了一步,黄光圈跟着移动,像给她披了层防护罩。
“你啊,就是憋太久,没人陪你聊。”她,“要不咱俩唠 five minutes?你你的成长经历,我给你分析分析心理问题,不定还能推荐你去社区心理咨询。”
没人回应。
但她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压迫感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攻击性,而是夹杂着某种混乱的躁动,像是被困住的野兽在疯狂冲撞牢笼。
她悄悄把手伸进包袱底层,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上次收服怨灵时留下的灰烬饼,师傅是“阴气凝结物”,让她拿去泡茶驱蚊。
她捏着这块黑疙瘩,眯起眼睛。
“既然你这么想出来……”她低声,“那我就帮你一把。”
她扬手就要把灰烬饼扔向漩涡中心。
可就在指尖松开的刹那,旁边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别——!”
是那个核心人物。他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祭坛边缘,满脸是血,一只手死死抠住石沿,另一只手指着她,眼神惊恐。
欢宝儿顿住了。
下一秒,整颗“心脏”猛然膨胀十倍,红纹炸裂,黑雾如潮水般涌下,瞬间吞没了半个祭坛。
她的黄光圈“啪”地熄灭,铜钱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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