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城的残阳如血,映照着城门楼上新换的明黄龙旗。
朱标在亲兵搀扶下登上城楼,每走一步,胸口未愈的伤处就传来阵阵刺痛。三日前的决战耗尽了他的元气,至今稍一用力就头晕目眩。
殿下心。
李德全递来温热的手炉。朱标摆手拒绝,扶着雉堞向外望去。城外平原上,民夫们正在清理战场,将尸体分门别类堆放——燕军红衣居左,明军蓝衣居右,那些被道衍邪术污染的血尸则单独焚烧。
报——!
传令兵飞奔上城,单膝跪地:凉国公蓝玉率部抵达南门,献...献燕王世子首级...
朱标手指猛地抠进砖缝。朱高炽,那个总是腼腆微笑的堂弟,今年不过十七岁。
开城门。他声音干涩,带蓝玉去府衙。
府衙正堂前,朱标驻足整衣。隔着门扇,已能听见蓝玉洪亮的嗓音:...臣亲手斩下那逆贼头颅,特来献与陛下!
推门而入的瞬间,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蓝玉一身素服跪在堂中,双手高捧鎏金锦海盒盖微启,露出朱高炽青白的额头。更刺目的是蓝玉的右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的血垢。
太子殿下到!
满堂文武齐刷刷行礼。朱标径直走向左侧首位,强忍不去看那个锦海余光却瞥见盒底渗出的一滴血,正落在蓝玉靴尖上。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璋端坐主位,面色仍有些苍白。道衍的毒箭虽未致命,却在皇帝眉宇间添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青气。
太子伤未愈,不必多礼。朱元璋抬手示意,凉国公,将你方才所言,再与太子听。
蓝玉转向朱标,重重叩首:殿下明鉴!燕王谋逆,臣一时糊涂被其蒙蔽。幸得陛下威感召,臣幡然醒悟,亲手诛杀朱高炽那逆种...
二字像刀子般扎进朱标心口。他注视着蓝玉额头的汗珠,突然发现这位名将鬓角已见霜白。当年鄱阳湖上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如今也成了匍匐在地的老者。
凉国公请起。朱标虚扶一下,世子...尸身何在?
蓝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乱军之中...
被野狗分食了。角落里传来李文秀冰冷的声音。白衣剑客不知何时出现在殿柱旁,左眼还蒙着与血尸战斗时受赡纱布。末将找到世子时,只剩这个。
他抛出一块玉佩,正是朱高炽常年佩戴的羊脂玉坠。朱标接过,在背面摸到一道熟悉的刻痕——那是去年秋猎时,朱高炽为救一只幼鹿摔伤,自己亲手刻的字。
堂中死寂。朱元璋突然轻笑一声:蓝玉,你可知欺君何罪?
蓝玉浑身一颤,额头抵地:臣...臣...
起来吧。朱元璋话锋一转,念在你平定云南有功,此次又诛杀叛逆,功过相抵。即日起,你部调往大同防备北元。
蓝玉不可置信地抬头,随即狂喜叩首:臣万死难报皇恩!
待群臣退下,朱元璋独留朱标。父子二人转到后堂,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绽开一朵黑梅。
父皇!
无碍。朱元璋摆手,示意侍卫退远,标儿,知道朕为何轻饶蓝玉?
朱标沉思片刻:边关不稳,需宿将镇守?
只对一半。朱元璋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条蛇,毒蛇窜入室,若不能一击毙命,不如先别惊动它。手指一划,蛇头转向另一个方向,你可知它接下来要咬谁?
朱标想起李文秀眼中的恨意:凉国公与李将军有灭门之仇。
不错。朱元璋抹去水痕,蓝玉去大同,必联络北元旧部。而李文秀熟悉草原...话未完,又一阵咳嗽打断了他。
侍奉汤药后,朱标退出寝殿。转过回廊,李文秀正在月门下等候,手中捧着本泛黄的册子。
殿下,道衍遗物中发现此物。
册子用密语写成,已被破译部分。朱标翻到有折角的一页,上面记载着元末旧事:...至正二十三年,遣姚氏子携机碑碎片东渡,遇风暴,船沉琉球...
姚氏子?朱标心头一动,可是道衍俗家姓名姚广孝?
李文秀点头:道衍年轻时确曾出海。更奇的是后面...他指向几行模糊字迹,...东海遗民供奉黑神,能驭铁甲巨舟...
朱标正要细看,远处突然传来喧哗。蒋瓛带着一队锦衣卫匆匆走过,腰间佩刀与令牌碰撞作响。
指挥使这是?
李文秀独眼微眯:是发现了燕王妃徐妙云的踪迹。
朱标望着蒋瓛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近日行迹可疑。前夜他偶然看见蒋瓛在偏院烧东西,火光照亮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李将军多留心蒋瓛。朱标低声道,特别是...他接触过哪些人。
李文秀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深深一揖。
当夜,朱标辗转难眠。起身掌灯时,发现案上的密册被风吹开至末页。那里有一行新破译的字:
荧惑守心日,黑船自东来。
窗外,一颗赤红星辰正在夜空中闪烁,像是不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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