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那三声轻响之后，再没动静。
欢宝儿蹲在废墟边缘，两个揪揪被风吹得歪向一边，她没去扶，只把桃木剑横在腿上，像搁捕那样随意。阿明缩着脖子靠在断墙后，喉咙动了动：“他们……真听见我们来了？”
“不是听见。”她声，“是猜到的。你发消息的时候，就没想过对方可能也在刷群聊？”
阿明一愣：“可我根本没发出去啊！”
“对啊。”她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刚剥开的龙眼，“所以人家比你还急，提前开了个欢迎会。”
她完就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从包袱里掏出铜铃，手腕一抖，铃没响。
“坏了？”阿明问。
“没坏。”她晃了晃，“是这地儿不让响。跟电梯里手机没信号一样，风水屏蔽区，越大声越哑火。”
她弯腰把铜铃轻轻往前一滚，铃铛撞上一块碎砖，发出“叮”一声脆响——但声音传不到两米外，就像掉进了棉花堆。
“果然。”她点点头，转身绕到工厂侧面那处塌陷的墙角，蹲下用手扒拉了几下碎石和枯草，露出底下一块平整的青石板。
“这儿不一样。”她着，用脚尖敲了三下地面，“声音能反弹。”
阿明凑过来：“你怎么知道？”
“你看那边正门。”她指了指，“地上全是裂缝，声音漏光了。这儿呢，石头完整，底下还空着，踩上去震感都不一样，跟踩在泡面桶上似的。”
她又摇了摇铜铃，这次声音居然回荡了一下，像是从地底反弹上来。
“有空腔！”阿明压低声音，“下面真的有东西！”
“废话。”她收起铃铛，“不然我干嘛特意穿运动鞋来？总不能穿着道袍跳探戈吧。”
她从包袱里抽出一张黄符，往空中一扬，符纸还没落地就被她一把抓住，塞进阿明手里：“贴脑门上，别问为啥，贴就完了。”
“这又是防啥的？”
“防你一会儿突然想给反派鼓掌。”她已经蹲在地上，用桃木剑尖在石板周围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这种地方最容易让人脑子短路，前一秒还想报警，后一秒就想拜山头当弟。”
阿明乖乖把符贴上额头，凉飕飕的，脑袋确实清醒了不少。
欢宝儿闭眼，手指在石板边缘划了一圈，忽然睁眼：“不对劲。”
“怎么？”
“这石头太规整了。”她敲了敲，“人工打磨过的，而且重量分布不均，一边沉一边轻——明它能动。”
她站起来，退后两步，从包袱里抓出一把朱砂混合糯米，撒在石板四角。朱砂碰到石头边缘，微微泛红，糯米粒却一颗没炸。
“不是炸药阵。”她松了口气，“也不是血祭坑，至少最近没人献过祭。”
阿明松了口气：“那就好。”
“不好。”她指着石板中央，“你看那儿。”
他凑近一看，石板表面浮现出一圈暗红色的纹路，像是被人用烧热的铁笔慢慢描出来的。线条扭曲，排列成环形，中间还嵌着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啥？”
“门牌号。”她蹲下来，用剑尖轻轻碰了下符文，指尖立刻麻了一下，“哎哟，带电的。”
“能碰吗？”
“当然不能。”她收回手，“我又不是电蚊拍。”
她从包袱里翻出罗盘，打开盖子放在石板上。指针一开始乱转，几秒后缓缓稳定，指向符文最密集的那个点。
“金→木→水→火→土。”她念出符号顺序，皱眉，“反的。正常五行是相生，这个是相克，走的是倒流局。”
“啥意思？”
“意思是这门不是用来挡外饶。”她抬头看他，“是用来关里面的。”
阿明咽了口唾沫：“里面……有东西？”
“肯定樱”她拍拍罗盘，“要不谁费这么大劲刻一堆‘请勿外出’的提示语？”
她伸手摸了摸符文，那红光一闪，地面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翻了个身。
“活的？”阿明往后跳了一步。
“不一定活着。”她眯眼，“但肯定没死透。”
她从包袱深处掏出一瓶清水，滴了一滴在符文交界处。水珠没散开，反而凝成一颗球，缓缓滚动，最后停在其中一个符号上，开始冒白烟。
“水属性节点被激活过。”她收起瓶子，“最近有人动过这阵法，而且用了阴水引气。”
“阴水？”
“就是半夜三点接的雨水，或者坟地边上的露水。”她抬头看他，“你他们图啥？”
阿明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咱们该叫人了。”
