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退后”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贝儿心中炸开沸腾的涟漪。恐惧被一种更汹涌的情感冲刷殆尽——那是混杂着心碎、震撼与决绝的冲动。他还在挣扎,还在试图保护!即便自身正被诅咒与守护灵对抗的双重力量撕扯!
地动山摇,黑潮汹涌。翠绿光罩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却顽强坚守。莱奥正全力维持更大范围的守护屏障,抵挡落石与能量余波,无暇他顾。
贝儿看着那扇紧闭的、正散发出保护性光芒的大门,一个念头如野火般燎原——**他就在门后,独自承受这一牵他现在需要知道,有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有人没有退后!**
理智的警告被情感的洪流淹没。她握紧颈间的鹅卵石,那上面还残留着共鸣的温润,也承载着她此刻沸腾的决心。
“贝儿姐!”莱奥察觉到她的意图,厉声喝止,但分神抵御一次来自地底的剧烈冲击,动作慢了半拍。
贝儿已如离弦之箭,冲出了莱奥屏障的边缘,冲向那摇摇欲坠的翠绿光罩!
“回来!”莱奥目眦欲裂。
黑色能量如嗅到血腥的鲨鱼,立刻分出一股向她卷去。然而,就在即将触及她的瞬间,西翼大门上的古痕光芒**大盛**!翠绿光罩猛地向外扩张了数尺,堪堪将贝儿笼罩进来,并将那股黑潮狠狠弹开!
代价是光罩剧烈闪烁,门上的古痕似乎都黯淡了一丝。门后传来一声压抑的、仿佛承受了巨大痛苦的闷哼。
贝儿已平门前,手掌“啪”地一声按在那片温润的树叶(翅膀)古痕上。入手并非冰冷石头,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生命律动的温暖。
“我在这里!”她不顾一切地对着门缝喊道,声音在震颤的城堡中清晰无比,“我听到了!我没有退后!”
门内死寂了一瞬。只有能量对撞的轰鸣与建筑崩塌的巨响。
下一秒,一股庞大、混乱却无比激烈的意志透过门板、透过她掌下的古痕,**蛮横地冲入她的意识**。那不是语言,是纯粹情感的爆炸性洪流:暴怒(对她冒险的)、恐惧(对她安危的)、深不见底的痛苦,以及一种绝望的、几乎要将她灵魂也灼赡……**确认的渴望**。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他在用全部的存在“抓取”她的存在。
贝儿被这股洪流冲击得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但她的手死死按在古痕上,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她集中所有意念,透过鹅卵石,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坚持**反向传递回去:“我知道你在!我就在门外!”
**轰——!!!**
地底深处,似乎传来了守护灵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埃利奥斯后来描述为“悲愤的长鸣”)。一股更加磅礴、带着净化意味的幽蓝星辉自下而上爆发,与诅咒黑暗展开最后决战般的碰撞。
整个西翼主楼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大门上方的石质门楣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簌簌落下碎石。
“大门结构要垮!”莱奥怒吼,试图冲过去,却被一股更强大的能量乱流暂时逼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贝儿掌下的古痕**彻底亮起**,不再是翠绿,而是转为一种灼热的**金绿色**,如同盛夏阳光穿透森林!这股力量不再仅仅是防护,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穿透意志**!
与此同时,门内传来一声用尽全力的、非饶**咆哮**,并非痛苦,而是某种**挣脱枷锁般的爆发**!
**咔嚓!砰!**
厚重的橡木大门,并非被外力砸开,而是从内部,被一股融合了古老守护印记(古痕)与野兽王子自身爆发意志的力量,**猛然震开了一道缝隙!**
门缝只有一掌宽,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两点骤然亮起的、剧烈闪烁的**猩红光芒**——那是他的眼睛!
贝儿透过门缝,在翻涌的黑暗与偶尔爆闪的幽蓝星辉(地底对抗的映照)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真切地看到了他的部分轮廓——覆着深色绒毛的、巨大的头颅,因用力而狰狞紧绷的侧面线条,还有那只紧紧抵在门内、爪尖深陷木料的巨大前肢。
时间仿佛凝固。
猩红的眼眸死死盯着门外近在咫尺的她,里面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狂暴、痛苦,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赤裸裸的**惊惶与祈求**。祈求她离开?祈求她留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地动加剧,门楣上一块巨石崩落,直砸向贝儿头顶!
门内发出一声急促的、变流的吼声。那只抵在门内的巨爪,以快得模糊的速度,猛地从门缝中探出半截,不是抓向贝儿,而是**悍然向上挥击**!
**轰!** 巨石在触及贝儿前被利爪拍得粉碎!石屑纷飞。
但这一击,也让他暴露在门外的部分肢体,彻底被外界混乱的能量乱流和地底对抗的余光所笼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探出的爪臂上,绒毛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升起缕缕焦痕的黑烟,那是诅咒力量与外界(尤其是正在净化的守护灵力量)直接接触的反噬!
可他却没有立刻缩回去。那猩红的眼眸依旧死死锁住贝儿,仿佛在确认她的安全,又仿佛在贪婪地汲取这短暂“接触”中,她的存在所带来的、截然不同的感受。
“进去!或者离开!门撑不住了!”莱奥的吼声传来,他终于冲破乱流,来到近前,一边撑起屏障抵挡落石,一边焦急万分。
贝儿看着那双痛苦、惊惶却依旧“注视”着她的猩红眼眸,看着他那只为保护她而受伤、暴露在外的爪臂,心中最后一丝犹豫粉碎了。
她不是英勇无畏的化身,她害怕,浑身都在发抖。但有一种力量比恐惧更强大。
在莱奥惊愕的目光中,在城堡崩塌与能量怒吼的背景音里,贝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门内的存在)都难以置信的举动——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伸出手,不是去推开那扇门,而是**轻轻、却坚定地,将自己冰凉颤抖的手掌,覆在了那只探出门缝、冒着黑烟的巨大爪背之上**。
肌肤(绒毛)相触的刹那。
时间真的停止了。
贝儿感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混乱力量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冲散,但也感到那力量核心处,传来山崩地裂般的**震骇**与**停滞**。
门内的猩红光芒,骤然**凝固**了。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却异常**轻柔**的力量(与他狂暴的外表截然相反)从爪背上传来,不是推开,而是……**牵引**。
贝儿感到身体一轻,被那股力量心地、却又迅疾无比地拉向门缝。
“贝儿!”莱奥的惊叫被甩在身后。
黑暗迎面扑来,夹杂着浓重的野兽气息、铁锈与痛苦的味道,还有一种……奇异的、深藏的木质与旧书卷的冷香。
下一秒,她已置身门内。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那道被强行震开的门缝,在她进入后,被一股力量猛地重新闭合、锁死!将外界的崩塌、光芒、莱奥的呼喊,以及大部分混乱的能量,都隔绝在外。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只有近在咫尺、那双缓缓适应了黑暗、却依旧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猩红光芒的眼眸,和她掌心下,那微微颤抖的、灼热而粗糙的巨爪。
破门而入的,不是武力,而是孤注一掷的信任与一道豁开绝望的微光。
门内与门外,两个世界在此刻轰然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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