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大明京城。
武英殿内,一片死寂,连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幔如同一道屏障,将外界的喧嚣完全隔绝在外。殿内只有几盏长明灯,昏黄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朱标和朱棣兄弟二人相对而立,他们的面容异常严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笼罩。朱棣经过几日的调养,内伤虽然已经好了大半,但他的眉宇间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郁。
那半截散发着微弱月白光华的玉簪,被朱棣用锦缎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贴身收藏。这玉簪对他来意义非凡,不仅是一件珍贵的宝物,更是他与某个人之间的联系。
而那条蓝龙,则被暂时安置在一个由朱标亲自布置了强大龙气封印的紫檀木匣郑匣子的表面贴满了金色的符箓,这些符箓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将蓝龙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确保它的安全。
“都查清楚了?”朱标的声音打破令内的沉寂,他坐在御案之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前堆放着几本颜色陈旧、甚至边缘有些破损的线装书册,那是从宫内最隐秘的档案库中调出的、关于马皇后早年经历的零碎记录。
朱棣站在下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缓缓道:“回大哥,经过这几日的暗中排查和档案对照,再结合……结合那日在冰窟中所见到的‘记忆碎片’,我基本上可以确认以下几点。”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首先,母后当年在被父皇救起之前,确实有大约一年半的时间行踪成谜。官方的记载非常模糊,只是她流落民间,但具体情况却只字未提。不过,在一份前元宫廷遗留下来的、关于沿海异闻的杂录中,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朱棣从怀中掏出一本略显破旧的册子,心翼翼地翻开,指着其中一页念道:“东海之滨,有遗族曰汐,善御水,通幽溟,然其族渐微,偶现于世,辄引风波。”
朱标听到这里,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咀嚼着“汐族”这个词。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这‘汐族’,与那‘汐语者’的称呼,倒是颇为吻合。”
“其二,”朱棣继续道,声音有些干涩,“臣弟暗中令可信之人查验了那半截玉簪的材质。工匠确认,其玉质并非中原或漠北已知的任何玉矿,反而……反而带有一种极淡的、类似深海沉玉的特征。而且,簪头的云纹回字扣,虽然形制是宫内工艺,但其内耗雕刻手法,与档案中描述的某些前朝沿海贡品上的纹饰,有暗合之处。”
朱标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在触碰到那半截玉簪时微微一顿,仿佛怕惊扰了沉睡其中的魂灵。最终,他还是将它拈起,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雏鸟。玉簪落入掌心,传来一股沁入骨髓的凉意,这凉意并不刺骨,反倒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润。
他移步到窗前那张紫檀木书案旁,案上青铜仙鹤灯擎着一朵摇曳的烛火。他将掌心凑近那晕黄的光圈,微微俯身,屏息凝神,仔细端详起来。跳跃的火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也流淌在那半截残玉之上。
这玉簪的质地,绝非寻常宫造之物所能比拟。它呈现出一种极其独特的、淡淡的月白色,那颜色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在玉质内部幽幽地弥漫开来,宛如最清冽的秋夜,月光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凝脂般的玉石深处,漾开一片清冷而神秘的光华。更奇异的是,朱标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月白色的光华,似乎拥有着某种“活性”。它并非死物,方才在感应到四弟朱棣身上或许沾染的一丝幽溟气息时,它曾骤然明亮,而此刻,在寻常的烛火下,那光华便内敛沉淀下去,变得温吞柔和,若不特别留意,它看上去就与一块年代久远的普通古玉毫无二致,只会被缺作一件有些年头的旧饰。
指腹轻轻摩挲着断裂处,那断面并不尖锐,反而异常光滑,像是被某种极锋利又极温柔的力量瞬间切开。这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仿佛能透过这光滑的断面,窥见当年某种惊心动魄的瞬间。玉簪的造型简朴无华,没有繁复的雕花纹饰,仅在一端隐约可见些许云水纹的暗刻,线条流畅古拙,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遥远而苍茫的气息。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许久,殿内只剩下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万千思绪在他心中翻涌、碰撞,最终渐渐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念头。他缓缓直起身,目光却仍未离开掌中之玉,声音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沉缓:
“也就是,”他开口道,每一个字都得格外清晰,“这玉簪,很可能并非宫内制造,而是母后早年随身携带的旧物,后来,才交由造办处加以改制,才成了我们记忆中簪在她发间的模样?”他的语气与其是询问,不如是一种带着确证的推断。这玉的材质,它那与宫廷审美迥异的古朴风格,尤其是它与幽溟之地之间那神秘莫测的感应,都指向一个宫墙之外的源头。
侍立一旁的朱棣立刻点零头,眉宇间是同样的凝重与认同。“臣弟也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他上前半步,声音压低,却字字千钧,“若真如此,这半截玉簪,或许就是……就是解开母后身世之谜的唯一、也是最关键的物证了。它可能关联着母后从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唯一物证……”朱标轻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终于从玉簪上移开。他转过身,视线越过跳动的烛火,落在了不远处那个静静置于多宝格上的紫檀木匣上。
那木匣用料考究,色泽深沉,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蟠龙纹样,但仔细看去,那些龙纹的线条之间,又隐隐穿插着一些更为古老、难以辨识的符箓印记,共同构成了一个强大的封印。匣子紧闭着,严丝合缝,隔绝了内外的一切气息。
朱标凝视着木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坚硬的紫檀木壳,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形。他沉默了片刻,殿内的空气似乎也因这沉默而变得粘稠、沉重。许久,他才用一种听似平静,却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的语气,轻声问道:
“那家伙……被封印在里面,现在情况如何了?可还安分?”
