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峰的晨雾还没散尽，林墨就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那钟声来自青云山主峰的“望岳台”，三长两短，是宗门召集弟子的信号。他披衣出门，见明月正站在石阶上清点人数，脸色比往日凝重。
“今是三月一度的后山试炼。”明月见他过来，递过一张黄纸，上面画着后山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几处红点，“试炼规则是在日落前，找到地图上标注的‘赤血花’，带回三株者算合格，多者有赏。但记住，后山深处有妖兽出没，尤其是‘迷雾谷’，进去的弟子十有八九会迷路，千万别靠近。”
林墨接过地图，指尖触到“迷雾谷”三个字，心里莫名一动。爷爷的札记里提过，赤血花喜阴，多生长在潮湿的山谷，而迷雾谷的气候恰好符合——只是那里的危险，显然比收获更甚。
“赵师兄他们呢？”林墨扫了一眼人群，没看到赵虎的身影。
“早就出发了。”明月叹了口气，“赵虎为了这次试炼，特意准备了‘避瘴丹’，据能在迷雾谷里多撑半个时辰。你别跟他争，安全第一。”
林墨点点头，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又带上药篓和一把防身的短刀——那是王铁匠特意给他打的，刀身轻薄，却异常锋利。他跟着其他弟子往山下走，晨光穿过雾霭，把山路染成一片金红，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听起来宁静祥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
后山的入口竖着块警示牌，刻着“非经允许，擅入者罚”。林墨跟着人流往里走，刚过警示牌不远，队伍就散开了——大家都想抢占先机，找到赤血花生长的地方。
林墨没急着往前冲，而是按照《草木心经》里的法子，凝神感受周围的气息。草木有灵，赤血花性烈，气息中带着淡淡的腥甜，与周围的草木清气截然不同。他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往左侧的山谷走去。
谷里的灌木很密，藤蔓缠在树干上，像一道道然的屏障。林墨用短刀劈开挡路的枝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块潮湿的岩壁下看到了几株红色的花——花瓣像凝血，花心处有滴露珠，正是赤血花。
他心地将花连根拔起，根茎处果然渗出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刚放进药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
“这是我先看到的！”一个尖细的声音喊道，是王冲。
“谁先采到算谁的！”另一个弟子反驳道，手里正攥着两株赤血花。
林墨皱了皱眉，转身想绕开，却被王冲看见了。“林墨！”王冲眼睛一亮，像看到了救星，“快帮我评评理！这赤血花明明是我先发现的！”
那弟子也认出林墨，哼了一声：“他就看到个影子，凭什么是他的？”
林墨没兴趣掺和他们的争执，指了指岩壁的另一侧：“那里还有几株，你们要采就快去，晚了不定被妖兽捷足先登。”
王冲和那弟子对视一眼，果然顾不上争执，都往岩壁后钻去。林墨摇了摇头，继续往山谷深处走——他记得明月过，试炼的合格线是三株，但想拿到奖励，至少要采够五株。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浓，空气也变得湿冷。林墨的气息运转渐渐滞涩，《草木心经》的感应变得模糊，看来这里的瘴气确实会影响感知。他从怀里摸出明月给的“清瘴散”，倒出一点抹在鼻下，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鼻腔涌入，精神顿时一振。
就在这时，前方的雾气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穿校林墨握紧短刀，屏住呼吸，只见一道黑影从雾里窜出，速度快得像风，直扑他的面门！
是只“影豹”！林墨心里一紧，这畜生在青云山的典籍里提过，动作迅捷，利爪能轻易撕开铁皮，最喜偷袭。他来不及多想，侧身避开扑来的利爪，同时短刀出鞘，借着转身的力道劈向影豹的腰侧。
影豹吃痛，发出一声低吼，转身又是一扑。林墨这次没躲，而是将《草木心经》的气息凝聚在掌心，猛地拍向影豹的额头——木系心法虽不以刚猛见长，却能凝滞气息，影豹的动作果然一滞。林墨趁机抬脚，狠狠踹在它的肚子上，影豹惨叫一声，摔进草丛，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墨喘着气，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一下太险了，若不是影豹轻敌，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他检查了一下药篓里的赤血花，还好没被压坏，数一数，已经有四株了。
再往前走，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连“清瘴散”都不管用了。林墨知道自己可能快到迷雾谷了，正想转身往回走，却闻到一股浓郁的腥甜——比刚才的赤血花浓了十倍不止！
