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那“靠过去”的命令,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在这片被“孔隙”威压笼罩的诡异海域,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暴涟漪。
几乎在“定海”号调整帆角度,率先缓缓驶向那片粘稠黑色海域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只是缓慢、粘滞流动的墨黑色海水,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骤然沸腾起来!不是寻常的波浪翻滚,而是如同烧开的沥青,冒出无数巨大的、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腐烂气息的气泡。海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上涨,一股庞大无比的、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汐,从“孔隙”方向汹涌扑来,瞬间淹没了整个舰队!
“呜——嗡——!”
一种低沉、冗长、仿佛无数冤魂在深海齐声哀嚎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响彻地!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每个饶灵魂深处,带着令人牙酸的精神污染,让所有听到的船员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恶心欲呕,意志薄弱者更是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稳住心神!是精神攻击!” 苏澜厉声喝道,同时将星螺高高举起,全力催动。清越的螺音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虽然无法完全驱散那邪恶的号角声,却也在舰队周围形成了一道微弱的精神屏障,勉强护住了核心船员的心智。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那邪恶号角的回荡,粘稠的黑色海面之下,无数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开始浮现,密密麻麻,如同苏醒的蝗群,其数量之多,范围之广,远超之前遭遇的“蚀骨蛸”和“冰鳞海虱”!整个“归墟之眼”附近的海域,仿佛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孵化场**!
首先冲破海面的,是之前遭遇过的“蚀骨蛸”和“冰鳞海虱”,但它们的体型更大,色泽更加暗沉邪恶,触手上的骨齿口器开合间,甚至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喷吐的酸液更加腥臭,腐蚀性更强。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三艘巨舰涌来!
但这仅仅是开胃菜。
紧随其后的,是更多形态更加诡异、更加亵渎认知的怪物:
腐溃龙鲸:体型堪比型战舰的庞然大物,外形依稀保留着鲸鱼的轮廓,但全身皮肤溃烂流脓,露出下方森白的、布满裂缝的骨骸。它们的头部裂开成四瓣,每一瓣内部都布满了螺旋状的利齿,喷吐出的不是水柱,而是蕴含着剧毒和强腐蚀性的墨绿色吐息,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它们游动缓慢,但每一次摆尾都掀起巨大的浪涌,如同移动的灾难。
泣血女妖:一种半透明的、如同由怨念与寒冰凝聚而成的类人形幽灵。它们悬浮在离海面数尺的空中,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张不断扭曲、发出尖锐泣鸣的女性面孔。它们的哭声直接攻击灵魂,能放大内心的恐惧与绝望,让听到的水手陷入疯狂的自残或攻击同伴。它们穿过实体,利爪却能直接撕扯生灵的灵魂,防不胜防。
千须恐魔:主体是一个巨大的、如同腐烂心脏般搏动着的肉团,上面布满了无数不停蠕动的、带着吸盘和倒刺的惨白触手。这些触手极其灵活且坚韧,能轻易缠住船桨、桅杆,甚至将整艘船拖入海底。肉团中央裂开一条缝隙,不时发出能扰乱生物磁场、使人失去方向感的低频尖啸。
冰骸武士:仿佛由被冻结的死者灵魂与深海玄冰强行糅合而成的扭曲造物。它们保持着模糊的人形,手持由苍白冰晶凝聚而成的刀剑、长矛,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它们无声无息,能在粘稠的黑水中如履平地,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刀剑上附带着能冻结血液的极寒死气。它们成群结队,如同训练有素的亡灵军队,向着舰船发起冷酷的冲锋。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难以名状、光是看上一眼就足以让理智崩溃的恐怖存在,从黑色的海水中,从“孔隙”散逸的能量流中,源源不断地涌现!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撕碎这些胆敢闯入“归墟之眼”、惊扰“渊寂”安宁的生机!
“我的老爷……” “平波”号上,一名年轻的水手看着这如同地狱门开、万魔涌出的场景,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瞬间湿透,眼神中充满了彻底的绝望。
“全军!迎敌!!!” 陈瑄的怒吼声,如同惊雷,在所有被恐惧攫住的船员耳边炸响!他深知,此刻任何一丝犹豫和退缩,都将导致全军覆没的结局!
战斗,在瞬间爆发,并直接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旋风炮!覆盖射击!不要吝啬弹药!”
“床弩!瞄准那些大的!优先解决腐溃龙鲸和千须恐魔!”
“火油柜准备!焚烧靠近的海兽!”
“水鬼队!阻止它们破坏船底!格杀勿论!”
各舰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命令,试图在绝望中建立起秩序的防线。
刹那间,三艘巨舰变成了喷吐死亡火焰的钢铁堡垒!
甲板两侧,旋风霹雳炮喷吐出连绵不绝的火舌,密集的铅弹如同金属风暴,泼洒向涌来的海兽潮!蚀骨蛸和冰鳞海虱在弹雨中成片倒下,黑色的血液和碎裂的甲壳将附近的海面染得更加污浊。但对于皮糙肉厚的腐溃龙鲸和拥有无数触手缓冲的千须恐魔,铅弹的效果大打折扣。
嘣!嘣!嘣!
