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行宫的地砖上溅满蓝色血污。
朱标守在龙榻前,看着御医们轮番为父皇诊脉。自从黑船退去那夜,朱元璋便开始咳血,起初只是丝缕蓝斑,今晨吐出的却是一整块拇指大的晶体,在银盘中叮当作响。
殿下...太医院使王珪胡须颤抖,陛下心脉有异物蠕动,老臣...老臣不敢贸然行针。
朱标接过银盘细看。晶体通透如蓝宝石,内部竟蜷缩着一只微缩的蜘蛛!那生物似是感应到目光,突然舒展八足,撞得晶壁作响。
宫女打翻了药盏。
晶体在骚动中裂开细纹。朱标立即解下腰间玉佩压住晶石,玉佩上的龙纹与胸前胎记同时发烫。诡异的是,蜘蛛感应到这股热量,立刻安静下来,重新蜷成一团。
都退下。朱元璋突然睁眼,瞳仁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蓝晕,标儿留下。
待殿门关闭,老皇帝艰难地支起身子:朕时间不多了。
父皇!
朱元璋抬手制止:听好。那妖僧道衍二十年前就找过朕,东海有仙山可助朕朱家永掌下。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蛛网状蓝纹已蔓延至肋下,这就是代价。
朱标倒吸凉气。每条蓝纹都在皮下蠕动,如同活物!
当年朕拒绝后,他转而蛊惑老四。朱元璋咳出一口蓝沫,现在朕才明白,他们真正要的不是皇权,而是...他突然抓住朱标手腕,你身上的龙纹!
剧痛从接触处炸开。朱标看见父皇腕上浮现出细密文字——竟是《机碑》残篇!其中海主吞龙,紫薇易位八个字正渗出血珠。
陛下!李文秀破门而入,独臂持剑挑开两人相触的手。北辰剑尖刚触及朱元璋皮肤,就迸出一串火花,剑身瞬间结满冰霜。
朱元璋仰面倒下,胸口剧烈起伏:标儿...记住...真龙...非朱...话音未落,突然喷出大口蓝色液体,其中混杂着丝状物,落地即化作蜘蛛四散奔逃!
封殿!朱标厉喝,同时扯开自己前襟。金鳞纹路已蔓延至脖颈,此刻正发出耀眼光芒。那些蜘蛛被金光照到,纷纷蜷缩成球,继而爆裂成蓝烟。
李文秀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滴在朱元璋心口:臣的血含七星剑气,或可暂缓蛛毒。鲜血触及蓝纹竟发出烙铁般的声,老皇帝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三日。李文秀面色惨白,陛下最多撑三日。
子时更鼓响起时,朱标独坐密室。桌上摊着三样东西:蒋瓛的匕首、青铜碎片、以及今日从父皇手腕上抄录的碑文。当他将三者摆成三角时,匕首突然自动转向,刀尖指向东南——正是海图标注的星宿岛方向!
殿下...李文秀无声出现,左臂空荡荡的袖管还在渗血,查清了。道衍的青铜匣产自琉球铸剑谷,而那里...
是蓝玉当年剿倭的最后一站。朱标接口,突然想通关键,所以蓝玉早被调包?真的蓝玉可能已经...
话未完,胸前龙纹突然灼如炭火!朱标痛呼跪地,金鳞纹路如活物般游动起来,在皮肤上重组为陌生图案——一座水晶宫阙,宫殿下压着条五爪金龙。更骇饶是,他竟能听见龙吟声在骨髓深处回荡!
《机碑》全本!李文秀突然跪下,这是碑文记载的!
剧痛中,朱标恍惚看见幻象:深海中有座透明宫殿,殿内悬浮着两个水晶棺。左边棺中躺着酷似自己的少年,右边则是半人半蛛的怪物。当视线拉近,他惊恐发现那怪物的脸——竟是年老版的朱棣!
四弟...幻象消散时朱标喃喃自语。胸前龙纹已变成完整的海底宫阙图,其中宝座位置正好对应自己心脏。
李文秀突然用剑划开掌心,将血涂在朱标胸前:殿下集中意念,想着机碑三字!
血液触及金鳞的刹那,整个密室被金光淹没。朱标感觉有股古老意识涌入脑海,无数画面闪回:六百年前星坠东海的夜晚、徐福率童男童女出海寻仙、唐代方士在蜘蛛岛上刻碑警告...最后定格在一段文字上:
「建文当兴,海主吞龙。紫薇易位,北辰作证。」
建文...朱标猛然想起幻象中水晶棺上的铭文,这是我的年号?
李文秀的独眼瞪大:殿下登基后的年号已经拟好了?
不,这是...朱标突然住口。他从未与任何人提过,自己私下拟定的年号正是!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思绪。亲兵慌张来报:殿下!宁波港又现蓝光,这次...这次海面上飘来口水晶棺材!
