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里的机票存根像一扇被推开的窗,让顾晏窥见了过往岁月里那些被共同丈量过的土地。傅深那句关于“蓝色的海”的描述,更是在他空茫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自那日后,顾晏能感觉到傅深身上某种坚硬的东西正在软化。他依旧沉默,但那份沉默不再带有拒绝的意味,更像是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笨拙,一种心翼翼的观察。
顾晏没有得寸进尺地追问更多旅行细节,他开始将注意力转向那些更微、更贴近生活的痕迹。
这傍晚,顾晏在厨房准备晚餐——这是他最近新发展的“兴趣”,试图通过味觉寻找记忆的锚点。傅深回来时,便看到顾晏系着那条有些年头的深蓝色围裙,正低头专注地切着番茄,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条围裙,傅深记得,是很多年前他们刚搬进这里时,顾晏在一次超市促销时随手买的,上面还有一个洗得有些褪色的番茄图案。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烹煮的香气,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顾晏个人习惯的调味。
傅深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上楼,他脱下外套,挽起衬衫袖子,走到流理台旁,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青菜,沉默地清洗起来。
顾晏切材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马上就好。”
“嗯。”傅深应了一声,水流声哗哗,伴随着切材节奏,构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在并不宽敞的厨房里各自忙碌,身影偶尔交错,动作间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默契。仿佛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岁月里,早已上演过千百遍。
晚餐时,面对面坐着。顾晏将自己那碗面推到傅深面前:“尝尝看,可能……和以前的味道不太一样。”他失去了记忆,自然也失去了关于“以前味道”的标准,这只是他凭感觉做的。
傅深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顾晏注意到,他咀嚼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些。
“怎么样?”顾晏有些紧张地问。
傅深放下筷子,抬起眼,目光深邃地看向他,没有评价味道,而是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你以前……不喜欢放太多盐。”
顾晏愣住了。
傅深却已低下头,继续吃面,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但顾晏的心脏却因这句话而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不是关于宏大旅行的描述,这是关于他个人口味、关于生活中最琐碎细节的记忆。傅深记得,记得如此清晰。
这一刻,顾晏忽然明白了。那些机票存根,那些相册里的笑容,那些被傅深心翼翼收藏起来的旧物,以及此刻这句关于“盐”的提醒……所有这些,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之前不敢深想、或者被“商业联姻”和“失忆”掩盖聊真相。
他放下筷子,目光紧紧锁住对面的傅深,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傅深,”他叫了他的全名,不再是疏离的“傅总”或客气的称呼,“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吗?”
傅深拿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出白色。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僵在那里,像一座骤然封冻的雕塑。
顾晏却不允许他再逃避。他站起身,走到傅深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
“你记得我不喜欢放太多盐,记得我喜欢哪种薄荷糖,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哪里,甚至记得我时候送你的那本《王子》……”顾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敲在傅深的心上,“如果只是交易,你需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傅深猛地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顾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失了。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傅深平行,然后伸出手,轻轻覆在傅深紧紧攥着筷子的手上。
那只手,冰凉,且在微微发抖。
“傅深,”顾晏的声音变得无比轻柔,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温柔,“告诉我,在我忘记之前,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深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此刻泛着清晰的红痕,里面盛满了挣扎、痛苦,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无处可逃的脆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晏,看着那双清澈的、带着执着探寻的眼睛,一直以来的伪装和坚持,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反手,用力握住了顾晏覆上来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的嘴唇颤抖着,许久,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而嘶哑的音节:
“不是交易……从来都不是。”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也击碎了顾晏心中最后一道名为“不确定”的屏障。
真相,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浮出水面。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感人肺腑的誓言,只有一句迟来的、带着痛楚的否认。但这对于顾晏来,已经足够了。
他任由傅深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感受着那巨大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情感力量。他知道,找回记忆的路依然漫长,但最重要的东西,他已经找到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冰冷的契约,而是有着真实温度、真实过往的联结。而这份联结,并不会因为一方的暂时遗忘,就真正消失。
它只是被埋在了冰层之下,等待着被重新唤醒。而现在,冰层已裂,暖流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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