重型床弩发出了沉闷而致命的咆哮。特制的、带有倒钩和爆裂符文的巨型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地扎入腐溃龙鲸那溃烂的躯体或是千须恐魔那搏动的肉团核心!
轰!轰!
弩箭上的爆裂符文被触发,在怪物体内炸开!腐溃龙鲸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被炸开巨大的缺口,墨绿色的毒血和内脏碎片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将海面腐蚀得滋滋作响。千须恐魔的肉团则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触手如同失去了源头般疯狂抽搐,最终沉入海底。
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击退一波,立刻有更多的涌上来!尤其是那些泣血女妖和冰骸武士,它们无视普通的物理攻击,直接穿透船体防御,出现在甲板上!
“啊——!不要过来!” 一名水手被泣血女妖的哭声笼罩,眼前出现最恐惧的幻象,他惨叫着,拔出腰刀疯狂地砍向身边的同伴,直到被军官含泪击保
“结阵!用血气阳刚抵挡幽灵!” 老兵们怒吼着,彼此背靠背,挥舞着沾染了自身鲜血的武器(民间传童子血或壮年男子热血可辟邪),以沸腾的杀伐血气,勉强逼退那些无形的泣血女妖。
而冰骸武士则更加难缠。它们力大无穷,冰晶武器锋利无比,且带着极寒死气。寻常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反而会被寒气侵蚀,变得脆弱。只有军中高手灌注内力的重兵器,或是特制的、用赤阳木和朱砂处理过的武器,才能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甲板上,人类士兵与这些冰冷的亡灵造物展开了残酷的肉搏战,不断有人被冰晶长矛刺穿,瞬间冻成冰雕,然后被一脚踢碎;也不断有冰骸武士被蕴含阳刚血气的重刀劈碎,化为冰渣。
水下的战斗同样惨烈。水鬼队员们凭借着特制的破甲锥和分水刺,与试图凿穿船底的海兽进行着无声而致命的搏杀。海水被鲜血染红,不断有水鬼或是海兽的尸体浮上水面。
朱棣、蓝汐和苏澜,成为了这场绝望防御战中,最关键的支柱与变数。
朱棣没有再让自己陷入之前那种血脉沸腾的险境。他彻底放开了对深渊血脉的压制,但这一次,是以自身坚韧的意志为主导,将其化为己用!他双眸冰蓝,周身缭绕着金蓝交织、却以深邃蓝色为主的光晕,那光晕中不再充满混乱与暴戾,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受控的秩序与杀意!
他并指如剑,不再动用龙气炎息,而是引导着那被驾驭的深渊血脉之力!一道道凝练至极、呈现出暗蓝色、边缘空间都微微扭曲的极寒射线,从他指尖迸发而出!
嗤——!
射线精准地命中一头腐溃龙鲸张开的口器,并未爆炸,而是瞬间将其从内部彻底冻结!那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张嘴的姿态,化作一尊巨大的、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雕,然后在一道海滥拍击下,轰然碎裂成无数冰块!
又一道射线扫过,数十只泣血女妖如同被无形的寒流席卷,那半透明的灵体瞬间凝结、僵直,然后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纷纷破碎消散!
对于冰骸武士,他的极寒射线效果稍弱,但依旧能极大地迟滞它们的动作,使其变得缓慢易碎,为甲板上的士兵创造斩杀的机会。
他就像一尊移动的冰霜炮台,所到之处,极寒蔓延,深渊仆从成片倒下!他精准地选择着最具威胁的目标,极大地缓解了舰队的压力。
蓝汐则与朱棣完美配合。它不再主攻,而是发挥着北辰之灵净化与守护的特性。它盘旋在舰队上空,洒下大片大片的纯净星辉。这星辉对于己方船员,如同温暖的抚慰,能驱散寒意,稳定心神,愈合轻微的精神创伤;而对于那些渊寂造物,则如同炽热的阳光之于冰雪,能净化它们身上的污染能量,削弱其实力,尤其对泣血女妖这类灵体效果显着。它还不时喷吐出范围的星辰爆裂,将聚集在一起的冰鳞海虱或蚀骨蛸炸得粉碎。
苏澜则将星螺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她不再局限于范围的净化,而是以一种古老的汐族战歌韵律,吹响了星螺!清越而充满力量的螺音,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银色音波涟漪,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的海面扩散开来!
这音波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层面!被音波扫过的海兽,动作会出现明显的凝滞和混乱,它们体内的渊寂之力仿佛受到了干扰和排斥,变得运转不灵。尤其是对于千须恐魔那种依赖能量核心(肉团)和低频尖啸的怪物,这音波攻击更是效果拔群,能直接打断它们的尖啸,甚至让它们的触手相互缠绕、打结!
