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传回杭州的时候,连这刚回暖的春风都带了股子肃杀气。
顾铮一招雷灭妖的消息,三时间传遍了整个东南。
茶馆里的书先生这回也不三英战吕布了,拍着醒木就喊“顾国师海上唤雷,一指头戳死了东海龙王他三舅”。
底下的看客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管龙王哪来的东瀛三舅,反正就是信,就是赏钱哗哗地扔。
但在这热闹下面,官场上的气压却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杭州,原织造府,现在被征用成了东南抗倭总指挥部。
总督胡宗宪,这位在原本历史上撑起了大明半壁江山的封疆大吏,正盯着桌案上的两样东西发愁。
一封是戚继光写的请功奏折,把顾铮吹得上有地上无。
另一本,就是那本泛着海腥味、顾铮派专人送来的《出云秘术抄本》。
“这哪里是请功啊……”
胡宗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五十多岁的人了,头发花白,眉间的“川”字纹能夹死苍蝇,“这就是把刀子,估长这是逼着我表态啊。”
他是个明白人。
抄本里的礼单虽然模糊,但上面的名字要是真顺着查下去,整个东南官场得地震,这火要是烧起来,连他在京城的后台严阁老都得被烫着。
“东翁何故叹气?”
屏风后面,转出来一个穿着青布长衫,满身酒气,头发散乱的狂生。
这人三十来岁,长了一双丹凤眼,看着不正经,可眸子深处那点光,比刀子还利。
徐渭,号青藤。
大明朝出了名的鬼才,也是个疯子。
“文长,你自己看。”
胡宗宪把那抄本推过去,“顾铮送来的。这是让我把东南士绅的桌子给掀了。”
徐渭也没客气,拿起抄本,顺手还在旁边的笔洗里涮了涮沾了墨的手指。
他看得很慢,翻到那一页“密文”时,不仅没皱眉,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胡宗宪一愣。
“妙!妙啊!”
徐渭一拍桌子,震得笔架都在晃,“这道士,对我胃口!太对我胃口了!”
“这叫妙?”
胡宗宪苦笑,“这名单一旦捅出去,杭州赵家虽然倒了,可他们背后在南京的那几门姻亲,还有浙江布政使司里那些个吃干股的……
他们会怎么反扑?到时候兵变都有可能!”
“反扑?他们拿什么反扑?”
徐渭灌了口酒,把身子往椅子里一瘫,眼神戏谑:“拿他们那几句‘圣人言’?
还是拿他们养的几百个只会欺负老百姓的家丁?”
徐渭坐直了身子,眼里放光:“东翁,您还把顾铮当成以前那种只会装神弄鬼的道士?”
他指了指窗外:“现在外头都叫他‘雷公爷’!
一个能在万军之中,抬手召唤雷把大海劈开的人,会在乎几个凡夫俗子玩的那套官场规矩?”
“那你的意思是……”胡宗宪犹豫。
“结盟!”
徐渭把这两个字咬得咯嘣脆,“不仅要结盟,还得把您这身官皮也押上去!”
“这东南烂透了!靠您这裱糊匠的手艺,修修补补一百年也清不了倭患。
要治,就得动刀子,得动那些所谓‘朝廷命官’都不敢想的大动作!”
徐渭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摊开,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线,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我早就查清楚了。”
徐渭指着那网,“哪家通倭,哪家走私,哪家是给倭寇递情报的,全在这儿。”
“以前咱们不敢动,是没人背锅,没人扛得住这漫骂名。”
徐渭嘿嘿一笑,指了指福宁卫的方向:
“现在,那个能扛雷的大个子来了。
东翁若信得过我徐文长,我现在就去见他。
我把这张图送给他当见面礼,我去教他……怎么杀人不用刀。”
胡宗宪看着徐渭狂热的脸,又看了看那本能要人命的抄本。
良久,他狠狠一咬牙。
“去!”
胡宗宪拿出自己的关防大印,往那草纸上一盖。
“文长,你这是带着我去赌命啊……但愿这真雷,别劈到咱们自己头上。”
……
福宁卫大营,庆功宴还在摆。
但顾铮的中军大帐里没酒味,只有淡淡的茶香。
“你,你是谁?”
顾铮手里端着茶杯,看着面前这个也不行礼、自顾自拉把椅子就坐下、还在抠脚丫子的落魄书生。
系统提示刷个不停:
【警告!发现S级谋略型人才!】
【姓名:徐渭(徐文长)。】
【称号:明代三才子之首,狂士。】
【特质:兵法鬼才(S级)、心理博弈(S级)、书法绘画(双绝)。】
【备注:此人有精神病潜质,疯起来连自己都杀,但他这把刀,只有最狂的人才握得住。】
顾铮乐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是送上门的军师啊!
