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师父墨渊身后,踩着妖兽谷入口处柔软的苔藓,靴底沾染了细碎的青绿色孢子。风里裹着灵草与妖兽皮毛混合的暖香,远远就看见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下,一道青色身影孤零零地蹲着。云舒长老的衣袍下摆沾了些草屑,往日总是用玉簪一丝不苟束起的发髻,松了两缕碎发垂在颊边,手里却还紧紧捧着个莹白的瓷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被藤蔓缠绕的狐狸洞,活像只被主人冷落、却仍固执守在门口的大型灵宠。
“云舒长老,您都在这儿蹲三了,山石凉,要不先起来歇歇?”我实在忍不住开口。上次随师父来妖兽谷还是三年前,那时的云舒长老可不是这副模样——他是青云宗丹堂的顶梁柱,出了名的“丹痴”,丹炉前能待上三三夜不挪窝,除了炼丹炉和珍稀药草,谁都别想让他多抬一下眼。可现在,他连丹堂里关乎宗门大典的“凝神丹”炼制都扔给了首席弟子,整守在妖兽谷,三餐全靠弟子送来的灵麦糕充饥,就为了见夜璃谷主一面。
云舒的指尖动了动,瓷瓶里的“玉露丹”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他没回头,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清冷,却比往日对旁人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不用,她会出来的。”
话音刚落,狐狸洞前缠绕的紫藤藤蔓突然轻轻晃动了一下,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藤蔓缝隙里探出头来。它的九条尾巴像蓬松的雪团,轻轻扫过地面的落叶,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瞥了云舒一眼,鼻尖动了动,似乎在嗅瓷瓶里丹药的气息,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只留下几片轻飘飘的狐毛落在洞口的青石上。
云舒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烛火,猛地起身就要追过去,却被一道淡紫色的灵力光幕拦在原地。夜璃谷主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像风铃在林间晃动:“云舒长老,我的‘罚站令’还没解除呢,您急什么?难不成这瓷瓶里,装的是能让我消气的‘赔罪丹’?”
我憋着想笑,肩膀忍不住轻轻抖动——这已经是夜璃谷主第无数次捉弄云舒长老了。上次宗门派我来送灵草,刚好撞见云舒被夜璃的幻术困在一片漫飞舞的桃花林里,他以为夜璃就坐在林中央的石凳上等他,捧着刚炼好的“驻颜丹”跑了半个时辰,最后才发现所谓的“夜璃”,不过是朵会模仿人声的粉色灵菇;还有一次更有趣,他好不容易趁着夜璃化为人形、在溪边饮水的间隙,把炼制了七七夜的“九尾狐滋养丹”递到她面前,夜璃却突然化作一阵清风,丹药掉在地上,刚好被路过的灵狐叼走,当成了磨牙的玩具。
云舒显然也早就习惯了她的捉弄,他收回迈出去的脚步,将瓷瓶轻轻放在洞口的石台上,声音放软了些,像怕惊扰了洞里的人:“这是新炼的‘玉露丹’,用妖兽谷的晨露和千年灵草炼的,能滋养灵力,还能安神,你试试。”
“我才不要你的丹药。”夜璃的声音从洞里传出来,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尾音微微上扬,“当年你为了炼那劳什子‘九尾狐心头血丹’,拿着剑指着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送这么好的丹药?”
云舒的身体僵了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我知道他又要解释——每次夜璃提起三年前的事,他都会“我只是被炼丹的执念迷了心,想弥补过错”,可全宗门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早不是为了“弥补”那么简单,那份藏在丹药和等待里的心意,比丹炉里的火焰还要炽热。
三年前的事,我还是从楚瑶师姐嘴里偷偷听来的。那时云舒长老卡在丹道宗师的瓶颈期很久,偶然在古籍里看到“九尾狐心头血丹”的丹方,搐能助人突破境界,还能延年益寿。而夜璃谷主,正是妖兽谷千年来唯一的九尾狐,刚化形不久,对清冷又专注的云舒颇有好感,甚至主动愿意为他提供一点心头血,只要不伤及性命。可云舒被突破瓶颈的执念冲昏了头,竟想一次性取她大半心头血,若不是师父墨渊刚好路过妖兽谷,察觉到不对劲及时阻止,夜璃恐怕早就没命了。
自那以后,夜璃就带着一身伤回了妖兽谷深处,再也没踏出过狐狸洞半步,更没见过云舒。而云舒,在夜璃走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才突然发现自己早已心动——他炼丹时会下意识在旁边留一盏甜口的灵茶,想起夜璃喜欢用灵蜜调味;看到丹堂外飘落的雪白色花瓣,会忍不住收起来,觉得像极了夜璃的狐毛;甚至在终于突破丹道瓶颈、炼制出高阶丹药时,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喜悦,而是夜璃当初笑着递给他妖兽谷特产“月心果”的模样。
“当年是我不对。”云舒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砂砾,“我不该为了炼丹忽略你的安危,更不该……伤你的心。你要罚我,我认,不管是让我在这儿蹲多久,还是让我炼多少丹药,我都听你的,但别总躲着我,好不好?”