陈瑄则展现了他作为统帅的卓越能力。他坐镇“定海”号舵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断根据战局变化,调整着三艘舰船的阵型与火力分配。他命令舰队始终保持着缓慢的、逆时针的盘旋移动,避免被海兽彻底包围死;他集中火力,优先清除对舰船威胁最大的腐溃龙鲸和千须恐魔;他调动预备队,随时填补防线的缺口。
血与火,冰与死亡,在这片被“孔隙”阴影笼罩的海域激烈地碰撞着。
人类的怒吼,火炮的轰鸣,床弩的尖啸,海兽的嘶嚎,泣血女妖的悲泣,冰骸武士武器碰撞的脆响……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残酷而悲壮的死亡交响乐。
舰队的损失在迅速增加。不断有战舰被腐溃龙鲸的毒息腐蚀出大洞,不断有士兵被泣血女妖拖入疯狂,被冰骸武士刺穿冻结,被突然从水下窜出的触手拖入深海……海面上漂浮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有人类的,也有海兽的,将黑色的海水染成了更加诡异的暗红色。
但“镇海”舰队,依旧如同暴风雨中顽强燃烧的三簇火焰,死死地钉在这片死亡之海上,未曾后退一步!
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海兽的攻势,似乎永无止境。它们仿佛不知恐惧,不懂疲惫,只是疯狂地、前仆后继地涌上来,用数量和肉体消耗着舰队的每一分力量。船员们的体力与精神都已濒临极限,弹药储备也在飞速消耗。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续高强度的催动被驾驭的深渊力量,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是巨大的负担。蓝汐洒下的星辉也变得不如之前璀璨,显然消耗巨大。苏澜吹奏星螺的嘴唇已经破裂,鲜血染红了螺身,她的眼神开始流露出疲惫。
陈瑄看着眼前依旧望不到尽头的海兽潮,以及远方那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无穷恶意的“孔隙”,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无力福这样下去,就算他们战斗到最后一人,恐怕也无法真正靠近那“孔隙”,更遑论将其封闭。
难道……真的要全军覆没于此吗?
就在这绝望的氛围开始悄然蔓延之际,异变再次发生!
那一直低沉回荡的邪恶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紧接着,那如同沸腾般涌动的海兽潮,攻势也随之一滞。所有的海兽,无论是正在攻击的,还是正准备涌上来的,都仿佛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齐刷刷地停止了动作,然后……如同退潮般,迅速向着“孔隙”下方的黑色海域退去!
它们并未消失,而是密密麻麻地环绕在“孔隙”周围,悬浮在粘稠的黑水之中,或是攀附在那些偶尔显露的苍白祭坛残骸上,用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三艘残破的舰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幸存者都愣住了。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海浪拍打船体、伤员呻吟以及火焰燃烧的声音。
“它们……怎么退了?” 一名浑身浴血、拄着断刀的百户茫然地问道。
朱棣、苏澜和陈瑄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神色更加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澜凝望着那巨大的能量“孔隙”,脸色骤变:“不好!‘孔隙’的能量波动在急剧增强!它……它要进入‘活跃期’了!这些仆从退开,是为了……是为了给更可怕的东西让路,或者……是为了迎接‘孔隙’本身的变化!”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能量漩涡,其核心的黑暗陡然变得更加深邃,旋转的速度也开始明显加快!周围那些混乱扭曲的能量流,如同被注入兴奋剂般,疯狂地舞动、抽击,发出更加刺耳的、撕裂灵魂的尖啸!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渊寂意志,如同苏醒的巨神,缓缓从那“孔隙”深处弥漫开来!这股意志,带着一种漠视一洽终结一切的绝对性,让所有饶灵魂都为之战栗!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只见在那“孔隙”正下方的粘稠黑色海面上,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折叠,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强行撕扯着现实与虚无的边界!
一道细微的、却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黑色裂隙,如同睁开的恶魔之眼,在那片扭曲的空间中,缓缓地……张开!
那裂隙之后,并非海水,也并非“孔隙”内部的黑暗,而是某种……光怪陆离、法则崩坏、充满了无尽恶意与疯狂的……异度空间!仅仅是窥见那裂隙的一角,就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陷入永久的疯狂!
“是……是通往‘孔隙’内部的通道!” 苏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一丝决然,“它们……它们要在‘窗口期’彻底稳定这条通道!我们必须阻止它!必须在它完全稳定前,冲进去!”
冲进去?进入那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孔隙”内部?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灵盖!
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棣死死地盯着那道正在缓缓张开的黑色裂隙,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被驾驭的深渊血脉,正在发出一种近乎欢呼与渴求的悸动!仿佛那裂隙之后,有着它最终的归宿!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血脉的躁动与内心的寒意,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舰队,扫过那些面带恐惧却依旧紧握武器的船员,扫过身旁疲惫却眼神坚定的蓝汐与苏澜,最后,与陈瑄那充满决死之意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外部被无穷无尽的海兽耗死;要么,冒险闯入那绝地,寻求那一线渺茫的生机,完成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朱棣猛地举起手中的紫宸龙纹玦,玉玦在“孔隙”散发的诡异光芒下,依旧坚守着自身的温润与威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惨烈与不容置疑的决断,响彻在死寂的海面上:
“传令!‘镇海’舰队,全体都有!”
“目标——前方裂隙!”
“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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