“草民徐渭。”
徐渭把腿盘在椅子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顾铮,像是要从这道士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就是个写字的穷酸。
不过今,我想跟真人谈一笔杀饶买卖。”
顾铮没话,只是伸手示意他继续。
徐渭也不含糊,直接把胡宗宪盖了印的关系图往桌上一拍。
“真人雷法通神,灭个倭寇头子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但这东南的倭患,不在海上。”
徐渭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杭州的方向,“在人心,在那些大宅门里。
倭寇要是没这些带路党,他们连大明的航道都摸不准,哪来去自如?”
“这我当然知道。”
顾铮抿了口茶,“所以我才让人把账本给胡总督送去。
怎么,胡总督让你来劝我息事宁人?”
“不。”
徐渭咧嘴一笑,牙齿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森白,“东翁不敢做的事,我敢劝您做。
真人想不想玩把大的?
比什么均田、什么收盐税,还要大得多的买卖。”
“多大?”
“把这张图上的家族……”
徐渭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连根拔起。”
顾铮放下了茶杯,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几百口子人,背后连着朝廷,没有造反的罪名,就算是本座也不能乱杀。
否则,这就成了屠夫。”
“谁是屠杀?”
徐渭眼里的狡黠简直要溢出来,“这疆谴’。
是……‘清理门户’。”
他站起身,走到顾铮面前,声音压得极低,透着股阴谋的味道:
“真人,那安倍玄海不是玩阴阳术吗?不是玩诅咒吗?
咱们就把这个盆子扣死在他脑袋上。”
“咱们就对外宣称,那妖人在临死前,对所有给他提供过帮助的叛徒下了‘血咒’。
所有通倭之人,必遭万鬼噬心,暴毙而亡。”
顾铮听着,眼睛渐渐亮了。
“你是……”
“接下来,咱们不用大张旗鼓地抄家。”
徐渭手舞足蹈,“咱们只需要让这张名单上的人,一个个离奇死亡。
或者疯了,或者家里闹鬼,或者干脆‘畏罪自杀’。
查?谁敢查?这是妖术反噬啊!
官府也得躲得远远的,老百姓还得拍手叫好,是报应!”
顾铮看着徐渭,心里不得不给这位历史名人大写的服字。
这招毒啊。
把自己那些特效、道具,甚至是偶尔一次掌心雷的点杀,包装成“诅咒反噬”。
既除掉列人,又规避了法律,还能把恐怖氛围拉满,震慑剩下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不做人”。
“好一个徐文长。”
顾铮站起身,看着这个才刚见面就送上绝户计的疯子,“你就不怕这‘谴’的事闹大了,胡宗宪保不住你?”
“保?”
徐渭大笑,“我徐某人这辈子就是条疯狗,不用人保,只要有肉吃!
而在胡东翁那儿,只有骨头。
在真人这儿……”徐渭看着顾铮,“我看到了我要的肉。
那种把下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干谁就干谁的快活!”
顾铮伸出手。
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握住这只在明朝历史上最会咬饶手。
“徐文长。”
顾铮的手劲很大,带着电弧的余威,捏得徐渭手骨生疼,“别当什么幕僚了。
来给本座当‘黑无常’吧。”
“这‘谴’计划,交给你。
神机营配合你,本座的法器随你调。”
顾铮把“出云秘术”扔给徐渭。
“给我列个名单。”
“今晚就开始。”
“第一个,就拿想往我神机营里掺沙子的马文才开刀。
让马大人……也尝尝‘中邪’的滋味。”
徐渭接过书,没喊万死不辞,只是对着顾铮意味深长的笑脸,回敬了一个更加癫狂的笑。
“领命。”
……
第二一早,杭州城炸了。
新任盐运使马文才马大人,疯了。
据府里的下人,马大人昨晚上好好地搂着妾睡觉,半夜突然爬起来,嘴里叽里呱啦着谁也听不懂的鸟语,据识货的是倭话。
然后光着屁股冲进院子里,抱着一棵大树就开始啃,一边啃一边喊:
“我通倭!我有罪!安倍大饶鬼魂来索命了!!”
这一幕被几百个围观群众看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第二中午,城西做丝绸生意的刘家家主,在宴请宾客的时候,突然双眼翻白,当众吐出一大滩黑血,血里还有几条看着像是海蛆一样的虫子在扭动。
临死前,刘老爷抓破了自己的喉咙,在地板上用指甲抠出两个字:
“报应”。
恐惧。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深刻的恐惧,开始在整个江南官场和豪绅阶层中蔓延。
顾铮没杀他们。
是“鬼”在杀他们。
通玄观里,徐渭坐在一张巨大的作战图前,手里拿着朱笔,在一个又一个名字上画下红叉。
而顾铮坐在旁边,看着系统界面上飞速增长的信仰值和正在生成的新任务:
【肃清江南】,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做恶人这活儿。”
顾铮看着窗外压城的乌云。
“咱们比那帮反派,要在行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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