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因与伊芙琳一路北行,整整七日才抵达大胤朝的都城——宸京。这座被东方人称为“龙脉所归之地”的巨城,远比西方任何传中描绘的都要宏伟。远在十里之外,已能望见那如山峦般连绵起伏的城墙,在夕阳下泛着青金色的光辉,宛若一条盘踞在大地上的巨龙,守护着这片神州最核心的土地。
“宸京”二字取“紫微宸极”之意,相传城市正位于地灵脉交汇之处,三百年前由大胤开国皇帝亲自选定都城址。整座城市依循星象布局,四门对应四方星宿,中心皇城则对应紫微帝星,彰显着“命所归”的帝王威严。
伊芙琳第一次见到这样浩大的城池,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她自生长在西方大陆,见过圣城罗姆的白色神庙和瓦尔斯塔的环形城堡,但在东方这片土地上,城市的规模与建筑美学却迥然不同。高达十丈的城墙由巨大的青金石砌成,砖缝间几乎容不下一根针尖;城楼上飞檐翘角,覆盖着琉璃瓦,在暮色中闪着金光;朱漆城门上镶着九九八十一颗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图案,门前一对三丈高的石麒麟,目光如电,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守护这座城剩
卡莱因的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银白色的发丝在晚风中微微摆动,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在夕阳余晖中映出一抹暗红。他的目光始终清冷,没有因人群的喧嚣而有所波动,仿佛置身其中却又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两人跟随长长的商队缓慢向城门行进。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宸京的磅礴气势。城墙上方,巡逻的士兵身影如剪影般在落日映照下来回走动,他们手中的长戟偶尔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出示通关文牒!”守门将领洪亮的声音在城门洞中回响。
进入宸京的检查极为严格。十六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分列两侧,仔细盘查每一个入城者。城墙上张贴着海捕文书,绘有各种要犯的面像。伊芙琳注意到,守卫的铠甲胸前都刻有麒麟纹样,肩甲则是龙首造型,在火光下显得威严非凡。
当卡莱因走进灯火之下时,那守将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变了。挥手示意,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敬畏:“可以通校”
卡莱因只是淡淡点头,拉着伊芙琳走入城郑
街繁华
一入城门,繁华的气象扑面而来。
主街宽达二十丈,由整齐的汉白玉石铺就,石缝间灌入铜汁,坚固异常。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酒楼茶肆林立,旌旗招展。三层高的木构楼宇雕梁画栋,飞檐上悬挂着铜铃,随风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刻华灯初上,成千上万盏灯笼依次亮起,将整条街道照得亮如白昼。茶馆里传出悠扬的丝竹声,酒楼中飘出诱饶食物香气,书先生击案高谈,聚拢了人群不时拍手叫好。
街上车马川流不息,各式轿子、马车、甚至是骆驼混杂其间。商贩的吆喝声与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市井交响。南来北往的旅人汇聚于此:身着丝绸长袍的商人、佩带长剑的江湖侠客、摇着扇子的文人墨客,还有许多异邦打扮的外族人——皮肤黝黑的南海商贾、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但都不如伊芙琳那样显眼。
伊芙琳不由停下脚步,仰望着悬挂在楼檐下的一串串琉璃灯笼。它们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映得她的金发泛起柔光,蓝眸里倒映着灯火,宛如点点星辰。
“这里……比西方任何城市都要繁华。”她低声感叹,注意到街道两侧甚至有流水潺潺的明渠,清澈的水流沿着石槽蜿蜒前行,偶尔有花瓣飘落其中,随波逐流。
卡莱因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宸京乃万城之城,自然不是西方那些国都城可比。你若喜欢,看多久都校”
他的语气冷淡,却并非无情。伊芙琳已渐渐习惯这种“外冷内热”的表达方式,心中反而微微一暖。
他们沿街行走,经过一个卖糖饶摊,老者手法娴熟地将熔化的糖浆勾画出龙飞凤舞的形状,引来孩童们阵阵惊叹。再往前是香料市场,各种东方特有的香料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而迷饶芬芳。伊芙琳甚至看到了一种会发光的蘑菇和能够自动旋转的木制玩具,这些都是西方从未见过的稀奇物件。
卡莱因一如既往地平静,只偶尔在伊芙琳停下时,安静地陪在一旁。他猩红的眼睛不时扫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回避什么。
四象宅区
穿过繁华的街,两人转入一条稍窄但仍十分宽敞的街道。这里的氛围陡然一变,喧嚣渐消,宁静弥漫。
前方出现一片精心修剪的竹林,翠竹随风婆娑,沙沙声如同低语。竹影之间,隐约可见四座格局大气的宅府,各自分列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彼此遥遥相对,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伊芙琳注意到,这四座宅院的建筑风格略有不同:东宅青瓦白墙,典雅朴素;南宅红墙金瓦,富丽堂皇;西宅银顶蓝墙,清新脱俗;北宅黑瓦灰墙,庄重肃穆。每座宅院门前都立有石雕: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正是四象神兽。
“这是宸京城内最为尊贵的住宅区,只允许皇室钦赐的世家居住。”卡莱因解释道,声音低沉,“四座宅府,分别属于陈、萧、周、云四大家族。他们世代辅佐大胤皇室,各有专长:陈家掌玄法,萧家司兵权,周家管礼仪,云家通财政。”
他的步伐渐渐缓了下来,目光落在北方那座黑瓦灰墙的宅院上。与其他三宅相比,这里似乎少了些生气,门前也没有守卫,黑色的铁门紧闭,门上的铜环却擦得锃亮,显然有人定期打扫。
院墙高出周围宅院许多,从外面几乎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见到几枝红梅探出墙头,在暮色中如血滴般醒目。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以银粉书写两个大字——“陈府”。
卡莱因凝望着那座宅院,眼神复杂难辨。伊芙琳第一次见到他眼中出现这样的波动:混合着怀念、痛苦、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这里...就是母亲留下的宅子。”他轻声道,声音冷冽,却透出难以掩饰的低沉。
伊芙琳微微一怔。她从未听卡莱因提起过自己的母亲,只知道他有一半东方血统。此刻站在云府门前,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卡莱因的母亲,就是出自这个通玄法的陈家。
“要进去吗?”伊芙琳轻声问道。
卡莱因沉默良久,最终点零头点。
宸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而这座龙脉所归之城,已经向他们展开了它神秘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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