他心里一动，循着气味拨开浓雾，只见前方的空地上长着一片赤血花，足有十几株，而且每株都比刚才采的粗壮，花瓣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这么多？”林墨又惊又喜，刚想上前采摘，却发现花丛边缠着几株深紫色的藤蔓，藤蔓上长着倒刺，正缓缓蠕动，像一条条蛇。
“血藤！”林墨倒吸一口凉气，这正是《南疆异草录》里提到的剧毒藤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些血藤正缠绕着赤血花，两者的根系纠缠在一起，显然是共生关系——难怪这里的赤血花长得这么好，原来是靠血藤的毒液滋养。
采，还是不采？
采的话，必须先处理掉血藤，可血藤的毒液沾到皮肤就会麻痹神经，极其危险。不采的话，错过这片，恐怕很难再找到这么多赤血花，奖励自然也无望了。
林墨盯着血藤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草木心经》里的记载：“万物相生相克，藤畏金石之气。”他摸出怀里的玄玉佩，玉佩在雾里泛着淡淡的青光，带着一股温润的金石之气。
他将玉佩握在手心，慢慢靠近血藤。果然，那些蠕动的藤蔓一碰到玉佩的青光，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倒刺也蔫了下去。林墨大喜，赶紧上前，心翼翼地避开血藤，将赤血花一株株采下来，很快就采了八株，药篓都快装满了。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浓雾里传来赵虎的声音：“王冲！看到林墨那子没？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往这边来了！”
林墨心里一紧，赶紧躲到一块巨石后面。只见赵虎和王冲从雾里钻出来，两人手里都只握着一两株赤血花，脸色很是难看。
“虎哥，这雾太大了，根本找不到赤血花。”王冲抱怨道，“要不咱们回去吧，三株应该够了。”
“回去？”赵虎瞪了他一眼，“我准备了这么久的避瘴丹，就是为了进迷雾谷碰运气！听里面赢赤血花王’，采到一朵就能抵十株！”他眼睛突然一亮，指着林墨刚才采花的空地，“你看那是什么！”
两人冲过去，看到地上残留的赤血花根和蔫掉的血藤，顿时明白了。“肯定是林墨那子！”王冲气急败坏，“他竟然敢瞒着咱们，自己采了这么多！”
赵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追！他肯定没走远！”
林墨屏住呼吸，看着两人顺着他留下的脚印追了过来，心里暗暗叫苦。他现在药篓沉重，肯定跑不过他们，只能另想办法。
他看到旁边的雾气更浓了，隐约能听到流水声，想必是条溪流。林墨灵机一动，悄悄绕到溪流边，故意留下几个模糊的脚印，然后沿着溪流逆流而上，脚踩在水里，消除了踪迹。
果然，赵虎和王冲追过来时，看到溪边的脚印，以为他顺流而下，骂骂咧咧地追了过去。林墨躲在一块岩石后，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雾里，才松了口气。
夕阳西下时，林墨终于走出了后山。他站在入口处，看着药篓里的八株赤血花，心里踏实了不少。远处传来钟声，是试炼结束的信号，陆续有弟子从山里出来，大多面带沮丧，显然收获不多。
赵虎和王冲最后才出来，两人空手而归，脸上满是怨毒。看到林墨药篓里的赤血花，赵虎的眼睛都红了，却碍于周围有长老看着，不敢发作，只能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明月清点完人数，走到林墨身边，看到他药篓里的赤血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采了这么多？没去迷雾谷吧？”
林墨摇了摇头，没遇到血藤和赵虎的事：“就在外围找的，运气好。”
明月显然不信，但也没多问，只是欣慰地笑了：“这次的奖励是‘聚气散’，能帮你更快凝聚气息，正好适合你修炼木系心法。”
林墨谢过明月，心里却不像表面那么轻松。他知道，赵虎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次试炼的冲突，只是两人矛盾的开始。但他看着药篓里的赤血花，又摸了摸怀里的玄玉佩，心里的底气却足了不少——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不管是赵虎的刁难，还是后山的凶险，他都能一一应对。
暮色笼罩着青云山，后山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深黛色的轮廓，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林墨走在回丹峰的路上，药篓里的赤血花散发着淡淡的腥甜，与《草木心经》在体内流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和谐。他知道，这次后山试炼，不仅让他收获了赤血花，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这青云山立足，光靠隐忍和运气远远不够，还得有直面危险的勇气，和保护自己的实力。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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