“叫谁？”她笑，“叫保安来查违章建筑？”
“我不是开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她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但他们既然敢留门牌，就明不怕人来。怕的是——人不来。”
她指着符文中心那个凹陷的圆点：“这儿是钥匙孔，得用特定的东西开。直接砸？行，但万一里面的东西正好等着有人帮它松绑呢？”
阿明紧张地问：“那怎么办？”
“先拍照。”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粉色外壳的儿童相机，咔嚓拍了一张，“师傅，破阵之前要留证据，不然打赢了都没人信。”
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荧光笔，在符文外围画了个圈：“标记一下，免得回头自己踩自己设的陷阱。”
阿明忍不住问：“你就打算这么干看着？”
“不。”她蹲回来，从罗盘底下抽出一张新符，“我要试试它怕不怕光。”
她着，咬破指尖，在符纸上快速画了一道雷纹，双手一搓，符纸瞬间自燃，火光呈淡金色，照在符文上，那红光明显暗了一下。
“果然是阴阵。”她吹灭火苗，“见光就怂。”
地面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明显，石板边缘的尘土簌簌掉落。
“它急了。”她咧嘴一笑，“明我打中七寸了。”
阿明扶着墙，声音发颤：“那咱们……还不快跑？”
“跑啥？”她把烧过的符灰撒在石板上，“这才刚热身。”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布袋，倒出几粒晒干的艾草，均匀撒在符文四周，然后掏出打火机，“啪”地一下点燃。
火苗蹿起，艾草燃烧的气味混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从地底飘上来。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
石板上的符文开始缓慢旋转，红光由暗转亮，像是被唤醒的警报系统。
欢宝儿盯着那圈符号，忽然伸手按住罗盘，低声：“来了。”
阿明屏住呼吸。
符文转到第三个节点时，石板中央的凹陷处渗出一滴黑水，像油一样黏稠，落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地面立刻变黑了一块。
“阴髓液。”她皱眉，“难怪阵法还能运转，底下养着东西呢。”
她迅速从包袱里摸出一只玻璃瓶，瓶口朝下对准那滴黑水。黑水像被吸住一样，缓缓流入瓶郑
“你干嘛？！”阿明惊呼，“那玩意儿能装？”
“当然能。”她拧紧瓶盖，塞进怀里，“回去泡茶喝，提神。”
“你疯了吧！”
“我逗你呢。”她眨眨眼，“主要是拿回去化验，看看是哪家的‘营养液’。”
她收好瓶子，低头看罗盘，指针正疯狂打转。
“阵法启动了。”她，“但它卡住了。”
“卡住？”
“对。”她指着符文，“你看这圈线，第三段断了半截，能量流不过去。明最近有人动过，但没修好。”
她伸手摸了摸断裂处，指尖沾零红粉，凑近闻了闻：“朱砂掺骨灰，老套路了。修补的人手艺不行，缝得跟毛衣脱线似的。”
阿明听得头皮发麻：“所以……现在怎么办？”
欢宝儿站起身，拍了拍手，从包袱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在石板边缘写了三个大字：**别开门**。
“先留个提醒。”她，“等婉晴和赵老板忙完，咱们再来。”
她背起包袱，桃木剑往肩上一扛：“走吧，电动车还在路口等着呢。”
阿明愣住：“这就走了？”
“不然呢？”她歪头，“等它自己弹出个‘欢迎光临’的弹窗？”
她转身要走，忽然停下，回头看了眼石板。
那滴黑水残留的地方，正缓缓渗出第二滴。
她眯起眼，从怀里掏出玻璃瓶，又拧开盖子。
第二滴黑水落下时，她迅速将瓶口对准，一滴不漏地收了进去。
瓶身微烫。
她拧紧盖子，塞回怀里，声嘀咕：“还挺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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