洞里突然没了声音,空气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过了一会儿,一片带着晶莹露水的月心果从洞里扔了出来,刚好落在云舒脚边。那月心果通体莹白,泛着淡淡的光泽,是妖兽谷最珍贵的灵果,据百年才结一次果,夜璃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吃,每次只肯给身边最亲近的灵狐尝一口。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心翼翼地弯腰,用指腹轻轻捡起月心果,生怕碰掉上面的露水。他没再话,只是坐在洞口的石台上,把月心果放在掌心,静静地守着狐狸洞,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身上,在青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师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先离开,别打扰他们。走在回去的山路上,师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云舒这孩子,就是太犟。心里明明比谁都在乎夜璃,却总不肯好好出来,只知道用丹药和等待来表达,难怪夜璃要罚他。”
我点零头,想起上次妖兽谷爆发“兽潮”的事。那时无数被魔气感染的妖兽疯狂冲向谷口,夜璃谷主拼尽全力催动灵力,才勉强用九尾布下一道屏障,可屏障很快就出现了裂痕。就在这时,云舒突然背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出现在谷口,他的衣袍上沾了不少灰尘,头发也乱了,手里捏着几张早已画好的符纸,二话不就布下了“丹火阵”。红色的丹火顺着阵纹蔓延开来,不仅挡住了妖兽的攻击,还净化了让妖兽失控的魔气。
当时夜璃站在谷口的巨石上,看着云舒忙碌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复杂,有惊讶,有担心,还有一丝藏不住的动容。兽潮退去后,云舒的灵力耗损严重,嘴角挂着血迹,却还是第一时间走到夜璃面前,伸手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声音里满是急切:“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妖兽抓伤?要不要我给你炼些疗嗓?”
夜璃别过脸,嘴硬:“我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处理。”可她身后的九条尾巴,却悄悄绕住了云舒的手腕,像在担心他会突然倒下,那柔软的触感,让云舒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从那以后,夜璃对云舒的态度就软了些。她不再用幻术捉弄他,偶尔还会从狐狸洞里出来,跟他坐在老槐树下话;云舒送来的丹药,她也会收下,虽然嘴上还是不饶人,“只是怕浪费你的药材”。云舒也依旧每来妖兽谷,只是不再提“弥补过错”的事,反而会跟夜璃讲丹堂里的趣事——比如哪个弟子炼坏了三尊丹炉,被长老罚去灵植园浇水;哪个长老为了抢他新炼的“凝神丹”,差点在丹堂里吵起来。
有一次,我跟着大师兄陆衍来妖兽谷送阵法材料,刚好撞见云舒在狐狸洞旁的空地上给夜璃炼丹。他坐在临时搭建的丹炉前,指尖凝着淡蓝色的灵力,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眼神专注得像在炼制什么稀世珍宝。夜璃就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九条雪白的尾巴轻轻晃动着,偶尔帮他递一下旁边的药草,还会用尾巴尖拂去落在云舒肩上的槐树叶。
“你这丹炉都旧了,炉壁上都有裂纹了,该换个新的了。”夜璃拿起一片刚采摘的“凝露草”,放在鼻尖闻了闻,声音里带着点嫌弃,却藏不住关心。
“这个丹炉用了十几年,早就用惯了,换了新的反而不顺手。”云舒的目光落在她晃动的尾巴上,眼神柔和了些,“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好看,我下次从丹堂给你带一个新的,用来炼你喜欢的‘香薰丹’,你不是妖兽谷的夜晚太安静,想闻点不一样的香味吗?”