当朱标赶到海岸时,诡异的一幕正在上演:发光的海水托着一具透明棺椁,随波浪起伏。棺中躺着个白衣少年,面容与朱标有七分相似,胸前却布满蓝色蛛网纹。
是幻象里那个人!朱标冲进齐腰深的海水。就在他触到棺椁的瞬间,胸前龙纹与少年身上的蓝纹同时亮起。棺盖自动开启,少年却突然睁眼——瞳孔竟是蜘蛛般的复眼!
心!李文秀的剑光后发先至,挑开少年抓向朱标咽喉的手。那手指出奇地长,指甲泛着蓝光。
少年(如果这还能称为饶话)机械地转动头颅,复眼锁定朱标:兄...长...
声音虽轻,却让朱标如遭雷击。这语调与朱棣儿时一模一样!
四弟?是你吗?
少年突然咧嘴微笑,露出满口尖牙:朱棣...已死...我是...建文...着猛地撕开衣襟——心脏位置嵌着块黑晶石,晶石里封印着只微型蜘蛛,正与朱元璋吐出的那只隔空共鸣!
李文秀的剑尖抵住少年咽喉:你是海主?
我...是...祭品...少年转向朱标,复眼流下蓝色泪滴,就像...你...
海面突然沸腾!无数发光触须破水而出,直取朱标。李文秀挥剑斩断几根,却被一条触须缠住残臂。眼看就要被拖入深海,朱标胸前龙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所有触须瞬间化为灰烬。
少年发出痛苦嘶吼,胸口的黑晶石出现裂纹。趁此机会,朱标一把扯下他腰间玉佩——上面赫然刻着燕王府徽记!
四弟在哪?
海底...龙墟...少年开始融化,皮肤如蜡般剥落,他...自愿...成为...
话未完,整个人爆裂成无数蓝蛛,爬满朱标全身。金鳞纹路再次发威,将蜘蛛尽数焚毁,但仍有几只钻入他鼻孔。朱标顿时头痛欲裂,恍惚中听见两个声音在脑中争吵:
大哥救我!
来吧...真龙...
混乱中,他感觉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腥苦的丸药。李文秀的声音似从很远传来:臣冒犯...这是用蒋瓛心脏炼制的辟毒丹...
药力发作如刀搅腹。朱标跪在浪花里呕吐,吐出的竟是缠绕成蛛网状的蓝丝!网中心裹着颗米粒大的珍珠,珠上然形成字纹样。
燕王的本命珠...李文秀捡起珍珠,海主在通过这个控制他。
朱标攥紧珍珠站起身,发现海岸线已布满军队。所有将士都沉默地望着他,火把映照下的面孔写满惊惧与期待。直到此刻他才惊觉——自己的龙纹金光未散,在黑夜中如神只临世!
殿下!徐辉祖浑身湿透地跑来,末将在下游截获道衍!妖僧重伤遁走,但留下了这个...
呈上的是半块染血玉符,与之前所得正好拼合。当两半玉符相接时,朱标胸前的龙纹突然投射出立体海图,清晰标注出通往龙墟的航线——经过之处恰是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路线!
准备海船。朱标的声音陌生得连自己都吃惊,明日卯时出海。
不可!匆匆赶来的刘伯温拦住去路,殿下请看——他展开星象图,紫微星旁赫然浮现出颗蓝星,妖星犯主,三日内必有大凶!
朱标望向幽暗的海面。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朱棣站在浪尖上,半边人脸流着泪,半边蛛脸却在狞笑。更深处,有个堪比山岳的阴影正在缓缓上升...
不是三日。他轻抚胸前龙纹,明日午时,海主就会现身。
回到行宫,朱标在朱元璋榻前静立良久。老皇帝昏迷中仍紧攥着玉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当他试着去握父皇的手时,发现对方掌心刻着个渗血的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要拼命写下更多。
殿下该休息了。李文秀捧着个乌木匣进来,臣从蒋瓛书房暗格里找到的。
匣中是本薄册,封面写着《影阁实录》。翻到末页,朱标瞳孔骤缩——上面详细记录了二十年前道衍从东海带回个男婴,称其为建文转世。而男婴的接生者签名处,赫然盖着马皇后的私印!
所以母后也...朱标喉头发紧。许多童年片段突然串联起来:母后总不让他与朱棣同浴、每逢月圆就紧闭宫门、临终前那句奇怪的标儿切记,你真龙之身不可...
李文秀突然剑指窗外:
一道黑影掠过檐角。朱标追出去时,只拾到片湿漉漉的鳞甲,闻着有股海腥味。鳞甲内侧刻着行字:
「辰时三刻,蜘蛛岛。独自来,否则朱棣魂飞魄散。」
朱标望向渐白的际。胸前的龙纹不知何时已变成深蓝色,与幻象中海底龙墟的色调一模一样。最诡异的是,当他凝视这些纹路时,竟能隐约感知到深海中的那个存在——它正在苏醒,而它...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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