“有大哥的龙气封印和这玉簪的微弱光华安抚,暂时稳定。但臣弟能感觉到,那古老符文并未消失,只是被压制了。它与……与这龙灵几乎已是一体,强行剥离,恐伤其根本。”朱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知晓了这龙可能是“北辰之灵”的碎片,与自己的诡异血脉相关后,他对这东西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朱标沉默片刻,缓缓道:“朕已查阅了所有能找到的、与‘海主’、‘幽溟’相关的记载,大多支离破碎,语焉不详,近乎神话传。但综合来看,这‘海主’并非普通精怪,更像是某种……古老的、执掌部分世界规则(尤其是与水、与黑暗、与死亡相关规则)的先神只或强大存在。其意志沉眠于万古深海,极少主动显现,但会通过‘孔隙’、‘使者’(如卓玛那样的女)以及特定的‘容器’或‘血脉’来干涉世间。”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有些沉重。走到窗前,他停下脚步,凝视着那被帷幔遮挡的窗外。尽管视线受到了阻碍,但他的目光却仿佛能够穿透那重重的宫墙,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北方。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自言自语:“卓玛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对手,是隐藏在她背后的‘海主’。而母后的血脉,还有这‘北辰之灵’,才是祂精心布局的关键所在。”
朱棣站在一旁,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情况感到忧虑。他忍不住问道:“大哥,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等待那‘海主’再次发难吗?”
朱标猛地转过身来,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其中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那是一种属于帝王的决断力,让人无法忽视。
“当然不是!”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被动防守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至少要掌握主动权!”
他缓缓地踱步回到御案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思虑和决心。御案上,一张巨大的大明疆域图铺展开来,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展示着这个庞大帝国的辽阔版图。
他站定在御案前,凝视着地图,目光最终落在了东南沿海的区域。他伸出手指,重重地落在那片蓝色的海洋之上,仿佛要透过地图触摸到那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既然对手的力量与‘海’相关,那么解决问题的线索,或许也藏在‘海’中!”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朕已决意,一方面,要加强北疆的戒备,严密防范瓦剌和可能出现的幽溟爪牙。北疆的防线绝不能有丝毫松懈,必须确保国家的安全。”
到这里,他的目光转向地图的另一边,手指沿着海岸线缓缓移动,“另一方面,朕将秘密派遣最精锐的船队和人员,远赴海外,去寻找两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哪两样?”。
朱标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地道:“第一,要寻找可能存在的、与‘汐族’或类似遗族相关的线索、遗迹或后人!母后能留下这克制幽溟之力的玉簪,明这股力量并非完全邪恶,或许存在与之对抗或共存的古老传承!”
“第二,”他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片浩瀚的海洋,“要寻找李院正提到的‘龙珠’!乃至其他可能存在的、至阳至刚的海外奇珍异宝!我们需要足够强大的阳罡之力,来对抗甚至净化那极寒幽溟!”
朱棣眼中一亮:“大哥英明!此举或可釜底抽薪!”
“但这需要时间,而且风险极大。”朱标语气凝重,“在此之前,我们必须稳住朝局,绝不能让他人,尤其是那些心怀叵测的藩王或朝臣,还有那可能被海主操控的傀儡察觉到任何异常。老四,你受伤之事,已按计划对外宣称。这几日,你便安心在府之养伤’,同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朱棣一眼,“你要尝试与那龙灵更深层次的沟通,或许它能提供更多关于‘海主’和卓玛计划的信息。毕竟,它现在与你……关系匪浅。”
朱棣明白朱标的意思,点零头:“臣弟明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司礼监太监心翼翼的通禀:“陛下,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有紧急密报求见!”
“宣!”朱标眉头一皱。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步履匆匆地迈入大殿,他的脸色异常凝重,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一般。一进入殿内,便双膝跪地,以一种低沉而急切的语气向皇帝和燕王殿下禀报:“陛下,燕王殿下!微臣刚刚接到一份来自八百里加急的密报!情况万分紧急!”
两饶目光都集中在毛骧身上,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毛骧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据密报所言,瓦剌内部发生了剧变!长生女卓玛在返回部落后,不仅没有因为伤势而沉寂,反而以惊饶速度和果断的手段,协助马哈木整合了瓦剌内部几个原本对他心存不服的部落。如今,他已经实际上掌控了瓦剌的大权!”
毛骧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在两饶心上。然而,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毛骧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而且……而且她对外宣称……”
“宣称什么?”朱标脸色一沉,声音中透露出丝丝寒意,打断了毛骧的话。
毛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缓缓地道:“她宣称……得到了长生和……和‘深渊之主’的神启,将立‘北辰之王’,光复大元正统,并……并已派使者前往鞑靼、兀良哈等部,意图联合南下!边关……恐有大变!”
毛骧的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晴霹雳,在武英殿内炸响!朱标和朱棣两人皆惊愕失色,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卓玛的动作太快了!就在众人都以为她会因为失败而退缩的时候,她却出人意料地展现出了惊饶勇气和决断力。她不仅没有被挫折击倒,反而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通过协助马哈木对瓦剌进行了巧妙的整合。
不仅如此,卓玛竟然还打出了“北辰之王”的旗号,公然向大明发起挑战!这一举动无疑是对大明权威的严重挑衅,也让整个局势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显然,冰窟的受挫和“孔隙”的暂时被干扰,并没有让“海主”放弃她的计划。相反,这些挫折似乎激发了她更强烈的斗志,促使她采取了更为激进的手段。
山雨欲来风满楼!朱标与朱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深知,这次来自陆上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而深海的阴影依旧笼罩着大明王朝,如同一团浓密的乌云,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大明王朝,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帝国,如今正面临着立国以来最为严峻、最为诡异的挑战。在这风起云涌的时代浪潮中,朱标和朱棣能否带领大明走出困境,守护这片广袤的土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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