夜璃的耳尖瞬间红了,像染上了胭脂,她赶紧把手里的凝露草丢进丹炉,声:“谁要你给我带丹炉,我自己有妖兽谷的灵木,能做更好的。”话虽这么,可她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和大师兄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偷偷看着他们。大师兄忍不住笑出声,压低声音:“你看,他们这不是挺好的吗?云舒长老总算开窍了,知道用夜璃喜欢的方式哄她了。”
我点零头,心里觉得又好笑又温暖——云舒长老虽然从没过“我喜欢你”,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诉着“我在乎你”。他会记住夜璃喜欢甜口的灵茶,每次来都会带一壶用灵蜜泡好的;会特意根据九尾狐的体质,炼制温和又滋养的丹药,怕夜璃吃了会不舒服;甚至在夜璃跟灵狐玩耍时,会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眼神里的宠溺比阳光还要温暖。
没过多久,妖兽谷就传来消息,云舒长老要在狐狸洞旁搭建一个专门的炼丹房。我好奇地跟着师父去看热闹,只见云舒正指挥着丹堂的弟子搬木材和青石,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依旧干劲十足。夜璃则站在一旁,用尾巴帮他拂去肩上的木屑,还时不时跟弟子们“这块木头要放在左边”“青石要铺得平整些”,像个监工的狐狸。
“你这炼丹房要建在这儿?离我的洞府这么近,不会吵到我休息吗?”夜璃指着不远处的溪边,故意皱着眉头问。
“不会的,我会在炼丹房周围布下‘静音阵’,保证不会有一点声音吵到你。”云舒赶紧解释,生怕她不高兴,“而且这里离溪近,取水方便,炼丹也更顺手。最重要的是,离你近,我……我能随时给你送丹药。”到最后,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了些,耳尖也泛起了红。
夜璃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好吧,那我就勉强同意了。对了,你炼丹的时候,我还能帮你护法,免得有不长眼的妖兽来捣乱。”
“好。”云舒用力点头,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那你休息的时候,我陪你去后山看灵狐,听后山最近开了很多‘星灵花’,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夜璃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好啊,不过你可别又像上次那样,把星灵花当成药草摘了。”
阳光透过槐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夜璃的九条尾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披了一层碎钻;云舒的嘴角也难得地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不再是往日那般清冷。我站在不远处,突然觉得,所谓的“跨种族”“误会”“过往的伤害”,在真正的喜欢面前,都不算什么。云舒为了夜璃,放下了对炼丹的执念,学会了温柔和等待;夜璃为了云舒,放下了过去的伤痛,愿意重新相信和靠近。
后来,我每次随师父来妖兽谷送药材,都能看到他们两个的身影——云舒在炼丹房里专注地炼丹,夜璃坐在旁边的软榻上,一边帮他整理药草,一边跟他妖兽谷里的趣事;休息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坐在溪边,看灵狐在水里嬉戏,或者并肩走在后山的路上,采摘盛开的星灵花;到了晚上,云舒会陪夜璃坐在老槐树下看月亮,给她讲青云宗的故事,夜璃则会用尾巴裹住他的肩膀,分享自己珍藏的月心果。
有一次,我趁云舒去溪边取水的间隙,偷偷问夜璃谷主:“谷主,您当初为什么会原谅云舒长老啊?他当初可是差点伤了您的性命。”
夜璃笑着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满是温柔,像盛满了月光:“因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我。他只是太执着于炼丹,忽略了自己的心意,也忽略了我的感受。后来他为我做的那些事——在兽潮里护着我,每来这儿等我,记住我的喜好,比任何道歉的话都管用。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学会原谅吗?”
我又在云舒炼丹的时候,偷偷问他:“长老,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夜璃谷主的啊?是不是在她第一次给您送月心果的时候?”
云舒的耳尖瞬间红了,他赶紧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搅动着丹炉里的药草,声音却有些不自然:“我……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跟丹堂里的人都不一样。”可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正在给灵狐喂灵果的夜璃,眼底的温柔像融化的蜜糖,藏都藏不住。
我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它会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是云舒为夜璃炼制的每一颗量身定制的丹药,是夜璃偷偷扔给云舒的每一颗珍贵的月心果,是他们并肩站在阳光下的身影,是他们互相守护的约定,是月光下老槐树下相握的手,是丹火旁温柔的对视。
而妖兽谷的风,似乎也在为他们祝福,带着灵草的清香和九尾狐尾巴扫过的温柔,轻轻吹拂着;炼丹房里飘出的丹药香气,混合着夜璃身上的狐香,在空气里弥漫;夜晚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给两人镀上了一层银纱,见证着这段跨越种族、历经误会的爱恋,在丹火与月光的陪伴下,愈发甜蜜绵长,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月下和鸣曲。
喜欢青云录:磕遍宗门CP后我恋爱了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青云录:磕遍宗门CP后我恋爱了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